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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导


  一场大梦,已是近四个时辰。
  苏云心神渐平,虽说心情仍旧极糟,但至少不会太过剧烈波动,是缄默而万念俱灰的。
  “苏云,苏云”,还未有从床上清醒,苏云听到有人叫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
  眼前人,俊逸而充满了沧桑的脸上是极为柔和的笑,眼神清澈透亮,身形挺拔匀称。
  苏云立马清醒,起身行礼道“:见过二长老。”
  “嗯,不必太多行礼,我今天不是以长辈的身份来,是以友人。”
  “啊?!”苏云对于木白叶的话是感到惊奇的。
  “怎么,不可吗?”
  “可以可以,只是觉得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来,坐下,我们聊聊。”
  苏云与他索性就坐在床沿上,苏云显得十分拘谨,眼神一直不敢与之正视。
  “心中不舒服?”
  “没有。”
  “不用瞒我,活了数百年,你这种事我未曾经历过,可其他比这更苦悲的事,我也不止一次经历过。人这一生,悲痛的意外的事太多了,不必太放心上,否则会成为心魔的。”
  “您在劝我洒脱,但此事怎可看淡,我做不到?”
  “我知道,道途决断不是说放就放的,我是想说,你不应就此沉沦,我可以看出,你的心火灭了,没有了那股剑修专有的锐气。”
  “我…,可是…。”
  “可是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不,每个人的人生都会有种种的意外,但它们虽然可以伤害你,却无法打败你。打败你的是你的退却之心,你畏惧了他。此是剑修最忌,是最不应该有的”
  话到此,看到木白叶那平和的表情,听着一言一语的耐心劝解。苏云的心情再一次又绷不住了,在这个如春风东阳的二长老面前,他无法再伪装自己的心情,多种情绪交织,眼泪簌簌落下,如断线的珍珠滚洛到地上。
  哽咽道“:你知道吗,长老,我认为最近的友人,亲手断了我的道途,碎了我的剑心。道途断绝,我的前途废了!且更令人心伤的是…。”
  “你想说为什么是他?苏云,吴佑那小子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行事素是稳妥,不会胡来的,或许你是有误解他。”
  “您想为他求情吗,但他做的事确让人无法理解。他断了我道途是不争的事实,如何有误解?”
  “唉,不算求情,是劝你。勿要为冲动所遮蔽心理,也不要为一时而放弃这大好年华。人生难得一知己,半点恩怨勿相弃。”
  “我……”
  “唉,不提此事了,一时之间,想你也不会理解的。繁缕她母亲离开时,我也曾万念俱灰,但这么多年我还是过来了,我时常告诉自己,不要就此荒废,否则便注定再难见她。这些年,我也是渐渐理解了她当初的做法。”
  “可我就是无法理解!”
  “唉,你这孩子,或许吧,有些事要经历时间的沉淀。那你现在也不用太过颓然,你之道途并未完全断绝,应该还有补救之法。”
  苏云身躯一震,一脸悲伤扫去,用手抹去泪水,眼神中透出希冀的光彩,惊喜问道“:还有补救之法?!”
  “看来你还未自弃,我所知不多,但是应对你有用。你受的是问心之法,所受是封禁破损的伤。要重接道途,唯有先解神魂封印,再补全剑心。问心封印好办,那灵魂枷锁是吴佑与你所加,他懂的施加之法,自应可解。若他不行,便去凌云内门寻繁缕之师,星月剑者,也定然可解。此来,你之道途可续一半,可到剑婴之境左右。”
  “那另外一半呢?”
  “你莫要着急,听我慢慢说。道途之伤,不比肉体,是极为难办的。我想只有一个人有办法,就是六灵医之中的顾兰月,号风华妙手,精通于各种秘术,善医多种道途损伤。”
  “嗯,谢过二长老”,说话间,苏云向着木白叶行了一大礼。
  木白叶表情略微变化,连忙将他扶起,道“:我只点拨两句,多事要靠你自己。吴佑那边,若你不好意思,我去与三长老讲讲,让他去说。”
  “不,不用他,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听到吴佑,苏云未经迟疑,斩钉截铁道。
  木白叶愣了一下,微蹙眉头,道“:行吧,那等些时候,你同繁缕去内门,见她老师星月剑者,求之也可。”
  木白叶没有劝苏云,他清楚知道,以苏云的性格,认死的事,断然无回旋的可能,不必白费口舌。
  “那风华妙手顾兰月呢?”
  苏云的志向和雄心并不止于剑婴,他想要的是完整的道途。
  “她呀,只能随缘。六灵医中,数她行迹最难琢磨,估计除出逍遥剑仙外,她是世上最自在洒脱之人,或于山野,或许皇都,或在极北,也或是南疆,是否可见,一切随缘。”
  苏云并未发现,木白叶说着话事,眼神中那一闪而逝的光,只是见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长老,既如此,有何好笑么?”苏云语气平和,虽然心中焦急万分,但不敢也不想对木白叶有任何不满之情。
  木白叶稍缓了一会,收敛了表情,道“:无它,只是一故人。”
  “那岂不是希望渺茫?而且就算遇到,人家也未必帮我。”苏云有些灰心道。
  “人世间的事,谁说的准呢,我只知道,只留在原地,不去碰碰,就一定见不到,”木白叶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最后一句连苏云都未听清,“就像我一样~”
  一句话,苏云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竟是如此懦弱,连一搏的魄力都没有,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是如此。
  “你已经快失去了一切,搏输了也没什么能失去的,为什么不敢?”这是他内心深处的声音,是他不甘的嘶吼。
  至此无退路,只得一往无前
  苏云重重的点头,以表同意。
  “对了,你将此物拿上,顾兰月性情乖张,若是无由无故,她不会帮你。如果你有幸得以遇她,见到此物,她定然会帮你,而这也算是你帮我。”说着话,木白叶将一锦囊递了过去,不知里面装的是何,但想来,此话并不虚。
  实际上,苏云有着他这个年龄都会有的好奇,但这个锦囊,他是绝不会去看的,即使是再过于好奇,因为这,是一份寄托—?他与三长老两个人的寄托。
  “行了,我就不在此久留了,门内还有些事宜未处理,再记住一句话,此事不要对外人讲,只需埋于心间便可。我今日来见你,是无法隐瞒,便以劝导为名,那锦囊一事,就当作从未发生,且莫让他人知晓。你事复杂,我有心帮忙,但也不会掺和其中。”
  木白叶衣袖一摆,潇洒离去。
  苏云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脑子里却是不由的想起这最近发生的事,几位长老,对他的态度,差距很大但都过分热情,原本他以为是自己因为省身剑一事吸引了几位长老注意,但现在情况显然并非如此。
  一个外门弟子,使如何可能得到这么大的关注!
  看来,自己的人生已经了天翻地覆。
  但苏云也未曾多想了,因为这一切不是他可以决定的。
  当务之急,是赶快结束试炼,而且还要令所有人惊叹。
  道途断绝,虽一时让他心中的火焰熄灭,但经过木白叶一番言语,苏云希望重燃,而且,争人之先的性格被无限放大,要向吴佑以及所有人证明,他苏云不会是个废物。
  即使道途断绝,也不会放弃追逐自己的荣耀,有所有人为之高看一眼。
  他要完成试炼,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即使这或许是最后一次。
  而之后,便是解决自己的道途问题。
  他知道,只要自己去服软,吴佑应当是不会为难他的,那么他的道途压制,便可解开,至少到达剑婴境界的道途可以明晰。
  但,他不愿!
  他与吴佑的关系,已经崩溃,这其中既有愤怒、哀怨,也有独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斗气与冲动。但总之,难以愈合,形同陌路。
  “你一直看不上我,我便有一日要站在剑道的巅峰之上,与你并肩!或是踩在你的肩头之上,超越于你,站到更高的地方”
  没错,经过木白叶开解,他对于吴佑的怨恨已然排解不少,现在的他,更多的是将吴佑视为竞争者,他将翻越吴佑,以此来。
  从此之后,他就是苏云在剑道之途上,最大的对手,竭尽全力奔跑,只求一步超越。
  苏云想完这些,盘膝坐下。
  虽然说道途断绝,但原有的修炼基础并未损伤,自打他苏醒,还未曾梳理自身剑气,还是打算尝试一番。
  随着灵气的汇集,苏云身上剑气隐约,不断的吸纳,转化着这些灵气。
  大约半个时辰后,听得一阵失望声音“:唉,果然还是不行,只能拓宽剑气的量,却无法再更为凝结,恐怕暂时真的要停步于此了。”
  这是苏云的尝试,尝试着继续去突破,但事实是残酷的,道途断绝,注定着无法再进。
  纵然是知道,真正体会到,还是今苏云心里颇不好受。
  在接上之前,他只能停留在通运期,靠着剑气堆叠,可以顺利到圆满,但之后,因为剑气质地难以再生,所以无法下一境界。
  实际上,除了木白叶所说的方式,还有一种可以解决问题,但他知道,苏云也是知道,而且肯定不会选择。
  那便是,抛弃原有道途,转修他脉,开辟一条新的道途。但,经过数年学习,苏云已经认定要成为一名剑修,绝不可能再转修。
  此时长老阁外,木白叶还未离开,林渊与韩毓璆挡住了他的去绿。
  林渊笑而问道“:二师兄,来此何为也?”
  “无他,这孩子道途断绝,万念俱灰,我怕他一时想不开始,过来开导一番。”
  “哦,师兄很是关怀弟子呀,”韩毓璆道。
  “不可如此说,应做的,只是这苏云重要,为了师弟和凌云,他现在不能出事。”
  “哈哈,那自然是。”韩毓璆笑道,但很显然,皮笑肉不笑。
  “那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木白叶冷笑道。
  “师兄,请”,林渊道,同时与韩毓璆让一条路来。
  “哼!”木白叶面露不悦地离开。
  木白叶前脚走,韩毓璆便是问林渊道:“你说,他来此,是想干什么?”
  “无事,出不了问题的,一切虽然有了偏差,但好在还在掌握之内,苏云的事不会也不能有任何失败。”
  “但是,苏云现在的道途怎么办?还有三师姐那里,恐怕也不太好办。”
  “唉,难办”,林渊表情些许道烦躁,“三师姐的心太仁慈了,咱们的计划她是接受不了的,所以要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做否则会坏事。道途这事,是我也没想到的,那些东西竟是察觉折磨早,吴佑那小子竟会用问心之法。”
  “要不问问大师兄。他应该知道解决之法。”
  “不用问,这问心之法,我早年于典籍中见过,虽是可以补救,但……”林渊说着,面露为难之色。
  “怎的?”
  “其中有很关键的一步,这世上只有那个女人可以。”
  “哪个女人?”
  “还能有谁?”
  韩毓璆也是知道了林渊所指,表情阴沉下来,道“:可是,当年那事,她已经恨透了凌云,让她帮忙岂不是痴人说梦?”
  “唉,一步一看吧。”
  二人并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各自转身离去。
  天色渐暮,日落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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