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珊瑚橘色的超跑极其惹目地轰鸣而过，超跑里面坐的是两个拿着公文包西装革履正准备去参加商务谈判的年轻男人。
赵忆枫看向林潇，竖起大拇指：“不错啊小林老师。”
林潇嘴角上扬，姿态相当惬意。
久违的快意。就是可惜这条路不能开太快。
赵忆枫的手机又响了，他刚说了没两句，就提高了声音：“啊？什么？叫我现在定下来？”
赵忆枫这两天第一次打开公文包，从包里掏出一沓纸，哗啦啦地翻动着：“我这都没看过你让我瞎选呢？”
“行行行，开会之前我给你定下来。”赵忆枫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暴躁地翻着手里的扫描件，嘴里还不断碎碎念。
林潇趁着等红灯用余光看了一眼，那一沓纸是一系列的服饰设计图，大约是山崖的新推。
“这有什么好选的，看来看去不都一样。”赵忆枫头疼，但是公司里他爸派来盯着他的秘书又不能不应付过去，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最后抠着脑袋抽出一张设计稿，“准备春节了，喜庆，就这个吧。”
他自觉应付过去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后背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突然发现林潇看他的眼神好像有些一言难尽。
赵忆枫突然心虚，清了清嗓子：“怎么了小林老师，你觉得我定下来的新品不行吗？”
不等林潇反应，赵忆枫笑眯眯地把那一沓设计图往林潇面前送：“你也看看，选一个？”
赵忆枫纯粹是逗着人玩的，公司里那些设计师可能会对他的选择有意见，但林潇一个讲英语的能有什么专业见解。
果然如此，绿灯亮起后林潇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开车，赵忆枫后背继续贴椅背，厚厚的文件袋随意地搭在腿上。
没想到林潇突然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拿起他腿上的设计图。
林潇一张张翻看过去，仔细又迅速，看完后依旧低垂着脑袋，没说话。
赵忆枫坐直了身子，眨着眼巴巴地看着林潇：“怎么样？小林老师看出什么来了？”
过了一会儿，林潇把设计图收整好，整整齐齐地放进文件袋，扣好，一巴掌把文件袋拍回赵忆枫腿上，自己重新握上方向盘，油门一踩，目视前方：“看出来你是瞎选的了。”
赵忆枫“哎”了一声：“我这才上任两天呢，这不是这也不清楚呢嘛。”
赵忆枫辩解加诉苦：“我爸我妈看不惯我毕业几年了没点正经事儿做，前几天找我谈心问我到底想做什么，我就随口一说感觉还是设计衣服好玩。一般人不应该给我找个设计师岗位嘛，我挂个名就行。”
赵忆枫憋了一口气，“我哥可太绝了，马上给我整了个服装公司让我当老板，他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人都没醒呢。难怪他的朋友都叫他二百，真的是个二百五！”
典型的二世祖家里的小祖宗，也不知道是人没醒还是酒没醒。
“你大学学的什么？”林潇好奇心突然上来了，有些怀疑，“你上过大学吗？”
“当然上过！”赵忆枫觉得自己被看轻了，脸红，“我读的可是燕大！……隔壁的燕经贸……里的服装设计专业。”
赵忆枫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有些自暴自弃，“反正我家有我哥呢，我爸妈和我哥都说了，只要我开心就好。”
林潇笑了笑，即便他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现在他是有些羡慕赵忆枫，他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曾经自己的影子。
至于为什么是一丝，因为他曾经可比赵忆枫这混不吝的样子牛逼多了。
林潇说：“那你大可以不去开会的，或者人到就行。”就没必要在他给他讲会议内容的时候听得那么专注和用心。
“是这样没错啦。”赵忆枫懒骨头又贴回椅背，“但是这次他们铁了心了，就不让别人帮我做事儿，说随便我造，把公司弄破产了也没事儿他们兜着。”
“我自己最多不过被他们骂一顿而已，也没什么损失。但是要是公司破产了我这罪过可就大了，好多人靠着这公司吃饭呢。”
说到这赵忆枫哀嚎了一声，“我压力也忒大了！”
赵忆枫瘫软了十秒不到，又鲤鱼打挺把文件袋打开，抓耳挠腮地翻了个遍，企图从自己匮乏的专业知识中选出最合适的设计图。
林潇目视前方，专注于路况，就像没看到赵忆枫的抓狂一样。
赵忆枫当然也没指望他，自己好歹也算是个专业的，林潇只是个翻译员，能给他什么帮助。
也就烦躁得不行的时候撇过去看林潇两眼，养养眼，开心那么片刻。
快到公司了，赵忆枫也没得选了，抓着自己重新选出来的设计图，挺直腰板，深吸一口气。
车子停在山崖总部停车场，林潇和赵忆枫双双解开安全带，赵忆枫还未推开车门，那个装着设计稿的文件袋再一次被林潇拿去，他打开文件袋，从中抽出几张设计图，递给赵忆枫，动作干净利落。
赵忆枫不明所以，林潇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只好低头看向手中的图。
林潇挑出来的系列图主色是浅珊瑚粉色，辅色灰蓝色和奶白色，没有线条，而是十分巧妙地利用色块画出小狐狸的形状，水滴形和三角形透光宝石点缀，正好作为小狐狸的眼睛和鼻子，使人眼睛一亮，偏光面料，生动又活泼，十分具有春夏气息，宽松的剪裁，正是时下许多年轻人喜欢的款。
赵忆枫刚才看到了不觉得，现在被林潇单独拎出来，他仔细欣赏了一番，愈发觉得好看，惊艳。
“偏光面料是一个热点趋势，可以用起来，这个系列的透光宝石用得巧妙，会成为一个亮点。”
“会议要定的是来年春夏合作款，山崖主要面向年轻女性，你刚才选的那个系列太……”林潇顿了一秒，挑选了一个委婉的名词，“有点浮夸，不是时下大部分女孩们喜欢的款，也不太符合山崖以及合作公司的定位。”
也不知道那个系列是怎么混进来的，说不定是为了考验小少爷的水平，没想到小少爷能在这么多选择中精准踩坑。
赵忆枫听得佩服：“你怎么知道的？”竟然知道得比他这个公司老总还要多。
林潇像一个老师，学生都是教了又忘的，有些无奈：“会议章程上写着的。”
赵忆枫摸着下巴，看着手中的图细细琢磨着，没说话。
林潇担心伤到小祖宗的自尊心导致他经济损失，斟酌着道：“当然也不是说你选的那个不好，就是那个不太适合山崖的定位。”
“不是不是，小林老师，你这个选的是相当的好啊！”
林潇迎着赵忆枫亮晶晶的隐含着些崇拜的双眼，嘴角也不自觉上扬，又抽出几张设计图：“当然，如果想要求稳的话这个系列的会更适合。”
这一系列就是山崖一贯的风格了，主色是具有春夏气息的嫩黄色，设计简约，高腰大摆连衣裙显得飘逸，整体宁静而平和，亮点是荷叶边设计，增添了些活泼。
赵忆枫捧着两套设计反复对比，用他十分有限的专业知识反复分析，最后拍板决定：“就这个！”
正是林潇选的第一套设计。
林潇挑了挑眉：“你刚上任，确定一来就选择比较有挑战的？公司那边可能不会同意。”
“我是老总，他们不都得听我的。”赵忆枫笑嘻嘻道，“小林老师选的，能有错吗？”
林潇也跟着笑，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这一切都太熟悉了，配色，剪裁，面料等等，哪怕他已经有几年没接触，都太熟悉了。
敲定了设计图，赵忆枫脚步都轻快了，甩着小翅膀logo车钥匙，西装革履十分不稳重地走进会议室。
车上那一耽搁，两人倒成了姗姗来迟的人。好在离会议开始还有些时间，对面公司的还没来。
副总见小祖宗总经理终于到了，火急火燎地上前问他新品定下来没有，这关系到他们是否能趁此机会和avril继续来年新品合作。
“定了。”赵忆枫把图稿一巴掌拍到桌上，眉目得意，“包你满意。”
副总赶紧看着定稿，他先是微微瞪大了眼睛，接着皱起眉头，而这一套图的下面正好是林潇选出来的第二套设计图，他拿起来两套细细对比，最终把珊瑚粉色系列放到一边，拿着求稳的那一套：“赵总，我觉得还是这个比较合适。”
赵忆枫抬眼，摆了摆手，把被排除的珊瑚粉色小狐狸摁住：“不，就这套。”
副总面色纠结，又和赵忆枫争论了一会儿。
“不都说了，听我的。”赵忆枫撩起眼皮看了副总一眼，‘山崖这么久了都走这一风格，而且现在这风格越来越普遍了，没点新意，avril也看不上。”
这话说的，还挺有总裁风范。
avril的人到了，副总即便有意争论，也没有办法了。
林潇眉眼弯弯，不参与争论，会议开始后便尽职尽责当他的陪同翻译员，深藏功与名。
大概是有早上林潇的帮助，赵忆枫也没有掉链子，avril对他们选出的新品很惊艳，表达了明确的合作意向。会议十分顺利而圆满地结束。
合作方都表达了明确的合作意向，公司里其他有意见的人也不敢有意见了。
赵忆枫亦步亦趋地跟在林潇身后，跟到了停车场，刚才在会议上当总裁当得有模有样的人，这会儿巴巴的：“小林老师，等会儿有事不？我请你吃晚餐庆祝一下啊！”
林潇扫视着停车场，一眼就看到了阿斯顿马丁，他视线停留了一秒，继续搜寻自己十分大众的雪佛兰：“你有没有让人把我的车开过来？”
“开过来了开过来了。”赵忆枫没得到回答，不依不饶，“小林老师，来嘛来嘛。”
林潇找到自己的车了，大步走过去：“我得回家陪我孩子。”
赵忆枫愣了一下，林潇真的有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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