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红山之巅
“第第十一试炼：地狱三头犬。”大孙解说的声音颤抖了。
在大孙二十多年的解说生涯中，不是没有人闯到过伽麦拉斗兽场十二试炼的第十一重试炼面前。
那是大约在十多年前的比赛中，由一位同样出身自废铁区的选手完成的荣誉，那人的名字叫做，黑械。
通常选择挑战十二试炼的选手，都会将规定要求的五天限制时间用到极致，分配好哪天挑战、哪天休息之类的。
但不管是大孙的记忆里，还是伽麦拉斗兽场的历史中，都没有出现过哪位选手在一天的时间里，挑战整个十二试炼的情况。
因为本身能成为冠军就已经足够吸引眼球，并为自己代表的区域争取到相当可观的格斗赛事收益了。
而现在雅西加似乎要开创一个前无古人后面也可能没有来者的历史：在一天之内完成十二试炼。
“他想要站在这世界之巅！”两位解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布满血丝的眼中读出了这个令人感到热情澎湃的答案。
虽然两位解说，以及场外的观众无论怎样的激动呐喊，也无法给雅西加带来一点实质性的帮助，一切都必须要他亲自去跨越。
不断咆哮着的地狱三头犬被从笼子里放出，它的三个机械头不断咬合着，暴躁不安。
见抓紧一切时间闭目养神的雅西加似乎没有一点反应，被激怒的它三颗头颅齐声咆哮着，朝雅西加冲去。
于此同时，从三颗头里喷出三道烈焰，将雅西加的左右两边以及后退的道路封死，只剩下正面迎敌这一条道路。
这头觉醒了一点自我意识的机械三头犬，最喜欢做的便是通过三口中封锁挑战者们的退路，逼迫他们与自己正面对抗。
这可是它的十多年来第一次被唤醒，它可不想简简单单地就这么结束戏耍。
它想要一点一点折磨眼前这人颤抖的肉体，消磨掉他们引以为傲的战斗意志。
只看见雅西加根本没有要躲闪的意思，他低沉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让机械三头犬更加得愤怒了，它决定要用自己锯齿般的尖牙将这个胆敢无视自己的可悲人类撕成碎片，碾碎成沫。
“嗷——！”
三头犬张开血盆大口，中间那颗狗头露出闪烁着寒芒的尖牙笼罩向雅西加。
雅西加的双手颤抖着，频率越来越快，几乎快到了肉眼不可察觉的地步。
就在三头犬把他咬住，抬起头要将其彻底咬成两半之时，雅西加出手了。
他左手撑起中间狗头的上颚，左脚又踩住狗头的下颚，活生生将其闭合的大嘴掰开，露出那口中的火焰发射器。
三头犬那浅薄的智能ai慌了神，没想到有人能够掰开它那足以咬碎合成铬的大嘴，它急忙启动口中的火焰发射器想要将雅西加烧成灰烬。
火焰发射器微微泛红，一些零星的火花开始从里面喷射出来。
雅西加当然不会等到三头犬的怒火预热完毕，他捏紧右拳，猛地朝那火焰喷射器轰出。
“振荡冲拳！”
伴随着雅西加右拳的高频震动，力道透过火焰发射器传到了压缩燃料的地方。
瞬间便引爆了机械三头犬中间的那颗狗头。
“嗷呜——”一声呜咽从另外两颗狗头的口中传出。
雅西加也从半空中落下，他并不是没有任何损伤，但筋疲力尽几乎到底死亡边缘的他，只能尝试这种以自己为诱饵，从而得到一击毙敌的机会。
“雅雅西加竟然一拳就将地狱三头犬击倒，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啊，现在让我们迎接雅西加的第十二”
“吼！！！！！”一声响彻天际的咆哮声将解说的话语打断。
那原本立于伽麦拉斗兽场上，高二十米、身长近百米的伽麦拉巨兽缓缓苏醒。
它感觉到了威胁，终于有人能挑战自己了。
龙、狮、羊三颗头的眼里爆发处璀璨又凶残的光芒，身后的钢铁羽翼振臂一挥，似乎卷起了一阵小型的风暴。
伽麦拉巨兽腾空而起，于擂台的中心处缓缓落下，一脚便将还在不断挣扎的三头犬的身躯踩了个粉碎。
它是真正的巨兽，无人可以撼动它的威严。
此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仅仅只有伽麦拉巨兽十分之一大小的雅西加。
所有人都想看到他是否能够创造出真正的奇迹，击败这个百余年来压在所有挑战者头上的阴影。
而雅西加则早已将一切都置身于事外，仿佛没有意识到出现在他身前的这头恐怖巨兽，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这次不再是振荡冲拳的前置预热，而是真的失去了对自己双拳的掌控。
那些由破铜烂铁拼凑出的义体上遍布着凹陷和伤痕，汗水侵湿了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
雅西加耳中全是自己的喘息声：“呼呼呼”
在这喘息声中，仿佛还夹杂着一些异常遥远的咆哮声，雅西加不知道这是否是他的错觉。
“吼——！！！”
“雅西加选手似乎累了？快醒醒！雅西加！快醒醒！”大卡解说激动地大喊，他看见“伽麦拉巨兽”正咆哮着冲向站在擂台中心的雅西加。
然而雅西加依旧在原地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仿佛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快醒醒！”
一声来自远方的呼唤将雅西加从半梦半醒间唤醒。
他猛然睁开双眼，看见的却不是人潮汹涌的斗兽场，而是一座布满各种金属垃圾的红色山峰。
这座红山海拔有数千米，直插入云霄，但构成它主体的并不是石块，而是被人们废弃的义体，甚至还有全身义体化的人类的尸骸。
但是依旧不断地有人在试图攀登他，雅西加的身旁也站着无数想要开始攀登的人。
这座山，是勇敢者的坟墓。
雅西加抬头望去，仿佛看到红山的顶上站着一个似有似无的人影。
他也不知为何，只感觉到那人似乎在上面正伸出头看着自己。
于是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正身处于何处，他此时的目标就是登上这座红山。
不知过了多久，在雅西加历经数次跌倒重来，脚踩过无数先行者的尸骸后，他站上了那座山峰的顶端。
待到雅西加登上这座红山之后，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值得一来的东西。
这山上既没有难得一见的美丽风景，也没有世间罕见的稀世珍宝，相反在这上面什么都没有。
鬼使神差地，雅西加的心底升起一阵莫名的冲动，他都到了那山巅的悬崖边上，伸出脑袋向下看去。
而山下也有一个人如同他当初那般在向上仰望。
“现在你明白了吗？”
黑械的声音在雅西加的身后响起。
“明白什么？”
雅西加问道。
“如果没人在这山峰上站立，那你还会攀登这座山吗？”
“我不知道，我只想超越自我。”雅西加说出了他心中一直所想的事。
“但在你不知道的时刻，你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丰碑，已经成为了这座耀眼的红山。”黑械大手一挥，将雅西加从山巅打落。
恍惚间，雅西加便感觉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山下，而眼前依旧是那座红色的山峰。
但当初攀登红山的勇敢者们此时微缩到了如同蚂蚁那般大小，竟从他的脚底板开始向上攀爬。
雅西加自己竟然成为了那座等待别人攀登的山峰。
而此时，他再想抬起脚来继续爬上这座新出现的垃圾山，却感到自己的双脚如同灌铅了一般，无比地沉重。
“你所背负的东西太多了雅西加，你选择用无比破烂的手脚义体参赛、挑战十二试炼，不就是为了向世界证明，即便出身自废铁区也能通过努力获得至高无上的荣誉吗？
“没用的雅西加，情感只是累赘，他们会拖慢你到达登峰的速度，只有彻底抛下这些东西，成为拥有机器般思考的人吧，这样你才能得到无限的荣耀。
“你现在应该停下来，在生命即将到达终点的最后一刻停下，成为真正的机械，抛弃肉体的苦痛，然后爬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巅峰！”
黑械站在红山的山巅苦口婆心地说道。
雅西加面无表情地听着黑械的劝导，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人影，那些从他打一场比赛便开始追随他的人、那些同他大笑着喝酒的人，以及不远万里从废铁区的破烂里爬出赶来的人。
那些人的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笑容，那是抛下尔虞我诈、抛下生存的重压，发自肺腑的笑容。
“是啊，你说的没错黑械师父。”
雅西加缓缓睁开双眼，眼前不再是那高耸入云的红山，也不是黑械模糊的身影。
而是一头咆哮着的伽麦拉巨兽口中，如成人手臂般粗细的粗大獠牙。
“我不知道我能否超越死亡超越机器，但我会成为废铁区的丰碑，我会成为他们的山巅！告诉他们，这世上绝对存在着那么一种可能！让我永远地活着！”
“啊啊啊啊！！！”
雅西加爆发出了令人心悸的战意，在怒吼中向前轰出一拳。
这是他最后的超越了。
这一拳打破了矗立在他眼前的高山，打破了眼前所有的虚妄，也将那一根根锋利的恐怖獠牙击碎。
“嗷呜——！”在一声悲鸣中，这头长着龙、狮、羊三头，狮身鸟翼蛇尾的钢铁巨兽倒在了雅西加的身前。
而在巨兽倒下的同时，雅西加也微笑着睡去，他依旧站立着，依旧保持着挥拳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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