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音效
第二天，祁未其实醒得也早，她睡眠质量差，醒了就睡不着了，但纠结了半天也没起床，就开始想事情。
想到剧组，想到设备，想到昨天早上的机场以及江则峪那颗泛着青色的大光头。
大光头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拿起手机，开始往各方发消息，关心进度。
【祁制片早上好，之前您给我们听的demo，怀哥很喜欢，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细聊？】
一条消息进来，祁未惊得险些手机砸到脸上。
这是赵怀的经纪人！
她之前把《东游》的主题曲小样发过去了，邀请赵怀来唱这首主题曲。
其实这些年她不是没机会找赵怀唱歌，但总没有找到很适合他的，这次这首歌她听到的一瞬间就决定一定要找赵怀，太适合他了！
她当时都能想象赵怀的声音唱这首歌的感觉，山川大海，千里绵延。
于是马上和音乐导演敲定下赵怀，再开始着手联络。
当然，本来是可以音乐导演去联系的，祁未抢过来自己联系了。
这可不是转瞬即逝的偶像情缘，这可是货真价实的16年老粉。
【早上好~我最近都在片场，没什么要紧事，您给我个时间我飞回上海~】
【呀，那正好，怀哥也说想要来西藏看看找找感觉，您看方便安排不？】
方便啊，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天涯海角都方便！
【没问题，太欢迎了！你们确定时间后联系我就好~】
中午，祁未到了现场，正好和江则峪张前京他们一起吃饭，就愉快地聊起了赵怀的事情。
“可以啊，16年偶像都被你抓来打工了。”张前京不知道祁未和江则峪已经摊牌了，贱兮兮地嘲讽那个8年前的一段缘。
但一段缘本人他听懂了，也不做声，默默吃饭。
“这歌一定得爆。”祁未仔细盘了盘，“怀哥已经很久没出国大爆的古风歌了，这次我们的编曲高级得很，我觉得有希望极了。”
“俗话说得好，烂剧出好歌。”张前京又开始贱兮兮。
“咱们是不是还有一首插曲没人唱啊？”文桥问道。
“嗯，还没想好找谁呢，要找个男声。”祁未头疼道，“不急，主题曲最重要。”
男声啊江则峪闻言，渐渐停下了筷子，还不自觉地坐得挺了一些。
这儿，不是有一个会唱歌的人吗。
现成的。
好歹他也做过男团，唱个歌还是可以的。
嗓音还挺好听的，念台词应该听得出来吧。
咬字也很标准。
不要钱也行。
江则峪感觉自己脖子都要比平常多伸出去两寸。
真的不考虑一下？
“对了！”祁未突然抬头。
江则峪正要欣慰——
“文桥，明天下午有个音效团队过来收点自然声，我晚点把航班信息发你你去接一下哈！”
文桥：“好嘞！”
江则峪想开口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憋住了。
算了，演戏还有个影帝说，唱歌是不能和赵怀比的。
江则峪很好奇音效团队的自然收声，于是第二天联系了文桥就自己来看了。
结果却不见祁未。
“姐回了趟上海。”文桥解释道。
回上海？
“赵怀不是说自己过来吗？”
“对，好像是别的事儿吧，她没具体说，机票都是自己买的。”
江则峪思索了片刻，也没有多问，注意力也回到了音效团队上。
听文桥说，祁未和音效导演选了好几轮，排除了各大国际顶尖音效团队，最后选了西藏当地的一家。
这家团队的创始人是做藏经说唱出身的，后来又开始探索不同形式的音效，再和流行做结合，慢慢融入市场。
制作组这次想打造不一样的氛围，音乐不再光是画面里的配角，烘托情绪。
要有特色，也要特别出跳，大胆地留下记忆点，甚至体现张力，体现荒诞。
于是江则峪和文桥跟着人家半天，研究各种设备——也没弄明白什么，大部分时间都在努力保持不要出声，干扰了人家的收音。
不过想想还是挺神奇的，当这些声音被拖进音轨，再通过电子设备传向观众的时候，他们会是什么感觉呢？
“哎，哥，你说观众能感受到我们的用心吗？”文桥突然有点伤怀，这么认真的准备，又有多少人能感受到呢，还是最终只是感动了自己呢？
他们会注意到这些来自大自然的声音吗？
又或者是否会为这些声音所触动呢？
山谷里的风声，清澈的水流，动物的奔蹄，树叶，土壤，岩石。
江则峪看他这样子，笑道：“你怎么不问你祁姐。”
“她看起来从来不担心观众能不能感受到。”
“嗯，我也不担心。”江则峪道，“你也不用担心，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不管他们能否感受得到，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当这些声音被解码，被重叠，被混合。
也许没有人能找到它们，但《东游》会永远留住它们。
阿里的拍摄要比林芝的难很多，因为大部分都是外景，换个景就要重新搭。
但由于分工合理，片场准备得极迅速，但在拍摄前一天，演员们却收到了临时通知。
“分ab组？”江则峪奇道。
“嗯，好像是昨天晚上叶导和祁姐决定的，时间太赶了，来不及宣发。”
“宣发…有必要这么赶吗？”江则峪问道。
祁未是求质量的人，不会做不稳妥的事，分ab组虽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但对于《东游》的题材不合适。
《东游》是一部极其瑰丽奇幻的作品，这就很需要导演鲜明的个人色彩，而叶勐的功力，很难复刻。
“不知道啊，但祁姐和导演已经分好了，哥你明天去b组，b组张副导负责。”文桥说，“哦，这一个礼拜都是b组。”
江则峪翻看新的通告单，戏份基本上没动，也不需要做格外准备，他又瞄了一眼其他演员的，都差不多没变，只是把人拆成两半，剧务跟着调整，变动不大。
他摇摇头，这都是什么时候排出来的：“她…还不回来？”
“不知道，姐说让我多关心剧组的事儿，她自己办完事回来。”文桥如实道。
江则峪简直想把手里的通告单卷起来抽他：“你好歹一个助理，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上次在北京也是，你…”
文桥被他这难得上脾气的样子整不会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则峪支走了。
第二天他到b组的时候，张副导已经忙得跟个陀螺一样了。
第一场戏是插叙嘉措第一次来到寺庙的场景。
“我是这样安排的，这儿盯脚，转了以后是背影，进去了盯手，你看怎么样？”张前京向江则峪征询建议道。
江则峪有点懵：“你问我？你不是导演吗？”
“诶哟江影帝江硕士你得了吧快帮帮我，就是因为要你帮我他俩才第一个星期都把你排给我的。”
…是这样？
“哦，我觉得没啥问题，进去第一个镜头可以给半身。”江则峪道。
“诶好好好我也是这样想的，来来来，准备开拍。”
张前京不是不会拍，是心里没有底能不能拍出叶勐的样子。
一条过后，江则峪回到监视器前看效果。
“你这块背影是不是太挺拔了一点？”张前京指着屏幕说道。
“嗯，但我很难坨。”江则峪认真道。
张前京：…？
“这块背影太背了，可能坨了也看不出来，可以试试。”
张前京想了想：“机位不能调，调了感觉不对，衣服呢？衣服做出一点那种感觉？”
江则峪点了点头：“可以。”
于是陈池迅速上来调整服装，江则峪重新再来一遍。
a组那边拍得则是唐千重的一段回忆，是他十年在孤独的王座上唯一一刻发自内心的快乐。
“他唯一的快乐就是周念青，春天到了，都城的桃花开了，周念青站在桃花树下，他在远方看着她，看到她脸上也露出许久未见的放松和惬意，所以他也笑了。”叶勐给罗安永讲戏，这场戏的重点就在他身上。
唐千重一直知道自己有多爱周念青，这种爱已经分不清是亲情还是依恋了。
在她慢慢长大，日复一日更强大、更坚韧，把自己当作一把刀的时候，他看到她还是这么喜欢桃花，喜欢春天，还是会在没人的地方卸下心防，露出烂漫的笑容。
那一刻他感受到巨大的喜悦，却也伴随着蚀骨的悲伤。
“cut！”叶勐喊了停，摇头表示不满意，“太平静了，这是第15集了，除了周念青死的时候，这是唐千重唯一一个显露爱意的镜头，他的爱是非常复杂的，非常、非常痛苦的。
这时他身边没有任何人，除了在皇叔面前，这是他唯一会露出真实情绪的时候了，来再试一次。”
罗安永听了导演的话，在原地酝酿了一会儿，他无比希望这时候江则峪在，就会告诉他该摆出什么表情，动哪块肌肉。
可惜分了ab组。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必须靠自己。
深呼吸，罗安永重新进入状态。
唐千重看向花间的身影，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长袍，好像哪棵树上落下的一片花瓣。
她看了周围一圈，确定没有人在，才在一棵桃树下坐下。
阳光透过花朵落在她脸上，她好像是有点贪恋这花与阳的味道和触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露出毫无防备的笑容。
这一刻，好像什么都和她无关了，她不再爱着谁，也不再需要成为谁，她只是喜欢桃花。
唐千重看到了她的笑容，也跟着笑了，他幸福于她的幸福，这好像是属于这位平乱之王的最单纯直接的感情了。
这个国家有很多事情在等着王，但对于唐千重来说，只要她幸福，他好像就满足了。
他眼底涌起浓浓的悲戚，但他只敢蹙眉一次就慢慢放开。
他不应该再看，不应该再贪恋，但他还是不忍，不舍。
不想放下这一眼桃花。
“cut！好！”叶勐声音都高昂了，“不错不错！”
罗安永松了一口气，却久久难以从情绪中抽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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