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山呼万岁声10
秦燕在库特搭箭的时候就大喊，“竖子尔敢！”
可那根箭还是发出来了。
他的血滴落在草地上，黑色的头发寸寸变白。秦燕立刻催马到他身边，沈轻舟皱了皱眉，号令，“保护陛下！打！”
异终于是倒在她怀里，秦燕不敢碰那支箭，连呼吸都要敛住。
“异……”
“不要担心。”异说，“我不会死，只是会恢复原型。”
他伸手抵住胸口，那支箭就消失不见，连同伤口也消失。
“但你怎么变白了……”
“因为我本来就是白狼。”异靠着她，低喃，“把我抢走吧。”
小将来报，“库特、比山等人已伏诛。”
秦燕神情冷漠，“枭首，传示三军。尸身剁成肉泥。”
对于这些人，秦燕可没有那么多同情心。
平明二年，异族灭，屠苏城血案元凶血债血偿。活下来的异族人向大昭臣服，于是边境重开贸易，幽州安定。
这一仗也让其他有异动的州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九州皆臣服。
异受伤了，恢复成了白狼的样子。虽然他自己说没事，可几个月都没醒过来，还是让秦燕有些担心。
于是她亲自去仙山扶摇求药。
但其实她没有见到那位传说中的仙师和他的妻子。她只是在山门外，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拿着一个瓷瓶出来。
“内服。”那人交代。
秦燕点点头，起身再拜，这才离开扶摇。
秦燕这次出门并不只是为了求药，这么多年脏污腐朽的统治，秦燕得知道民间究竟是什么样子才能确定应该怎样改革。
天子在万民之上，更要时时垂首看下去才能知道民间苦难。
秦燕对自己最开始把持的州很了解，因此这次主要是看冀州，天子脚下才是问题最多的地方。
不止是税法，官员调任也要更改。
秦燕回到朝中的时候，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她有意进取，朝中留下的也自然不是阻挠自己的人。
因此初步的改革方案出台，同年，开恩科，广招天下贤才。并且特意表明，不限性别。
天下震动，然而不敢说任何大不敬的话。当今陛下是女子，东南军总兵是女子，甚至衮州还有一支女子组成的军队。
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是一个新的朝代，开古今第一变。
而在宫中，秦燕每天除了处理政事就是看着异，扶摇山给的药他已经服下去了，醒过来之后并没有化为人形。
秦燕把他安置在自己身边，晚上也让他睡在她的寝宫。
直到某个深夜异终于化为人形。
秦燕在半梦半醒中睁眼，看着旁边站立的人，伸手将他拉过来，附耳呢喃，“说话算数，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了。”
异的手指游离，他能在黑暗中视物，看得到手掌下那些纵横交错的疤痕。
“二十六道。”秦燕说，“我用二十六道疤，争来了一个天下。”
这条路荆棘密布，踩着皑皑白骨。
异俯首去，拜这人间的帝皇。
第二日沐浴更衣时，侍奉的宫女看到秦燕身上的痕迹，眼观鼻鼻观心。而秦燕面色自若地吩咐，“送几套男装来。”
陛下身边多了一个钟灵毓秀的男人，证明她开始对男人感兴趣了！原本不敢劝陛下开后宫的官员们终于敢开口，于是朝堂上形成了诡异的一幕。
和秦燕打天下的那些人站在一边，不说话，不附和，当自己是个死人。
不熟悉秦燕作风的一批官员上蹿下跳，劝陛下赶紧多找几个皇夫。大概就是劝皇帝纳妾充实后宫的那一套，只不过现在皇帝换成了女子。
但是女帝也可以充实后宫啊！
秦燕好笑地看着他们，等他们说完了，这才缓缓开口，“看来朕是活不了几年了啊。”
大臣们赶紧跪下去，“陛下春秋鼎盛，何出此言？”
“你们这么着急，不就是担心朕没有子嗣。若不是朕时日无多，你们这么着急做什么？”秦燕看着下面的大臣瑟瑟发抖，不禁好笑，不欲再吓他们，而是正色道，“朕不愿充实后宫原因有三。”
她隔着十二冕旒看着下面的臣子，声音悠悠，“前安时，安灵帝广纳后宫，只是供养妃子宫人的资材便占到国库的一半。朕初登大宝，天下未能彻底平定，不敢劳民伤财。
二是，朕从前受了点小伤，伤及要害，太医的意思是，朕可能再也没有子嗣了。
至于三，等你们找到比异好看的人再说吧。”
秦燕笑着，等待他们的反驳，却没有人敢说什么。伤及要害的小伤，以至于不能有子嗣，这肯定不是陛下的问题，那就是当初伤害陛下的乱臣贼子的问题。
那个人是谁呢？
只要了解从前的事，很快就会有人猜到，是成方皖。成方皖还是成潜的老子。
相信不久就会有人把弹劾成潜的折子递上来。当然，不可能是弹劾当年做的事，而是一些新的问题。
这就是秦燕想看到的。成潜是个不安定分子，为了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可以不择手段。现在天下安定，成潜若是及时止损，倒是可以给他一个好结局。
若是不愿意，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留他一个全尸吧。
这件事最终告一段落，是在平明三年青州的叛乱之后，秦燕在大军面前指着异说：“这是你们的大将军，他叫秦异。”
此战，秦异以一敌百，将敌人首级呈上御案。同年腊月初三，宜嫁娶，当今陛下大婚，大赦天下。
秦燕并不是一个重礼法的人，但大婚还是严格按照章程走，她已经拥有了天下，秦异也没办法给更多的东西，这才让秦异出征。
为她献捷，是为聘礼。
大婚当日，满城金粉，因为是女帝成婚，总不能让女帝坐在轿子里不见人，也不能从皇宫迎亲迎出来。
总之问题很多，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女帝第一次成婚，礼部的人掉了一地的头发终于想出一个不错的办法。
二人骑马，巡视皇城，从宫中到祭坛，再回到宫中。
最后执手走上玉阶。
这个方案最终被拍案通过。那一刻，礼部的人如蒙大赦，同时有预感，这套章程，不会是最后一次使用。
陛下大婚第二天，成潜交出丞相令，自陈有罪。时机把握的很好，秦燕坐在御书房的桌案后面，视线落在成潜的手上，他左手丢失了一根手指。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知道，这个人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驯服他，要用足够强有力的鞭子。
“青州叛军总领已经伏诛，死之前什么都没说。”
成潜跪在地上，不曾抬头，也没有别的动作。
“然而朕在他的书房里找到了没有烧毁的书信，应当是为了用来威胁你。”
成潜依旧不动。
这份心性是秦燕一直很佩服他的。
“不过想来，丞相是不会被威胁的。”秦燕以手支颐，带着感慨，“去吧，当一个闲散的富贵人家，总比你我君臣反目要好。”
成潜终于有了动作，叩首，“谢陛下。”
平明四年，戎族来犯，驻守东南的将军方琴向朝廷求援。于是秦异领兵符出发。
同年，一直在军中的沈轻舟被陛下召回，二人不知道商议了什么事，只知道第二日沈大人就轻装简行出发去苏州。野林军随行于后。
其他的几个州郡也有相似的情况，但出发前往的人是皇帝开恩科时钦点的几个官员。
是年，苏州刺史和太守伏诛，沈轻舟走马上任。
九州十六郡多的是皇权管辖不到的边边角角，秦燕选的人都是有志之士，心性坚定，让他们作为野林军驻守之地的先头部队，再好不过。
野林军为秦燕亲自组建，最主要的职能是配合大昭律令的施行，并且监管各个地方的吏治军备。
只对皇帝负责。
尽管后来这只军队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腐朽，至少现在，他们正在发挥积极作用。
国家的律法第一次传达到村庄，敢有作奸犯科者一律按照律法处理，不许私自用刑。
且新的律法废止了原本对女子的压迫，什么三婚四嫁，只要合法就不会被阻止。
不过很多事并不是那么快就能完全通行的，新的律法施行有一些阻力，但在秦燕的强权压迫下，还是进行了下去。
秦燕并不是没想过慢一点，但随即觉得，若要天下安，必然就要将烂掉的东西连根拔起，而且要快，纵容的越久越是积重难返。
刚好现在还在打仗，等安定之后大家饱暖思□□，再推行律法就容易遭到严重的反弹。
空闲的时候，秦燕也会想想前世的事情，她前世究竟是怎么输给那个脑子有问题的逆贼的？难道是因为她也不正常？
但很快她就忘记了一切。
平明五年，大将军秦异凯旋，戎族乞降。三月后，幽州刺史识破戎族人的阴谋，再度大败戎族，于是戎族无力抵抗，签订议和条约，对大昭称臣。
是年，天下大定，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更大的好消息是，陛下怀孕了。
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一个月了，而那时候是大将军回来的第一个月。
年轻人啊……
不过这很好。
至少正统的继承人有了，那些心怀鬼胎的也沉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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