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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有违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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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环宇怔怔靠着湖石。

  虽说少年以断然姿态,在一瞬之间按住女子脖颈两侧穴位,使她遏声晕厥——

  但显然,墨烟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少年伸手抱扶住女子瘫软的身体,抬头与他对视。神情肃然,但眼里也满是慌张茫然。

  “王爷。”

  “墨、墨烟。”

  “我该当如何?”少年问。

  齐环宇无言以对,唇齿颤抖着开合几次。

  胃腑一阵痉挛抽痛,他不由得俯身吐了起来。

  “王爷……”少年无措地看着他,等他吐完后,接着说,“我们去问问督主?”

  他啐出最后一口酸水,用帕子胡乱擦掉口水和眼泪。

  “好。”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他想不出任何点子,也不敢拿任何主意。

  少年替女子草草系上腰带,将她打横抱起。

  “距离皇上起身准备早朝应该还有将近一个时辰。我们可以避人耳目离开此地。”少年也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齐环宇唯有麻木点头。

  不过事情确如墨烟所言。尽管一路上提心吊胆,但齐环宇跟在少年身后,最终平安无事地来到了莫迟雨宅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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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迟雨高坐在榻上,俯目望着他们。

  他是被墨烟又怯又愧的低喊和敲门声吵醒的,发髻还未梳,里衣也还未换,只随意披了件大氅便出来“升堂理案”。王小燕也是睡眼惺忪,为众人沏了醒神茶。

  烛火在晦暗间摇曳。

  此时仍属静谧的夜晚。

  墨烟正跪于地,怀里靠着仍然晕厥未醒的李淑妃,墨烟过于训练有素——已把她的手脚捆起、口间紧紧勒了布条。齐环宇则是颓唐地坐在一旁地上,不管不顾了。

  三人皆是一副由内到外狼狈不堪的样子,简直如同戏台上的丑角凑在一起摆了个局。

  只有秋宵月“不知者无畏”,仍然充满活力,在房间内来回跑动、左闻右嗅。最后王小燕给它喂了一块糕点,它总算安静下来。

  “那么,”冷冷打量片刻后,莫迟雨开启金口,“说说吧。”

  墨烟转向齐环宇,以坦率的目光望着他,期待可以一解疑惑。

  莫迟雨的眼神则冷若冰霜,令他感到自己仿佛仍是从前那个瘦小孩童。

  齐环宇有些语无伦次,也有些不情愿。

  但最终他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

  说了李淑妃从前就时常有意无意的撩拨,说了自己的拒绝。说了今天晚上他能想起来的事。经历了前半夜的豪饮玩乐、后半夜的惊魂未定,他感到自己现在整个人七零八落,根本没法儿好好地思考。

  “李淑妃知道本王即将在宫外置府,这月来常常往信芳殿跑。今日她肯定是早已打听过,知道本王要与皇兄小酌,她才会故意与王妃亲近,留在信芳殿过夜。就算本王没有因为醉酒闹事而在花园久久不归,她肯定也会趁机溜进本王卧房,要赖本王借酒逞凶……”

  他勉强把事情厘清到八九不离十。

  “想来……李淑妃是因为受不了皇兄多年来的冷落,以至于害了癫痴心病。”他麻木地说。

  女子如今躺在墨烟怀里,安然不动。

  修长的双腿交叠,纤细的脖颈微垂,有垂死鹭鸶般的美感。与之前狰狞癫狂的模样大相径庭。使人心中渗出怜惜之情。

  “那你呢,你为何掺和进了此事?”莫迟雨发问,看着墨烟。

  “我、我早起散步……然后遇到了秋宵月,”墨烟用眼睛示意那条小白犬,无辜地为自己解释,“接着就又撞见了这件事。”

  “只是如此?”

  “真的只是如此!肯定是因为墨烟近来做错事,老天爷罚我的。”

  齐环宇忍不住瞪她一眼。

  莫迟雨则显出几分无奈之色,摆摆手。

  “的确是你倒霉。”他半是冷笑半是苦笑,“好歹你们还算聪明,没将事情闹大了。那么,九殿下,您可有何主意?”

  “我,我……”齐环宇摇摇头,“不能让皇兄知道这件事。”

  “您既无辜,有何不可。”

  莫迟雨将披散的长发拢一拢。

  尽管衣着不整,但并不妨碍他看上去高高在上,举重若轻。

  “我从不觊觎他人之妻,何况她是皇兄的宫妃!可是……可若皇兄不信我怎么办?”这是他最害怕的事。万一皇上不信乐平王而信李淑妃,那齐环宇往后如何自处?

  他可以不清风亮节,可以不洁身自好,但他绝不可以沾染他兄长拥有任何一样的东西。

  ——这是他必须秉持的规则。

  莫迟雨的视线扫过李淑妃:“此事若在圣上眼里,看做了您与淑妃偷欢,或是看做您强迫淑妃行淫,他必不会高兴。”

  “我不愿让皇兄苦恼烦忧。”这是真心实意的话。

  “事既已生,烦忧怕是少不了的。”

  “……”

  齐环宇忍不住看向墨烟,希望少年能说些话。但墨烟只顾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

  李淑妃眉宇微皱几下,似乎快要醒来了。

  “九殿下既然驾临卑臣府中,卑臣自然会尽力为您排忧解难。”莫迟雨突然以一种恭敬而漠然的方式这样说。

  齐环宇重新抬头望向他。

  莫迟雨原本是将手臂搭在靠枕上,此时正身而坐,稍整衣襟。

  齐环宇心里依旧茫然,嘴上则已顺势回应:“莫厂公愿意帮助本王,本王自然一切遵从莫厂公安排。”

  “很好。”莫迟雨颔首,“王小燕。”

  “是。”青年上前一步,躬身听令。

  “天一亮你便去求见中宫,告知李淑妃溺毙太液池,我已查清事宜,稍后呈文禀报。”

  “遵命。”

  “等到下了早朝,圣上回西苑理事,我会同他解释——李淑妃醉酒生事,私自停留西苑,不慎落湖溺毙。”莫迟雨看着齐环宇说,“王爷,您只需回寝殿歇息,若经人问起,便说您在东园逗狗游玩、赏月观星,墨烟作陪。”

  不等齐环宇反应,莫迟雨接着道:“墨烟。”

  墨烟被点到名,心下一沉。

  “是。”

  “趁天色未明,将淑妃带到太液池边。”莫迟雨的视线落在墨烟与她怀里的女子身上,“要做得干净利落,不要手下留情。”

  女子眼睫迷蒙,将醒未醒。

  她的身子柔软温热,距离死、距离溺亡不是咫尺之差,而是相隔千里。

  “可,淑妃娘娘她——”

  “住嘴。”莫迟雨断然呵斥,“若是不能为圣上分忧,养你何用?”

  李淑妃不死,便是个麻烦。

  这墨烟也能够明白。

  但在莫迟雨眼中,李淑妃的麻烦不在于她会牵连构陷乐平王,而在于她会使皇帝平添烦忧、生怒生愤,她既有此心既有此为,便注定该死。

  对于墨烟来说,无论如何,莫迟雨已经下了令。

  墨烟唯有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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