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出好戏
小船缓慢安静的朝对面而去，林路真一路瞧着陛下对她的宠爱，眉头紧皱。
湖的对面是一片草地，湖边设了一排石桌石椅，用于偶尔的宫廷集会赏景。
不过公良祁上位后，这些便一直是摆设，并未使用。
湖心亭一侧空置的台子这会儿也派上了用场，背景借以鲜花装饰，两侧青纱飞舞，算得上精致了。
船缓缓靠岸，马总管与小时子连忙扶住船身。
公良祁动了动身子，道：“该醒了。”
与平日里冰冷的语气不同，这次的声音轻的只一瞬就消散了。
马总管笑得眯了眼睛，提高声线道：“恭迎陛下，娘娘！”
陛下舍不得，只好他来。
白筠被突然而来的高声吓得一抖，整个人陡然清醒。
一抬头才发觉自己靠在公良祁的背上睡着了，连忙起身请罪。
奈何刚睡醒有些迷糊，船上也并不稳当，她便摇晃着要摔倒。
一急之下准备使用轻功，却被公良祁拉住了手腕搂进怀里。他一跃而起，随即落在岸上。
四周有不少太监宫女，见此心中对“祸国妖妃”的认识又加深了不少。
今日来的妃子很多，林玉然站在前侧，看着这一幕悄悄握紧了手帕，眸光再看了张水秋一眼，便恢复了笑意盈盈的模样。
她不求一步登天，一步步得来的目光，才能长久。
晴晴本想过来同张水秋说话，但突然看见林玉然阴霾的眼神，心中起了戒备，便多关注了些她们。
待船稳住，丞相晃晃悠悠上了岸，笑道：“陛下，游湖过后，要赏景玩乐一番才好。”
公良祁沉声应答。
马总管在得了他的准许后安排妃子坐下，皆离公良祁甚远。
妃子们愤愤不平，只有小桃壮着胆子来寻白筠，被白筠安排在最近的一桌入座。
这个桃妃是除了白筠离陛下最近的女子，其他人皆嫉妒的看着小桃，心中盘算着计划。
白筠看小桃高兴不已，让自己减少了愧疚。虽然她是故意为之，但人家也是上赶着找死，她若是真的阻止，估计也讨不了好处。
公良祁只一步步走到主桌前坐下，如同主动走进他们今日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等白筠也过来坐下，他才使了点小法术笼罩住两人的声音。
“希望他们努力一些。”
“陛下是觉得无趣了吗？”
他只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便去看那花花绿绿的台子，“不然我为何出宫？”
合着您出宫只是无聊了？白筠还以为他虽然阴晴不定，但心中是稍微想着百姓的呢。
“那陛下便看看他们是否有趣。”
手指一弹，两人的禁音术消失，湖面台子后方便出来几个女子，随着两旁乐师的节奏起舞。
白筠撑着脸将葡萄一颗颗塞进嘴里，专心欣赏舞蹈。
女子的腰盈盈一握，扭动间面纱掀起，面容若隐若现。她们或散开如蝴蝶各自飞，又聚拢如水上莲花盛放，长长的水袖散向空中，飘落下花瓣。
若不是在湖上，白筠可能以为走进了某个古风结婚典礼的现场。
舞蹈刚跳到一半，右侧妃子那里突然传来落水的声音，女子的惊呼随之传来。
“天呐！有人落水！”
“怎么办！快来人啊！”
“快救人！”
一部分妃子喊着救人，同时也在往后退着，怕自己也不小心掉下去。
一些妃子冷眼旁观未出声，甚至觉得死一个便少一个竞争对手。
守在远处的侍卫只能寻来麻绳木棍救人，不好下去怕碰到陛下的女人。
马总管瞧着公良祁的脸色还尚可，便骂骂咧咧的过去，唤太监宫女跳下去救人。
林玉然一边往身上绑绳子一边高声说着：“你们不可碰秋妃，我下去救她。”
绳子还未绑完，一旁的晴晴就如一条灵活的鱼一般扎入水中。
她身边的婢女惊呼，林玉然更是愣在原地。
白筠觉得这出戏比台子上的舞蹈好看多了，便笑着问公良祁，“陛下，您觉得他们排的这出戏有意思吗？”
“无趣。”他慢悠悠的喝茶，说出的话也漫不经心。
“臣倒觉得有趣，您看那主角似乎被路人夺了风头，或者…那个潜伏的路人才是真正的主角？那个配角嘛，似乎演技比主角好多了，丝毫看不出假意落水的模样。”她说着，看见公良祁放下空杯子，主动提了茶壶为他添满水。
随后她放了茶壶，又看向那头的混乱。
林玉然知晓自己此刻下水除了狼狈已经没有别的意义，就假意担忧望着湖面踱步。
湖水比较深，张水秋在不断扑腾下离岸边越来越远。因为落水太久，此刻已经渐渐没了意识沉入湖底。
晴晴在她扑腾时便直奔她，如今也能快速判断她大概的位置。
太监见有妃子主动来救人，都松了口气纷纷游回岸边，只留了几个水性好的宫女帮忙。
岸上的人见刚刚入水的妃子匆忙摘了一支发簪塞给婢女，墨发倾泻而下。入水时如水中鲛人，淡色的衣衫在阳光与水的反应下折射出淡淡的光华，隐约的侧脸让人想要一窥全貌，再而倾心。
不过短短十几息的时间，晴晴已经将昏迷了的张水秋捞出水面，她只往回拉了一点距离就没有力气了。
好在那些宫女已经游了过来，一起将张水秋扶住。
太监们见人已经救回来，就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一些妃子身边的宫女得了吩咐上前帮忙，合力将她们拉上来。
张水秋一上岸，便被林玉然担忧的揽进怀中，“水秋，你没事吧，快醒醒！”
“醒是不可能醒的，死是快死了。”白筠低头遮住笑意，认真的吐槽。
公良祁用水杯挡住嘴角那点笑，对今日安排的这场戏，终于起了点兴趣。
“不能，这么捂着她，还摇她。”晴晴刚爬上岸还没缓口气，看见林玉然悲痛的抱着张水秋哭的沉醉。
她叹气，上前推开林玉然，开始进行熟练的落水急救。
白筠瞧的认真，虽然没有现代的具体细节，但也大差不差，能救人。
做了急救，张水秋总算吐了湖水。太监连忙拿担架将她抬回去，马总管又让一个小太监去请太医。
“剩下的，这位玉妃娘娘和晴妃娘娘，还请随老奴去陛下面前说一说具体的情况。”
这事究竟是不是人为他不知道，但这两位妃子相貌不差，今日又出了风头，若是得了陛下的眼，也算圆满。
尤其这位晴妃，未落水时如初晴之日般温柔，落水后便带了我见犹怜之风姿，那会儿在水中之时，着实把他惊艳到了。
“参见陛下。”
两人齐齐跪下，林玉然眼睛还有些红肿，晴晴此刻虽然冷静，却被冻得忍不住发抖。
入了秋的天气，湿着衣衫再配合上湖风，确实遭不住。
白筠瞧着她如此漂亮无害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解了披风给她。
“你先披着。”
她轻轻抬眼，认真看了白筠一眼，道谢后颤抖着手接过来披上。
“那会儿是怎么回事？”马总管见公良祁没让人起来，便就这么发问。
“禀陛下，秋妃身体不适，一时头晕便倒进了湖中。”林玉然声音哽咽，微微带着哭腔。
“座位离湖边还有些距离，她怎么会一下摔进湖里！”
林玉然抬头，泪光涟涟的看着公良祁，“秋妃说想站起来走走吹风，不曾想没有站稳。…也是臣妾的错，明知她身体不适，就应该让她呆在我身边。”
“嗯。”公良祁懒懒的掀了眼皮看她。
“…”
白筠实在忍不住，噗嗤一笑，想不通这个玉妃怎么突然沉不住气了。
她笑完，怕公良祁生气，就讨好的朝公良祁偏头。然后才对晴晴道：“你想说什么吗？”
她还跪着，白筠着实不好意思，便轻言细语的询问她。
“没，没有。”
白筠见她似乎有些避着公良祁，就没再继续逼她。
“散了吧。”公良祁挥手打发了她们，不管丞相面色如何，皱着眉走上了湖心亭的长廊。
游湖既然已经结束，回去就不必再坐那艘让他心中动荡的船了。
白筠见他起身，也撂了茶杯带着马总管与小时子跟上。
“陛下不舒服了吗？”
她担心他病情发作，思索着要不将血改成每日服用，长久治疗说不定能治好？
“没。”
他略略开口，身体有些疲惫。
湖边的人也随着公良祁的离开逐渐散去，林路真先向丞相道了谢，走到林玉然身前愤然说了几句，叹气追上丞相。
林家只她一女，学了多年的魅惑手段，目的就是为家族利益献身。
但她其实也不仅仅是家族逼迫入宫，更重要的是，曾经她见过公良祁，一眼便难忘。
无论他是否是世人眼中的暴戾之主，却始终都是她心中不能忘却的惊鸿一瞥的少年。
——
晴晴在婢女的搀扶下回了殿里，她将取下的披风挂在屏风上，又在婢女的伺候下洗澡换衣，喝了一大碗姜茶。
她睡了一觉后精神百倍，倒是白筠因为脱了那一件披风，半夜里发起了热。
公良祁从来都是睡意浅，一丁点动静就能将他吵醒，不过通常以他睁眼作为苏醒。
夜半，星辰明朗。公良祁察觉到空气里那道清浅的呼吸在今日变得沉重许多。
他不习惯，便翻身起来。
走近了才发现国师的脸颊绯红，呼吸沉重。不仅额间都是汗，还紧紧皱着眉头。
就这么瞧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脸，眉头也跟着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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