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珠圆玉润

刘阿婆的手一窒，说：“阿林的同窗我都见过的，你诓骗不了我！”说罢又要关门。

        龙九忙道：“哎哟阿婆你别使劲！你听我说完啊！我兄长是刘林的同窗，我们是陪同兄长一起来的！”

        李大郎忙上前一步，躬身行了一礼，道：“刘阿婆，我是刘林的同窗李青山，阿婆见过我的。”

        刘阿婆盯着他仔细看了半晌，说：“是了，你来送过阿林，好孩子，进来吧。”

        三人跟在阿婆身后进了院子。这里从前住了刘家一大家子人，到如今竟只剩了阿婆一个。

        院子只有一进，一眼就望到头。灰白的墙，青黑色的瓦，深色的门窗，窗格子上糊的窗户纸像是新换的，整个院子既素净又整洁。

        唯一的一抹亮色便是院子角落里一丛月季。现在不是花期，枝叶的长势也不甚好，土看上去是新的，不知道是刚移栽过来，还是刚翻过土。

        见几人四下打量，刘阿婆忙把他们让进堂屋里，几人进了屋又是一番客气才各自落了座。

        李大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本打算过几日来探望阿婆的，昨日听他们说阿婆要关铺子，想着阿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今日就赶着过来看看，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请阿婆不要客气。”

        刘阿婆看着李大郎，一改从前的木然，神情有些动容，叹道：“李家哥儿是有心人，自从阿林走了后，只有你还记得他。”

        “阿婆说哪里话，与阿林同窗数载，大家都是记得他的，只是学业繁重，难得空闲，一时想不起也是有的。”李大郎安慰道。

        刘阿婆突然冷笑一声：“哥儿，你是良善之人，自然是有心的，只是你不知道，有些读书人道貌岸然，其实男盗女娼最是卑鄙无耻。”

        李大郎答话也不是，不答话也不是，气氛委实尴尬。

        刘阿婆却全然不觉，犹自愤愤。

        龙九双掌一拍，义愤填膺地道：“阿婆说得太对了！俗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古往今来，卖主求荣的、弄权误国的、负心薄幸的，哪样不是读书人干的！”

        李大郎本想借喝茶掩饰尴尬，一听这话，举着茶杯的手顿时僵在那里。

        朝颜白了龙九一眼，干笑几声，道：“阿婆，好好的你为什么关了铺子？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阿婆含泪道：“多谢哥儿姐儿的关心，老婆子并没有什么难处，不过是年纪大了，如今也没了指望，浑浑噩噩过一天算一天罢了。”

        朝颜一时语塞，给龙九递了个眼风。

        龙九忙道：“阿婆说得是哪里话，若是刘林在天有灵，听了也不安生，阿婆便是念着他也要保重自己。”

        朝颜无语凝噎，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忙对着刘阿婆一番劝慰。

        刘阿婆脸上的情绪已渐渐消散，眼中恢复了死一样的沉寂和木然。

        几人见刘阿婆不愿再多言，也不好再留，喝罢一盏茶便起身告辞。

        刘阿婆把几人送到院门口，李大郎站在门外，回头弯着腰叮嘱：“阿婆千万保重身体，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便托人带个口信。”

        刘阿婆正要道谢，忽然抬眼看到他身后的龙九正定定的望着院内。

        她眼皮跳了几下，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用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又充他们挥着手道：哥儿姐儿们快回去吧，耽搁久了只怕家里人忧心！”

        说罢，也不等他们走下台阶，竟就已经关上了大门。

        李大郎和朝颜面面相觑。

        朝颜不解地道：“刘阿婆怎么好似很着急要我们走的样子？”

        龙九推着二人朝胡同外边走边说：“兴许是老婆厨房里炖着肉，很怕炖糊了急着要去看火，又怕我们知道了留下来吃肉，只好先赶我们快走了！”

        朝颜也忍不住笑道：“你整日就知道胡说八道！刚才要不是你失言，阿婆说不定就留我们吃肉了！”

        龙九却笑道：“她就算留我，这肉我也不敢吃。”

        见他似是话中有话，李大郎忙问：“你看出什么不妥之处？”

        龙九却道：“哎呀！我肚子饿了，快些回去吃晚饭，吃饱了晚上才好睡觉，饿着肚子睡不着觉！”

        “是了是了，我也忽然觉得好饿。”朝颜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又冲旺福道：“旺福哥哥，快些回去！快些回去”

        李大郎哑然失笑。

        几人回张府用罢了晚饭便做在一处喝茶，天刚一黑，朝颜便说白日太辛苦须得早点休息，龙九也立即出声附和，二人丢下一脸愕然的李大郎各自回房去了。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连张府后院的狗都已经沉沉睡去。

        张府客房的一间房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一天白色的影子闪过，几个纵身消失在也得里。

        紧接着，门内蹑手蹑脚走出来两个穿一身黑衣的人，一高一矮，一个清瘦修长，一个……珠圆玉润。

        清瘦修长的龙九突然一手提起珠圆玉润的朝颜，一下跃上屋顶。

        她吓得差点要叫出声，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龙九轻笑一声，在她耳边低声说：“闭上眼睛，抓紧了。”

        他左手覆在她的双眼上，右手绕到身后抓住她的腰带，脚尖轻点，纵身一跃，带着她在屋顶上连番起落。

        微凉的风拂过朝颜的脸颊，眼睛上是他温热的手，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耳边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风声忽然停了，她听见龙九轻轻地说：“好了。”他放下覆在她眼睛上的左手，右手还牢牢抓着她的腰带。

        她睁开双眼，却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他们是停在一颗大树上，狐八就停在他们旁边的一根树枝上。

        她正要发问，龙九却伸出一根手指压在她唇上示意她噤声。

        顺着龙九的眼睛看过去，原来这树竟紧挨着一栋楼阁，若是窗户开着，便能透过茂密的枝叶清晰地看到阁中的景象。她正想着，那楼阁的窗户竟然就这么自己无声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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