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壹
手机在枕边震动起来，祈安翻了个身，眼帘微颤。双方僵持了一会，手机停止了声响。他逐渐沉睡，手机重整旗鼓，吱吱作响。
时间大约是清晨六点多，或者更早。探出被褥的手裸露在冰冷的空气里，他接通电话，又缩了回去。
“喂？”
“我到图书馆了安安。”
沙沙的男性低音在耳边响起，他揉眼睛：“老师，不好意思我这会才醒，您要不先去吃个早饭。”
那边的环境很吵，声音嘈杂地交杂在一起有些听不清，祈安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眼睛又黏在一块去了。过了好一会才掀开被子。他随手披上件黑色棉服，这会儿瞌睡全干净了。
自己的小电摩昨天疯的忘记充电，他的耳朵在冰冷的空气里刺疼起来。祈安抬手搓了搓后一路小跑。也许是因为天气凉的缘故，他在外的肤惹眼的白，配上一双乌黑大眼睛，整张脸看上去比往日还要惹眼俊秀。
十五分钟他便到达了图书馆，因为跑步，他的背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耳朵也是更红了。几个小姑娘扯住他要联系方式，他歉意地笑笑，在妹妹们恋恋不舍的眸光里跑进图书馆，抬手看表，发现不知不觉一句迟到了半个多小时。
馆内里人来人往，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周肆的位置，刚上前却发现肖旭也在。祈安瞥了他一眼，道“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周老师。”
周肆抬头，发现他双颊泛红，耳垂也是红莹莹的，拽着他坐下：“跑过来的？怎么不骑车。”
祈安只觉得耳垂烧得厉害，忍不住伸手去摸，被周肆压了下去。他道：“忘记充电了。”
“吃早餐没有？”周肆问。
“没。”
肖旭也盯着他看，这时才说话：“我给你买去。”说罢起身，祈安还没来得及叫住他，肖旭便跑远了。
“哎，都叫不住。”祈安只好坐下，周肆把翻好页数的试题放在他面前，把笔递给他：“考点已经画好了，今天你就做这个。”
祈安接过笔，低头略看了眼题目，又把笔放下：“肖旭怎么来了？”
他的语气倒是没什么起伏，明显是在意的不得了，偏偏装出不关心的样子。
周肆道：“刚才遇见，他自己坐过来的，说是有问题问我。”
祈安哦了声，拿过题卡飞快在笔记上写起来，等肖旭买回了早饭，他已经做完一半了。
肖旭把面包递过去，祈安感受到手心的温度，发现是细心加过热的。手指浅浅陷在面包里，可以感受到面包的柔软。他不由抬头看向肖旭，肖旭冲他眨眼，眼睛里含着笑意，不动声色地挠了挠祈安的手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味地骚扰，还是因为在周肆面前的莫名的背德感，他飞快收回手。周肆抬头，祈安没有回应两人的目光，低头继续写练习题。肖旭把手放回口袋，暗自摩挲指腹，似乎指尖还停留着祈安手心的触觉。
过了一会，祈安写完了题目，周肆接过作业：“你等下和肖旭练一练互算，差不多就可以了”祈安嗯了声，抬头注意到肖旭的眼神，像是在埋怨一样显得有些可怜。他一口接一口吃完了面包。然后把题推到他面前，周肆却起身，坐到了他的身边。
祈安下意识往里挪了些，身边的男人却拉住他的手，不许他离得太远。
周肆总喜欢这样，祈安感受着老师呼吸间的温度，耳朵更红了。他突然想起上个星期老师伏在自己身上，对着他的耳朵吞吐呼吸，他说，安安，你的耳朵红了，很好看。
图书馆里只有零零星星几位伏案写作的学生，所以男士三人组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肖旭合上电脑，手机响了起来。起身探手将祈安剩下面包袋取走，对周肆道：“老师我先走了，祈安妈妈约我们晚餐在他家吃。”
周肆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挑不出毛病：“没事，到时候我会跟祈安妈妈联系的。”祈安的手被他握得很疼，直到肖旭离开后，他才放松了力度，又换手搂住他的腰，有些黯晦：“不喜欢他的眼神。”
“你想太多了，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祈安不习惯在外界的亲近，不由往旁躲了躲“周老师，我们可以走了吗？”
“叫我的名字。”
祈安顺从道：“周肆。”
男人这才心满意足地替他收了书包，想去牵他的手，被打开，“别牵我。”
周肆收回手，两人走出图书馆，他观察了下周围，发现没人关注这边，侧头吻了吻祈安的唇。他伸出舌头舔了舔，似乎品尝到了甜甜内里，他有些流连忘返。
祈安没有拒绝，但很快结束了这个吻。他莫名有些气喘：“我们先去私影，这里不好。”周肆想到什么，轻轻笑起来：“你害羞了。”
祈安重拳出击，“到时候谁上谁还不一定。”
周肆一怔，笑得很大声，祈安气急败坏，还不及说什么，周肆使劲揉乱他的头发，满眼温柔，又顺势捏住他脸上的嫩肉：“还真是小孩子，走啦。”
“21岁哪里还是小孩子了。”祈安把他手拽下去，他不喜欢别人摸自己的脑袋，真像个小孩似的。
c市的气温很低，跟其他南方的城市一样，这里的冬天，风都带着阴寒渗骨的湿气。
祈安走着走着，只觉得寒风刺骨，他控制不住连打了三个喷嚏，周肆在旁侧憋笑，故意问：“有这么冷吗安安？”
祈安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揶揄，又不想在这人面前示弱，于是很干脆地否认：“不冷，你冷吗？”
其实他出门太急，只来得及套上件外套，里面只有件薄衫睡衣，风从领口钻进去，的确是冷的。
周肆握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为他围上围巾。
“哪来的围巾啊？”祈安的脸埋在围巾里，声音闷闷的。周肆忍不住想去亲吻他，担心祈安面子薄，手握得更紧了。祈安感受到周肆的温度，以及他的浓浓爱意，耳朵又红起来。
私影在一栋综合酒店的34楼，刚进大厅，暖气扑面而来。祈安取下围巾抱在怀中，周肆理了理他的衣领，让他去电梯那等着，自己去前台开房。
周肆背影高大凛然，一米八五的个子在人群里虽然不算显眼，但肩膀很宽阔。他的眉形让他显得冷硬，往两鬓上扬，很浓密，但看向祈安时会泛起柔和的漪涟。冬天常穿长款大衣，色系偏灰色，再配上他那双内敛的眼睛——像一潭黑泉，波澜不惊，很容易就能吸引旁人的注意。
就开房刷卡这么短的时间，这个男人似乎已经收到很多芳心，至少前台的女服务员已然芳心暗送。
祈安暗暗不爽，走到他身边，“好了没？”
周肆没抬头，填好身份信息和房间后回答：“很快，你先去那等我。”祈安哦了声，一个人走到电梯口，无聊踢墙角。
身边突然凑上来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祈安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往旁边挪开距离。
那人像是没发现祈安的疏远，搭话道：“你看上去年纪不大，在读大学？”
祈安点点头，男人笑起来，眼睛微微眯起，伸手去摸他的脸，祈安躲开，皱眉道：“干什么？”
那人没脸没皮道：“摸摸又不会掉块肉。”祈安有些烦躁，“你再恶心我，小心揍你。”
男人看见他握紧的拳头，果然不敢再靠近，靠在电梯的一侧，揉起了□□，一边揉还一边上下打量他：“长得真好看。”
“找死呢？”祈安忍不住抡起拳头，还没等拳头挥上去，那人已经惨叫出来，倒在一旁抱着□□抽搐。只见周肆一脸寒意，两人之间隔了四米之远，祈安站在原地，周肆眸色深深地看向他。这边的嘈杂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保安也跑过来。
周肆牵起他的手，眼睛里却安静得可怕，祈安冷静下来，这才注意到他的沉默。周肆看着那人被拖走的方向，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祈安满脑子都是刚才周肆的异常，又有些慌张，把他拉进电梯：“没多大事，你不要生气啊。”
周肆低下头，薄唇抿成线状，等不及电梯门关上就抱紧祈安，祈安有些喘不过气，但回抱住了周肆。
“想好要看的电影了吗？”周肆在祈安的耳垂道，声音沉在深海里似的，祈安把头埋在他的项窝里，摇摇头。
周肆道：“那我选吧。”
天花板贴的是蓝色的墙纸。
电影里的男主角眼前展开了无垠的蓝色天幕，背景音乐下似乎掩盖住了一些声响。
祈安宛如涸辙之鱼，在周肆怀中绷出一道弧线，颤抖着，又坍塌下去。周肆摩挲着深陷的腰窝，在他耳边低语：“你先睡吧。”
祈安累的不出话，但也没有很快睡着，他在周肆一下一下地安抚与他的气味中慢慢合上了眼。
祈安睡觉的时候安安静静的，侧着身体把脑袋埋在手下，呼吸浅浅。如果有阳光斜照下来，可以看见眼睛下厚厚的卧蚕以及憩息的睫毛。周肆抱起熟睡的祈安走进浴室，他迷迷糊糊地半阖着眼，难受地往他怀里缩。
周肆的心软的像是刚蒸出笼的糯米团，低头亲吻祈安的发旋，“洗干净再睡觉，不然一会你会难受。今天就在这休息，阿姨那边我去说一声就好。”
祈安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嗯了声，吩咐道：“你快点把我洗干净。”周肆笑起来，又亲亲他的脸，打开了水龙头。
洗完后，周肆把祈安放入床被间，动作轻柔。转而走到阳台上，点了支烟。手机来电，他的眼睛忽地倦怠下来：“喂？”
电话那头是冰冷的电子音：“周肆，你的任务结束了。”
这时突然起了风，火星被席卷，撒向虚无。周肆吐出烟气，烟雾笼罩在他眼前：“你还真是执着。”
“我说的很清楚，我选择留在这个世界。”
“你确定吗，周肆，在你的原生世界，可是有人在等你的。”那声音听上去急促了许多，他想笑，毕竟电子音挺难表达情绪的。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周肆说完，挂了电话，他回头，目光眷恋地缠绕着床上安睡的祈安，叹了口气，灭了烟走进房间。
祈安躺在床的内侧，脸朝着男人，一脸乖巧的模样，眼角泛着红，一点也看不出清醒时的冷淡模样。周肆注视着他，又笑了起来，于是携着淡淡寒意上了床，等到身体有了暖意，才关了灯，一把将小孩搂进怀里，闭上了眼睛。
“祈安，我爱你。”
［任务终结，回溯开启。］
周肆睁开眼，还不及说什么，身体便开始瓦解。彻骨的疼痛，他说不出话，终于开始流泪，祈安还在他怀里，可他要离开了。周肆的眼睛里多了一丝绝望，他伸出手，摸了摸祈安的脸。
祈安感受到了什么，慢慢张开眼睛，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周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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