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随身实验室是不可能的，起码现在不可能。
岑音随便想了想之后，就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海，她反正挺能自得其乐，自己做些小玩意儿玩的很是开心。
等到赵炎行刑当日，她去看了看，一脸冷然站在一边，没有说任何话。
赵炎表面上是因为他之前勾结乱党、收受贿赂、欺压百姓而被抄家问斩，烈日下，他狼狈极了，此时金手指早就离开，他周身驳杂的气息也一一散去，露出了他本来的样子。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贪生怕死，贪慕名利。当别人说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飞黄腾达时，他八成会躺下来混吃等死，但金手指那么厉害，他当然顺理成章，积极放纵自己的贪欲。
其他人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他只想自己过的好，至于金手指想要什么，他也从不细想。
被人一使劲按倒在台上时，他还在想，前些日子过得那才叫日子，拥趸簇拥、纸醉金迷、温香软玉……
岑音看他神情就知道，赵炎根本没有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如果一开始将那个伪装成星盘的东西丢掉，边境三万将士就不会白白牺牲，原世界线上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系统挠了挠头：“他到底是傻还是坏啊？”
岑音不再看，转身往回溜达：“看得见眼前看不到未来，分不清梦想与妄想，又傻又坏呗。”
真让金手指一直这么搅和下去，他哪会有什么富贵日子过，国家都没了。
……
徐如君从宫中溜出来，来找岑音。
她已经很久不见岑音，此时难免生出些依赖来，挽着岑音的胳膊，撒娇问她为什么不进宫去看自己。
岑音笑了，她的态度一如往常，洒脱随意：“你不忙吗？打算过段时间找你，有个东西要给你。”
徐如君问：“什么东西？”又有些委屈补充，“是非常忙，那些人很难缠，想着法子拖后腿。”
她借着瑞王一事清洗朝堂，拉拢朝臣，如今已经算是实权人物，但是，总有些看不惯她的老顽固，每天指桑骂槐、大肆抨击，说什么女子祸乱朝纲，国将不国等等……
但凡没点本事又话多的，都让她找机会革职的革职，贬斥的贬斥，问题是还有一些人，于政事上并无大错，本身也是有能力的，只是，他们轻视她，所以往往对她阳奉阴违，很不好管。
岑音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她：“该让步时就让他一步，争的是来日，不是朝夕。”
徐如君确实很急，而且她以为岑音会跟她一起急：“可是，你不是说，我可以……”做世间第一个女皇，成万世之明君么？
那些人时时刻刻都想着赶她出朝堂，她若退一步，就会退百步，长此以往，别说登基为帝，恐怕太皇太后也做不得。
徐如君是很聪明，心性坚毅，手段强硬，可亦受时代所困，她此时被大臣逼的越紧，就越想尽快拿到所有权力，想成为说一不二的王。
这样其实不好，越紧张越在乎权力，就越容易走歪了路，忘了初衷。
但岑音没接着说教，她拿出了那枚薄片。
这几天时间，她一直在和系统研究它。
系统当时入侵金手指，发现其实玉片中就是混沌的法则，而金手指相当于它生出的灵智，他回收了金手指，但对这个薄片，其实是没有任何改变的，它仍旧蕴含着世界演化的规则。
岑音想了很多方法，想能用它来做什么事，后来还是坚持了自己最初的想法，那就是现在就想利用它是不现实的，农耕社会的人无法理解工业社会的生活方式，处于封建王朝的苍国也绝对没办法跨越无数层级，直接解开世界的谜题。
但是，它也并非不能用。
系统高于金手指，他可以对金手指进行改造，于是在岑音的说服之下，系统将金手指部分法则封存，又将它的部分法则放开，此时的金手指，变成了一个解谜游戏卡。
它封存着世界本质的秘密，等苍国一步步发展，一步步靠近这个秘密，然后解开它。
这么说或许还是有点令人迷惑，那么再解释通俗些，就是有它在，苍国的国土之上就悬着一盏明灯，它会一直指引着他们。即便遇到瓶颈，像岑音上一世那样，遇到无法突破的技术难题，也完全不用担心，只要基础足够牢靠，就可以根据它的规则，推演出答案。
此时，岑音将已经改造过的金手指拿了出来，将它递给了徐如君。
金手指当初能和赵炎对话，给赵炎展示幻象，现在的薄片仍然可以做到，它在徐如君的手中，以徐如君的思想为插口，成功对接，然后给她展示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世界。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感觉……像佛语所说的醍醐灌顶。
徐如君难掩诧异之色，惊的语调都变了：“这……这是什么？”
玄而又玄的感觉萦绕在她心头，她觉得自己看到了未来，又好像看到了过去，那个小小的襁褓之中的女童，如何成长到了现在这个样子，她所遗忘的记忆，都像一条线，隐隐牵引在一起。
徐如君看岑音的眼神，都变得不再是从前那样，从前是看姐姐看老师的眼神，钦佩又喜爱，现在却包含着“她是神仙吗”的疑惑。
岑音笑了笑：“我不是神，它也不是。”她指了指薄片，“至于它是什么，需要你们自己去探索。”
她将自己之前写的计划也拿了出来：“这个也给你，不是说很多人在拖你后腿吗？给他们找些事做吧。”
徐如君愣愣地接过，一点也不像朝堂上恩威并重的太皇太后，她在岑音面前重新变回了最初那个强装镇定的小女孩。
本来她还有些看不懂，但岑音写的太详细了，不能将高科技随意带到这个世界的她，可谓是绞尽脑汁在布局，既不能过度拉高他们的发展，又要小心翼翼留下线索。
她想为他们打一个坚实的地基，为他们开一个小小的缝，创造一个开始，燃起一簇火苗。有了这簇火苗，他们探索世界就有了方向。
徐如君全部看完之后，明白了岑音的意思：“我要做的事情，于私，是慢慢坐稳皇位，让人心服口服之后，顺利登基。而于公，一要保证天下太平，吏治清明，保障民生；二要推行教育，教化百姓，包括这个基础科学的教育？”
岑音点头：“没错，想知道这是什么，就这样做吧。”
也许要很久，但有它在，苍国就会一直有新的未来。
徐如君消化了一会儿她的话，最后敏锐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你呢？你好像，有别的打算？”
不管是她话里话外的你们，还是这个过分详细的计划，都昭示着一件事，她打算离开。
徐如君紧紧盯着岑音，紧张的等她回应。
然后她就看见，对面的女子莞尔一笑，如风一样，柔和又虚无，她听着岑音说：“是啊，到这个程度就差不多啦，再干涉就过分了。”
徐如君心神一动，想问问她到底是谁，为何处处关心苍国，又时时游离事外，可是看着岑音的脸，她又放弃了。
耷拉下肩膀，耸起眉心，她有些不舍得：“那你，要去哪里？”
岑音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确定：“或许去边疆。”
……
交谈之后不久，岑音就如她所言，离开了京城。
她与系统一起上路，一边拌嘴一边看风景，见着哪个城里好吃的多，就干脆住几天，她又不愁钱，随时能做出新东西来换银钱。
一路上且走且玩的，比从溯城到京城用的时间多两倍。
她好奇心强，坐马车坐船，老黄牛拉的车她也坐，还要自己骑马骑驴赶路，玩的不亦乐乎。
骑驴的时候被倔驴尥蹶子，系统都被吓了一大跳，她一点都不怕。
等到了溯城时，好好的漂亮姑娘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像个小乞丐，她站城门口都没人认识。
守城的副将看了半晌，才认出来，这是跟他们一起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岑姑娘，他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岑音是姑娘，不好唐突，于是抱起身边的小兵猛拍了几下后背。
岑音看小兵龇牙咧嘴的，笑道：“洛将军呢？”
副将大声回：“洛将军闲不下来，带兵出去剿匪了。”
他数了下时间：“这一两天也该回来了。”
果不其然，就很巧，刚刚说完，远处就传来马蹄声，过了不一会儿，风尘仆仆的洛将军骑在马上，意气风发带着将士回城，马后栓了一串的山匪，糖葫芦似的串着进城。
他认出岑音，抚掌大笑：“岑姑娘回的巧，军师前阵子也回来了，晚上一起来庆功宴啊。”
军师？息梧？
岑音脸上的笑容没变，轻轻点了点头。
夜间宴席，洛佑找了阿荆来，许久不见，阿荆长高了一截，战事一了，她心中积攒数年的仇恨也稍稍缓解，终于能放心的长大。
见到岑音，阿荆很是激动：“姑娘，我们大家都很挂念你。”
岑音在她的心中就是神明，是她改进了武器，也是她出谋划策，帮着洛将军击退来犯之敌。没有岑音，或许溯城又要陷落敌手，阿荆不敢想象，倘若溯城城破，他们这些人会怎么样。
她眼眶含泪，抱了抱岑音：“姑娘回来就好。”
岑音笑着拍了拍她：“我以后就住这里啦。”她轻声道，“还有，叫我名字吧，在这里，你是我第一个朋友啊。”
然后她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做你的朋友。”
系统在岑音的脑子里失态尖叫。
岑音转过身，看见烛火光明之中，站着的伟岸男子，明媚一笑：“可是有人说，我们不是一路人哎。”
系统的尖叫戛然而止，涨红了脸：“什么，别，别胡乱告状，我跪下求你呜呜呜。”
岑音不理他，只是看着息梧。
然后，她看到对面的人，慢慢拧起了眉，冷冷道：“他胡说。”
岑音乐不可支，笑的停不下来，她伸出手，用上一世的礼仪和他打招呼：“好吧，做朋友。”
……
很久很久之后，星球史学博物馆之中，一群天真可爱的小朋友围在一个展馆前，他们小心翼翼触摸了一下保护罩，听见保护罩开始自动解说。
小朋友挨挨挤挤站在一起，都竖着耳朵倾听：“您现在看到的，是我们本源世界的核心法则拓本。自旧历时代它出现开始，一直到我们世界升级结束，这漫长的时光之中，它一直像灯塔，引领着我们探询、发现世界的本质，帮助我们了解认知世界，可以说如果没有它，也许到世界毁灭，我们都没有办法突破本源的限制……关于它的出现，史学家们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它是由一位叫岑音的高维生物，亲手赠予了我们的女皇徐如君，当然，她那个时候还是太皇太后……”
很快，小朋友们都被找来的家长们牵住了手，但他们都没有离开，而是安静地听完了最后一段：“我们一直在追寻一种方法，一种继续升维的方法，也许有一天，能见到这位岑音女士，希望到那个时候，可以对她表示感谢。”
小朋友扬起头问家长：“为什么感谢啊？”
被问到的家长笑了笑：“感谢她保护了我们呀，她给我们留下不能估量价值的宝物。你知道吗，没有她的话，我们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处于蒙昧状态。而且是她让我们苍国在时间洪流之中，一直遥遥领先于别国，也是她，帮助我们在世界尽头找到了新的未来。”
小朋友哦了一声，似懂非懂，不过她很快闭上了眼睛，用苍国流传万亿年的方式，祝福岑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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