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虚幻的梦境被真切的现实陡然打破。
周易衡半睁着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神志不清。
他不敢伸手去碰，怕是幻觉，但更怕是现实。
就像脆弱的泡泡，一碰就会暴露，连存在于空气中的资格都会没有。
是梦吧？
突然，大腿被旁边的人狠狠地掐了一下，这阵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周易衡彻底清醒了过来。
季温景一脸义正严词地教训道：“学姐和你说话呢。”
这家伙是在报自己拉着他坐硬座的私仇吧？
“学姐。”周易衡忍着疼，和余昔打招呼。
余昔穿了一件白色羊绒呢，淡蓝色毛衣松松地盖住白色紧身裤的裤腰，这身简单的装束配上一头散落的柔顺长发，看起来小巧又可爱。
余昔想说点什么，可火车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动，他们所在的车厢狠狠地一震。余昔和车厢内大多数还站着的人一样，不受控制地身体前倾。
但她就站在周易衡的左前方，余昔出于本能地伸手撑到了周易衡的座位上，原本紧密环绕在脖子上的奶咖色围巾被荡了下来，连带着一同飘起的长发都盖到了周易衡脸上。
“不好意思。”余昔反应很快，整个人连带着那股清醒的发香一起远离周易衡。
她急忙坐回自己的座位，又向周易衡道了一次歉：“抱歉，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学姐，没关系的。”周易衡笑着回道。
这个小插曲过后，这趟回家之旅才正式开始。
但余昔有点苦恼，她旁边坐了一个大叔，看他一脸的疲惫，像是好几天都没睡好觉的样子。
余昔正在电脑上查资料，可对方睡觉睡着睡着，头就靠到了她的肩膀上。
要不是他没有做其他过分的事情，余昔真的以为自己碰到了变态。
她只好轻轻地推开大叔的脑袋，帮他挪到他自己的椅背上，但没过一会儿，他又靠了上来。
一连几次，余昔只能不断地将他推回去，放在膝盖上的电脑还差点掉到地上。
她手指刚碰到键盘，余光就看到那个本来靠在椅背上的大脑袋又开始往自己这边滑动。
但这次比她更快的，是绕过她眼前的那只手。
“学姐，我和你换个位置吧？”周易衡用手撑着大叔的脑袋，但也顾忌到已经睡着的大叔，声音很轻地问道。
余昔的注意力还在面前的这只手，愣了两秒，才抬起头和他对视。
周易衡像是担心她不同意一样，又加了一条理由：“不然你用电脑也不方便，跟我换吧，学姐。”
话末甚至有一丝撒娇的嫌疑。
余昔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和他说了声谢谢，然后两人互换了位置。
原本位置上的温度并没有散尽，只是换了一个人温暖。
周易衡偏头注视着大叔，发现他睫毛正在不停地颤抖，冷笑了一声。
行，装睡是吧。
他无声地勾了勾唇，抱手坐好，大叔的身体小幅度地往后缩了缩，但下一秒，头却被周易衡很霸道地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这画面有点美好。
只是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没有人注意到。
周易衡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很霸道地说：“大叔，来，我肩膀借您靠。”
大叔：
周易衡没再管他，偷偷瞟了一眼余昔。
窗外的景物飞快掠过，，模糊的颜色不断渐进变换，一片长久的灰白色后，温柔的橙红色夕阳倒映在一片广阔的江面，闪烁的晶黄碎片随着江水的波动来回荡漾。
漂亮的余晖衬出余昔柔和的轮廓，紧锁的细眉只是维持了一小会儿，又松了下去，眼睛也漾出笑意。
兴许是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夕阳和夜幕的交替间，心上人的眉眼也温柔。
周易衡是被裤子里手机的震动给震回神的，他拿起手机，原本高兴的神色一下子僵住了。
【季温景：你知道我为什么老是想起小区里那条哈巴狗吗？】
【季温景：可能是看你看多了。】
【季温景：别笑了，真的很蠢。】
周易衡：“”
夜幕降临，车厢迎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劳累的归乡人和这寂静山河同寝。
片刻都没有停止的车轮送他们陆续回到了故乡。
下火车之后，三人一起出了车站。
周易衡在看到周围熟悉建筑的一刹那，陷入了一刻失神。
属于家乡的归属感是任何其他城市都给予不了的。
“哥——”周艺舒兴奋地跑过来，这次是真的想和哥哥拥抱的，但这份初衷在看到周易衡旁边的余昔的那一瞬间迅速改变了。
她改变方向，然后十分热情地冲向余昔的怀里，“姐姐。”
“好久不见。”余昔抱着她，笑着应道。
周艺舒看了眼余昔，又看了眼旁边的周易衡，不掩高兴地问道：“姐姐，你和哥哥一起回来的啊？”
“我们是在车上碰到的。”余昔迟疑地点了点头，觉得这应该算是一起回来吧。
周艺舒内心窃喜，笑着说道：“你们好有缘分啊，连坐车都能坐到一起。”
“我跟你也有缘分，投胎都投到一家。”周易衡把手放到周艺舒的头上，用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
周艺舒甩开他的手，嫌弃地说道：“你以为我想啊，要是可以选择，我一定要做姐姐的妹妹。”
余昔轻轻摸了摸周艺舒的头：“姐姐也希望有你这样的可爱妹妹。”
周艺舒：“？？？”
是她理解的这样吧？
余昔是要当她嫂子吧？！
她激动地后退了一步，目光在周易衡和余昔之间来回横扫，“你们”
“怎么了？”余昔不明所以。
周易衡按住周艺舒的肩膀，“没事的，学姐，她脑子不太行，理解能力太差了。”
“你脑子才不行！”周艺舒急了，努力地挣扎，想要脱离周易衡的束缚。
在兄妹俩的打闹间，一对气质温和的中年夫妇朝这边走来。
“小昔！”陈筱向这边招了招手。
余昔听到了自己妈妈的声音，惊喜道：“爸，妈。”
周易衡和周艺舒迅速站好，季温景默默往旁边挪了几步，装作不认识他俩的样子，他没太搞懂这种类似见家长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兄妹俩难得默契地说道：“叔叔好，阿姨好。”
“你们好，小昔，介绍一下？”余望初看着这两位陌生的面孔，望向余昔。
“哦哦，这是我同校的学弟，也是附中毕业考上京大。”余昔解释道，“旁边这位是他妹妹。”
女儿身边出现的同龄异性是作为父亲第一警惕的对象，加上出了言成宇那一档子事，余望初看向周易衡的眼神有点复杂。
莫名看出一丝不善的周易衡：“？”
“叔叔，阿姨，那我们先走了。”周易衡很识时务地不打扰这家人团聚，带着妹妹和在几步之外装不熟的季温景走了。
陈筱责怪似的打了下余望初的手臂，说道：“诶，你那什么眼神？把那么好看的孩子都吓跑了。”
“好看顶什么用？小昔，爸爸和你说，以后像这种长相的男生，你要离远一点。”余望初难得冷着脸，语气严肃地对余昔说：“咱们啊，要长教训。”
余昔见自己爸爸这副紧张的模样，无奈一笑，还是替周易衡辩解了几句：“爸，学弟帮了我不少忙，人很好的。”
“你当初也是这么说那个言”余望初见余昔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才生硬地转变话题：“那个，家里煨了排骨汤，我们快点回去吧。”
余昔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其他的情绪，点头回道：“嗯。”
陈筱颇为不悦地瞪了一眼话多的余望初，后者讪讪地接过女儿手上的行李箱，一家三口在路口拦了一辆计程车回了家。
——
“小景啊，你怎么就带这么点东西？”秦琴好久没见着季温景了，眼里的欣喜和笑意藏都藏不住，从一上车就开始嘘寒问暖，完全忽视了后座另外两个亲生的。
季温景解释道：“我把一些要穿的衣服上个星期就打包寄回来了，所以只带了一个书包。”
“对了，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去年说要约我打麻将的，现在都没兑现。”秦琴语气有些嗔怪。
秦琴和季温景妈妈温言原本就是同学，关系不错，后来两人的儿子成了好兄弟，关系愈发地熟络，只不过温言工作忙，平常回来得少，秦琴觉得自己逛街都少了个伴。
季温景回道：“快了，他们是大后天的机票，到时候到家了我一定帮您提醒他们。”
“好好。”秦琴顿时更加开心了，“对了，今年过年来我家玩吧。”
季温景摇头拒绝道：“不了，要陪人。”
旁边两人突然吃了一嘴狗粮，同时发声：“咦惹~”
“咦什么咦？”秦琴突然回头看向周易衡，“你看看你，都一个学期了，我连你女朋友的影子都没见着！”
周易衡有点无语地回道：“妈，我都没谈恋爱，哪来的女朋友？”
“你连恋爱都没谈，还有脸嘲笑人家有对象的？”秦琴并不在意逻辑这个东西，胳膊肘都拐飞了。
周易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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