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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开棺扒坟


舒信月乍一听到这消息,这个“又”字用的特别灵性,王屠户就是自作自受,活该。

        她舒缓了眉头,洗漱完毕,换上春衫,将发髻挽好,早些时间熬的海鲜粥也将将煮熟了,不断往上冒着热气,香味从锅里飘出。

        “可以了。”舒信月自言自语道,把柴火微微熄灭,将锅盖掀开,一锅热粥呈现在眼前。虾仁肉点缀在其间,葱花四撒,玉米粒,萝卜丁,香菇片,以及一些碎肉末掺杂在颗粒分明的粥里,搅拌均匀。

        她拎起勺子给自己盛了一碗,大人已经先行回县衙了,给她留下了一张小纸条,上面是龙筋风骨的字迹。

        巳初县衙见。

        她缓缓舀了一匙海鲜粥,虾仁混合着碎肉末葱花,先用樱唇轻轻吹了几口,再一并送入口中,味道鲜美清甜,滑溜溜地送入胃里。

        饱腹之后,今日她顾不上卖早点,得先把娘亲的案子查清,一路沿着西子湖而去,辰正五刻赶到了县衙门口。

        角落里还存放着她的小推车,物品都还在,毕竟谁敢在县衙门口光明正大偷东西,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有一小撮人围在哪里,像是在等人,有个眼尖的大哥老远瞥见了舒信月,急吼吼地冲过来,朝着她手里左看右看。

        “小姑娘,你今日怎么不支摊啊?我还特意起了大早过来等着呢。”

        “是啊,我卯时就专门等着了…”

        “我们也是…”

        望着一大堆要买早点的人,舒信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这么多人专门等着她,她有些歉意,淡笑着开口。

        “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今日有点急事,可能暂时都不会摆摊了,还请各位多多谅解。”

        众人只好无奈离去,拂袖去其他商贩那里买早点垫垫肚子了。

        舒信月吁了一口气,提着裙摆进了县衙门口,跨过门槛,往正堂走去。

        范鹏和范茵茵两人气定神闲地喝着早茶,吃着精致的早点,白芝麻酥饼,金麦卷,洋葱牛肉煎饼,甜糯适宜的米糕一一摆在堂前。

        范鹏捧着个葱花牛肉饼大快朵颐,边咀嚼边不经意地问道:“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他昨日可是听说范茵茵出去了一下午,带了不少银子呢,怎么着,这件事情也该有点进度。

        范茵茵捏着小米糕轻轻抿了一小口,续了杯清茶,杏眼温柔,红唇弯了弯:“回干爹,此事必然是万无一失。”

        她专门找了个熟人,再怎么着,也怀疑不到她身上来,何况那胖子屠户瞧着是个力气结实的,舒信月那点儿小力气,肯定是无力反抗。

        她忍不住心中升起浓浓的喜悦之感,刚抬起眼眸来,穿着一声杏黄色春衫,薄裙熠熠的舒信月拐了个弯映入她眼帘。

        范茵茵拿着茶杯的手一抖,“哗啦”一下,瓷杯碎得四分五裂,舒信月,竟然没事?

        这一声动静引得舒信月瞧了过来,范茵茵惊慌失措的模样被她尽收眼底,想了一霎,舒信月眉眼弯出个弧度来,挑了挑黛眉,状似无辜得意的回视了范茵茵。

        继而转了个弯踩着石子路往后厢房去了,斑驳陆离的枝叶影顺着她远去的脚步,隐绰在她亭亭的背影上,转移消失。

        范茵茵咬了牙,暗自唾骂不止,范鹏眉头蹙了起来,冷冷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没用的玩意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干爹…”

        范茵茵眼眶泛红,还想辩解,都怪那个死屠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范鹏拂袖而去,早膳都没有心情用,今日舒信月连同王潜可是要去开棺挖尸,若是没查出什么,那还好说。

        万一露出了些蛛丝马迹,这个官职的生涯也就到头了,保不齐还得赔上一家老小的命,想到这儿,他脚步一顿,进了大牢里。

        范礼正巧从牢房里往外走,见着范鹏大清早主动进牢房查看,有些吃惊,忙不迭打招呼:“叔父,你也在此。”

        “侄儿,你大清早来牢房干嘛?”范鹏负手在身后,眉目间有些不耐,鹰眼有些打量。

        范礼哦了声,摸着后脑勺回话:“那啥,是大人的意思,抓了个强盗进来,是个姓王的屠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偷了官银,连着十几两,都在这儿。”

        说着,范礼从手里的布包中打开系口,随意扯出一锭银子放在手心供范鹏查看,白花花的银子的底座印了官府的标识,确实无疑。

        看范茵茵这个蠢货办的好事,办不成也就算了,连人带脏物都被抓了进来,他一张老脸都要被她蠢死了。

        范鹏沉吟:“是这样啊,没事少进牢房里,免得沾染些晦气,你娘知道了又得念叨我了。”

        “诶,叔父,你这是去干嘛啊?去提哪个犯人,正好我无事,便一同去帮忙。”范礼作势就要跟着范鹏一起走,被他拦了下来。

        范鹏佯装恼怒:“才说的话,转眼就忘了,叔父我就是来巡视一番,没你的事,去去去,出去。”

        范礼在范鹏催促的目光下,不解地离开了牢房,刚走,范鹏的眼神倏地暗沉下来,抬手对一旁守门的衙吏吩咐道。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牢房里查看,违者。”

        “是,老爷。”

        长长铺满稻草的路,直直通往最后一间牢房,范鹏大摇大摆走到牢房门面前,一双锐利的鹰眼直勾勾盯着门内流着口水,嘻嘻哈哈乱笑的男人。

        “易老兄,”他拔高声音叫唤,牢里的男人却如同聋子一般,毫无反应,范鹏也不作它想,眉目沉沉观察他好一会儿,见牢里的男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对着墙壁不断磕着脑袋,鲜血如注渗了出来。

        罢了,看在之前同窗的份上,留他一条贱命。

        范鹏杀心缓了下来,嘴角牵出一抹笑来,低声诱哄道:“易老兄要是答应范某一个条件,老夫说不定能放你出去和你女儿团聚,如何?”

        “女儿是什么?谁?可以吃吗?好吃好吃,嘿嘿嘿…”

        范鹏眼里的刺探终于烟消云散,心里的大石头落地,看来真的不是装的,是真的疯子。

        想他舒易少年英才,也落得如此下场,像个疯子一样在大牢里了却此生,范鹏心里就不住的暗爽,开怀大笑地转身出了牢房。

        王潜前脚才让范礼扭送了王屠户进了大牢,刚刚闭目歇息两下,昨日的床实在是令他一夜未眠,修长如玉髓的指骨轻轻抵在额角,舒缓地揉着,双目紧阖,如画如景。

        舒信月到时,见着就是这样一副如玉公子图,她脸上浮现了诧异,轻手轻脚放缓了脚步,提着裙摆绕到了王潜眼前。

        他低垂着鸦青的长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片阴影,长眉深色入鬓,鼻梁骨直挺,下颌清晰分明,一手支着额角,树叶斑驳的日影照下一片光波,微风浮动,带起粼粼光线。

        舒信月慢慢弯腰下来,将是达到与他脸庞齐平的一个弧度,停止了动作,呼吸放浅,盯了他好一会儿。

        悄悄伸出五指在他眼前虚晃两下,王潜依然毫无反应,她一下子色胆包天,两指轻轻凑向他冷白色的脸颊,冷不丁被人握住手腕,心猛的跳了一瞬。

        “你想干什么?”王潜的手劲不大,只是虚拢着她纤细的手腕,却叫她挣扎不开。

        他倏地掀起眼帘,眼瞳里有些深邃疲倦,嗓音也是低低沉沉。

        舒信月慌了一瞬,长睫浮动,咬着唇狡辩::“没干什么。大人你醒了。”

        她抽回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摇头清醒了片刻,刚刚她真的是色令智昏,竟然对巡抚大人伸出了魔爪,嘤嘤嘤,好罪恶。

        舒信月脸上不是个藏事的主儿,王潜睇视她几眼,将她不自然的脸色收入眼底,轻轻含笑道来。

        “是么?本官还以为你是要欲行不轨呢。”

        他轻松的语气状似开玩笑,舒信月也只好讪讪摸了摸鼻子,尝试转移话题。

        “大人,我们现在去开棺挖尸吗?”

        “开,挖。现在就去,带几个人。”王潜一字一句顿道,站起身来,长身玉立,往屋子里拿着个沉甸甸的荷包,挑眉薄唇轻启。

        “走了,本官出钱。”

        舒信月感慨,有钱就是幸福。要是换做她,估计只能自己挖吧。但古代开棺挖坟这是照律法来说,已经触犯了一条对死者大不敬的罪名,若无冤屈,开棺的人必须承受官府一百大板的惩罚。

        范礼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说什么也要跟着去看,舒信月没什么意见,倒是王潜轻飘飘笑了声。

        “去可以,待会你要出力。”

        范礼:……他只是想去凑个热闹。

        然后就被王潜分到了苦力工一类,递了个锄头给他,这叫什么事。

        一行人走街串巷绕过繁华的城区,往北郊走去,越走越偏,几乎看不见一户人家。竹林深处有一块新坟土包。

        上面的牌匾只写了区区几个字:舒氏妇人之墓。

        王潜站定,手指一挥,声音坚定又慵懒:“掘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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