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难熬的夜晚

　　我有些局促地坐在一旁，气氛有点怪异啊，前一秒还在喜庆地集体催生，后一秒就开始伤感地缅怀逝者了。

　　我看着一大桌的美味佳肴，别说动筷子了，就连大气也不敢出。

　　孙鑫的爷爷见状，说道：“走就走了，活着的人得好好活。你看你们这干啥呢，也不怕人家笑话。今天孙媳妇儿第一次上门，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做什么。来，吃菜，喝酒。丫头，你多吃点，别看咱孙家条件不咋滴，可你妈做菜的手艺那可是一绝，这鸡都是自家养的土鸡，味道可好了，快尝尝。”

　　“谢谢爷爷！”我接过爷爷夹过来的鸡腿，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不是滋味。

　　孙鑫的妈妈擦了擦眼泪，也给我夹了一筷子菜：“落落，来，多吃点。”

　　转头又对孙鑫说：“鑫鑫，你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得多待两天再回去。”

　　孙鑫笑道：“妈，我们这次是专程回来接您的。我跟落落打算在老家和城里各办一场婚礼，方便两家的亲戚喝喜酒。落落的父母念叨了好几次，说让我早点把您接过去，商量婚礼的事情。早些把婚礼的日子还有其他细节都订好，我和落落也好安心做自己的工作。我这次回来可只有一个星期的假，婚纱照还没拍呢。我打算趁这几天先把照片拍了。所以啊，咱明天一早就得回梵城。”

　　“这么急啊？要不我还是不过去了，婚礼的事情你们和夏家商量就行了，反正我一个大老粗，也没什么主意。再说了，家里这么多活儿，圈里还有那么多牲口要喂养，哪能离得开人。”孙鑫的母亲放心不下家里，似乎不太愿意进城。

　　“三嫂，你放心，家里有我。你安心在城里待几天，鑫鑫结婚是大事儿，你要是不露面，岂不让亲家他们笑话。”

　　“活儿是永远做不完的。儿子讨媳妇，你这当妈的都不去，哪有这样的道理！”孙鑫的爷爷好像有些生气了。

　　“爸，您别急，我去就是了。那老四媳妇儿，家里就麻烦你帮我照看两天。我尽快回来。”孙鑫的母亲见老人发话了，赶紧表态。

　　吃过晚饭，还不到七点，爷爷奶奶叔伯婶婶便各自回家了，每家都有牲口家禽要喂养，不能耽搁太久。

　　奶奶离开之前，拉着我的手说：“丫头，我家鑫鑫既不抽烟，也不喝酒，而且会疼人。你找了他，也算是你的福气了，一定要好好珍惜。”

　　这话把我给噎住了，她老人家这意思，倒是我高攀了孙家？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出于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也为了给老人留个好印象，我忍住了即将怼回去的那些话，顺着奶奶的话说道：“嗯，孙鑫他那么优秀，还不都是您老人家教得好！”

　　这话把孙鑫的奶奶给逗乐了，连连夸我懂事，当然，主要还是夸她孙子的眼光好。

　　大家都离开后，心里憋屈的我故意跟孙鑫说：“唉，我嫁给你实在是委屈你了，你在你奶奶眼里可是个稀世珍宝，你奶奶说了，这是我修来的福气，让我好好珍惜你。”

　　孙鑫不但不宽慰我，还得寸进尺地说道：“那是啊！这么贵重的稀世珍宝都被你收了，你还有啥不满意的。可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哈哈哈！”

　　“看看你这德行！这才领证呢，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聊着聊着，我突然很想上厕所，可一想到猪圈里那个气味，想到那个蚊虫肆虐的茅坑，我实在是没有勇气进去，急得站在猪圈门口直打转。

　　正在院子里摇着把大蒲扇乘凉的孙鑫，被我的滑稽模样逗得哈哈大笑：“老婆，人有三急，你总不能一直这么憋着吧。如果我记得没错，你还是下车后，在镇上那个公共卫生间上过一次。难怪你到家后都不喝水，原来是怕上厕所呀！你这忍耐力可不一般，牛人！”

　　我哪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一直在“去”和“不去”之间挣扎。

　　这时，孙鑫的母亲提着一大桶猪食，往猪圈走来。看见我在门口打转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放下猪食，往屋里走去。

　　不一会儿，孙鑫的母亲提出一个印着大红花的痰盂，对我招呼道：“落落，你用这个上吧。这痰盂是之前老头子生病时买的，他用过的那个已经扔掉了。这个还是新的。我刚才又拿热水冲洗了一遍，很干净的。快进来吧，拿去放到睡觉的屋里，这样你晚上起夜也方便些。明天早上我再提出来倒掉就行了。”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礼节了，红着脸说了声“谢谢妈！”，便从她手里接过救急神器痰盂，火急火燎地冲到屋里。

　　终于解决了！浑身舒畅以后，我也端着根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纳凉。孙鑫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你用了那痰盂，可得负责弄干净。我妈说的那是客气话，你不会真让她来帮你收拾吧？你要是敢这样做，老天爷可是要打雷的。”

　　我愣了一下，糟了，刚才只顾着方便，也没想到这用过的痰盂该如何处理？要冲洗的话，也得先提到茅坑里倒掉啊。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好老公，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明天你早点起来，帮忙把痰盂清理干净嘛！猪圈真的太脏太臭了，我实在接受不了。”

　　孙鑫摆出一副无语的模样，摊手说道：“老婆，你这样可不行啊！上厕所你可以用痰盂解决，那洗澡呢？不还得去猪圈里洗！”

　　说到这儿，孙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凑到我跟前小声说道：“或者，就在这院子里冲一冲也行。我坐在旁边给你当保镖。”

　　“不不不，我今天晚上，还是不洗澡了。反正明天就回去了。”现实所迫，我早已放弃洗澡的想法。这个色狼，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逗我呢！

　　“是吗？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说，不洗澡会睡不着的。”

　　“我……”想起这一天的种种，我觉得备受委屈，一时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了好了，我帮你处理。谁让你是我老婆呢。先说好了，我可是有偿服务，这些账，我都会记在小本本上的哟！”孙鑫见我都快急哭了，连忙转移话题。

　　晚上躺在床上，失眠的我一直在数绵羊。记不清数到了多少只，最后实在困了才勉强入睡。

　　伴随着猪圈里的鸡叫声，我终于盼到天亮了！

　　天知道我昨晚是怎么熬过来的。孙鑫可能是累了，很快就睡着了。我一个人翻来覆去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想着我为什么要来遭这个罪？

　　蚊子一直在耳边嗡嗡地叫，虽然点了蚊香，可烟雾缭绕的，熏得不是蚊子，是我。夜里无人的时候，百般委屈涌上心头，却又不敢哭出来，只能默默地流眼泪，我想回自己的家，我想我的爸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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