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斩草要除根
镇龙殿，平日里藏于山巅的云层叠浪中，难窥真容；好不容易等到大日云消的时候，此殿又隐在灼灼日光里，甚为神秘，说是神龙见尾不见首也毫不为过。
镇龙殿下设有秘、戮、纪、遗四堂，四堂里秘为情报，戮是杀伐，纪掌刑法，遗则是传承。四堂对应了四大天王。
千年来，神洲武道昌盛。江湖一说开始盛行。
有人成立风云阁撰有文，武，龙蛇三榜。其中文榜收录天下写出传世佳作的文人才子。而武榜是用以列出五国里诸如兵圣周畴这般的出类拔萃者。至于龙蛇榜则是一份江湖武夫的排名。
风云阁成立近七百年，其下的三榜也传了近七百年。近七百年的时间，三榜在江湖上的话语权不可谓不重。
打五百年前开始算，定潮山就一直是被天下人认定的鳌头。其实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在未有三榜前，在天下人心中，定潮山就是圣地。
若一年得见四季轮换，若十年栽树可成材。那一百年便足以改天换地。江湖百年，烟波浩渺。湖这头旧人才下船出江湖，江那边新人就已乘舟入江湖。一百年，有人神话渐歇，而有人才刚粉墨登场。
千载江湖，或有奸邪当道，或有天灾连绵，又或有人祸不绝。但这些都不曾影响定潮山在江湖中独领风骚。一千年的岁月，整个江湖一共出了九仙二十七圣，其中定潮山便独占十二。
定潮山六仙六圣超凡脱俗。这其中有六仙一圣是定潮山的历代山主。还有一圣则是与剑仙朱弦同时期的人物。而另外四圣就是定潮山如今的四大天王。
四大天王这个称呼的由来若是要刨根问底的话，其实是要归咎于一些居心叵测的好事者。
风云阁撰文，武，龙蛇三榜。文武双榜是一年一换，而龙蛇却是十年。
五十年前，龙蛇放榜。定潮山四大长老之名高居前四，此后五次放榜皆是如此。五十年定潮山四大长老雷打不动的包揽前四。却独独不见定潮山八代山主郭汝言之名。若是一次两次倒也算了，但五十年整整五次放榜俱是如此。对此有些心怀不轨唯恐天下不乱的坏心肠就给定潮山的四位长老安了一个四大天王的头衔。这个中意味有多难以言喻其实不消多说。
一个四大天王的头衔，这不管是在明面上还是在暗地里其实都能表达很多东西。可说来说去有些人无非就是想说“定潮山山主郭汝言名不副实。四大天王日渐势大。千年鳌头恐将一分为二。”
江湖上暗流涌动，但身处漩涡中心的定潮山却对此毫不理会。
镇龙大殿内空旷无比，殿内除了墙壁和十八根左右对称的红漆大柱外，也就只有大殿尽头处的一方宽五米高八米的无字石碑还算得上是装饰品。
石碑背面刘青玄席地坐在一名白发青年的身后。
这白发青年袒胸露乳，披头散发乍一看去不是地痞流氓就是豪放之人。此刻这名青年右手扶石碑，左手持竹简，双目微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此事可行，放手去做。”青年闭目良久，终于开口。
刘青玄有些迟疑的道：“山主你不再考虑一下？”
郭汝言闭目摇头道：“二长老，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无非是在担心我定潮山会卷进更大的漩涡里，所以才会有此迟疑的想法。但有时候一些东西，你不去寻它，它自会上门。所谓麻绳专挑细处断，有些东西不是你躲就可以躲的掉的。更何况，此事是为大义。我定潮山更该首当其冲，如此我等才能不负初代山主在此开山立派的初衷。”
“可是...”刘青玄站起身还想要说点什么，只是可是两字刚出口便不在往下说，而是长叹一声挥袖离去。
刘青玄走后，郭汝言缓缓睁开眼。空洞无神的眼睛好像是一个瞎子。郭汝言缓缓仰头看向大殿的顶部，闭眼深吸一口气自语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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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彻和柳苗条二人凭借着一场大火成功的将虎头山上上下下二百来号土匪给送上了西天。只是这成本却让周彻着实痛心。
除却两张弓和两匹矮黄马是借来的不算，单算火油和箭的话，几十罐火油花了只有十两银子。而箭就是大成本了，一只箭壶一百支箭，一支箭一两银子。而两只满当的箭壶就是二百两银子。但老板看周彻买的多所以给打了九折。可这也花了一百八十两的银子。这一把火，近乎放掉了周彻问柳苗条借来的所有钱。
斩掉王屠夫的脑袋后，被一把火掏空口袋已经穷疯了的周彻开始绕着光秃秃的土丘跑了起来，就想着能找到土匪们藏起来的金银珠宝好发一笔横财。无奈一把火将山林烧了个精光，除了灰烬就只有灰烬。无功而返的周彻对着王屠夫的无头尸身吐了一口浓痰恶狠狠地骂道：“我呸，还什么黑刀寨。穷死了。”
周彻骂完后掏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红布将王屠夫的脑袋裹了起来别再腰间。然后又拿出自己先前出城时穿的黑袍将王屠夫的尸身裹了起来。捡起王屠夫黑刀，周彻在地上刨了个浅浅的土坑。将黑刀插在一边，周彻一边掩埋王屠夫一边念念有词道：“老王啊，也别怪我心狠手辣砍你脑袋。说实话，你我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哦，这么说也不妥当，毕竟你先前差点一箭射死我。不过，这都不重要。其实我也不想砍你脑袋的，但是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你说是不。所以你看在我让你入土为安的份上，你泉下有知的话，要怪就去怪定潮山别怪我好不好？呐，话就说到这里，你不说话就代表你答应了。若是以后你的无头恶鬼缠着我，你可别怪小爷我心狠手辣。”
终于将王屠夫的尸身埋完，周彻直起身擦了擦额头汗。柳苗条也刚好气喘吁吁的从别的地方跑来过来。
“快，我在那边发现了个地道。里面搞不好有财宝。”柳苗条弯腰撑着膝盖不停地喘着粗气。
一听可能有财宝，周彻眼睛亮了。拔起插在地上的黑刀大声道：“财宝在哪呢？快带我过去。”
柳苗条一屁股摊在地上摇头道：“你让我休息会，我实在跑不动了，你顺着我的脚印自己去吧。”
穷疯了的周彻被财宝迷了心窍。越过柳苗条顺着脚印就要去找财宝。
顺着脚印走到头是一个黑咕隆咚的地道。周彻打开火折子进了地道。
地道尽头是王屠夫生前藏身的墓室，周彻推开石门走了进去。借着微弱火光绕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金银财宝。来到墓室正中央，周彻面露难色的看着一口棺材。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摇头道：“算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撬人棺材这种事我干不出来。”
弯腰三拜，周彻转身退出墓室。出了地道，周彻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又是一笑。却是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周彻乐呵呵的找到柳苗条，扶起他道：“走，咱们回去。”
柳苗条看着乐呵呵的周彻，疑惑道：“看你小子这么高兴，难不成那地道里面还真有财宝？”
周彻解开拴在焦黑树桩上的两匹矮黄马笑道：“哪能啊，那地道尽头是一处墓室。墓室里除了一口棺材啥都没有。所以我猜墓主人应该也没多少钱的，就算棺材里有陪葬的宝贝估计也没多少。而且我也做不出撬棺材取宝这种有违我良心的事。”
柳苗条轻笑一声道：“这不像你啊，昨晚弯弓射箭放火烧山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心慈手软。”
周彻摇头笑道：“那是两码事，我放火烧山，烧的是坏人那可是为民除害，我当然不能心慈手软。但你要让我为了宝贝去撬一个死人的棺材，这我做不到，我又不是穷得要死吃不起饭了。”
柳苗条爽朗笑道：“好！就冲你这几句话。以后你穷的吃不起饭的时候来找我。好酒好菜管饱。”
周彻摸了摸肚子咧嘴笑道：“那正好，也别等以后了，我现在就已经穷的吃不起饭。等会回去你就请我吃饭吧，酒我就不要了，多上点肉。”
柳苗条啊了一声惊讶道：“我先前给你的两片银柳叶呢？这就用完了？”
周彻一叹，掰着手指头算起账来：“昨夜射出去的二百支箭，一支一两银子。原价二百，但是人老板心好，所以给我打了个九折。实际上二百支箭只花了一百八十两。然后那些火油，几十个瓶瓶罐罐加在一起也有十两。这就是一百九十两。还有前夜吴老神仙喝的那壶酒也是十两。两片银叶子刚好用完。”
柳苗条有些无语，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觉得钱是如此的不经用。
周彻腰挂红布包裹的王屠夫人头翻身上马，对着还在发愣的柳苗条笑道：“你还在那想啥呢，还回不回去了。我可是等着你请我吃饭的。再不吃饭我可真要饿死了。”
柳苗条回过神来笑问道：“饿死鬼投胎？”
二人骑马在路上。周彻将背后背着的黑刀丢给柳苗条道：“忘了跟你说，这把王屠夫的刀你先拿着，等会等咱进了城。等吃饱喝足后你就带着这把刀去把那个土匪奸细给宰了。”
下意识得反应接过黑刀。听闻要自己亲手杀人，打小连只鸡都没宰的柳苗条顿时就有些怂了，啊了一声低声道：“这不好吧，咱都灭了人一座山头了，要不还是给人留条活路吧。再说了这光天化日的咱也得注意注意影响，在城里明目张胆的杀人不好。”
周彻耸耸肩道：“我就这么一说，你听听就好。反正黑刀在你手上提着，杀不杀都随便你。不过等那个土匪奸细得知虎头山被灭后，他如果打算给他的那些土匪兄弟们报仇的话。到时候肯定是会去杀你而不是杀我。到时候你就会因为今天的心慈手软而付出代价。”
柳苗条皱了皱眉头，一脸为难。压根不知如何是好。
周彻与之齐头并进，余光瞥见柳苗条满脸愁容。添油加醋的说道：“斩草要除根，杀人要灭门啊。不然春风吹又生，后患无穷，后患无穷啊。”
柳苗条猛的一咬牙，面容坚定。
他要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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