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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53章


云易夜里偷偷去姚家的时候,想起季弘远的调侃还有些不自在。

        见到姚嘉邬,自己未来的老丈人,云易那张白皙的脸噌就红了。

        姚嘉邬:“……”你脸红个屁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东床见的不是外父,是媳妇呢。

        “季三郎怎么说?”他捏了捏额角,敲桌子喊醒不知道瞎想啥的云易。

        云易醒过神,赶紧把季弘远的话说了,末了还嘟囔,“这臭小子说话不讲究,儿跟三娘赏月的事儿明明都请示过您了,那是为了给三娘庆生,绝非儿孟浪。”

        云易说着,脸色愈发正气,一脸‘儿绝不是这样的人’表情。

        姚嘉邬:“……你跟季三郎关系倒是不错?”

        这傻女婿从会试才认识季弘远,到现在只半年多,就跟季弘远有莫逆之交的意思。

        如此看来,季弘远不光脑子好使,嘴其实也挺好使。

        云易想了想,认真点头,“他虽然说话不怎么正经,但您也知道,世家出来的子弟,大都骄矜高傲,看不起寒门子弟,可自季三郎入翰林院到现在,也没多少时日,上上下下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这话信息量就大了。

        姚嘉邬自然不会认为所有人都和善,尤其是翰林院这种争着抢着才能出头的地方,季弘远进翰林院不可能一片坦途。

        他和陈嗣都在暗中等着看,看季三郎到底有多少本事。

        官路虽说光明,说窄也窄,不见硝烟的厮杀和血腥从不少见。

        毕竟你露头我就要被踩下去,谁能站得高看得远,全凭硬本事。

        面对为难和竞争,季弘远能跟所有同僚和上峰都处好关系,只可能因为两点。

        一,上头有人。

        二,他聪明绝顶。

        这样看来,还真让陈嗣那老贼差点捡漏。

        姚嘉邬若有所思,“他说姚家想要的,也是他想要的,他一个寒门出身的农家子,跟陈家哪儿来的深仇大恨呢?”

        双方都不用多说,就知道这个‘想要’是要什么,长敬候非死不可。

        宫中形势一目了然。

        即便姚淑妃成了姚皇后,圣人对贵妃的恩宠不减,贵妃就能和皇后分庭抗争。

        如今大皇子怯懦不成器,二皇子体弱多病,三皇子生母位卑,几乎算是明着靠在贵妃那边。

        姚皇后所出的四皇子,现在才刚两周岁,已经不知道经过多少次暗杀了,至于是谁,想都不用想。

        朝中关于立太子之事一直吵闹不休,大皇子已经入朝,三皇子如今十三,再过两年都能入朝了,争吵只会愈演愈烈。

        然,即便御史台都坚持立嫡,圣人也没给过准信。

        这才是最危险的事情。

        按理说中宫嫡子立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圣人不吭声,就证明圣人不认同立还年幼的四皇子为太子。

        起码别人是这么想的,所以长敬候如今依然是朝中炽手可热的大臣,深受好些人追捧跟随。

        当年鹰卫统领殷十六家被灭门时,姚嘉邬刚刚顶立门户,也知道些内情。

        他很清楚陈嗣的阴狠狡诈,想要继续稳住姚家,必须得灭了陈家。

        可这事儿,出于不能为外人道的缘由,姚家不能亲自动手。

        云易还年轻,他想的没有姚嘉邬那么多,“儿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不管仲廉是为了什么,儿很确认,他没说谎。”

        他看着姚嘉邬,“其实儿觉得,咱们不用想清楚他为何要如此做,甚至也不怕他反水,若想除去陈家,只有一个法子。”

        陈嗣身为贵妃的阿爷,又是侯爵,还兼着禁卫监的统领,想要拉他下马,说实话姚家哪怕能动手,即便有云家帮手,也轻易不会成。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圣人。

        他们这位圣人,经历过战火和硝烟,又有世家子的底蕴,自来铁血,掌控欲也强,除非季弘远能说服他,否则谁也动不了陈家。

        “除非我能哄好圣人,否则谁也动不了陈家。”季弘远怀里箍着铜钱,也说着差不多的话。

        陆含玉轻柔拉开正在吃手的斤斤,“你准备怎么哄圣人啊?”

        话问出口,陆含玉有些恍惚。

        她听向伯说过武晟帝的恐怖,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提起圣人。

        因此陆含玉看季弘远的眼神有些微妙,三郎这张嘴,可比鬼厉害多了。

        季弘远摸着铜钱已经发展成双层的小肉下巴,“我觉得吧,得把他当老子哄,圣人高高在上,啥好话没听过啊,但混账话他应该听的少。”

        陆含玉:“……”你长了几颗脑袋?

        “对了,家公的信到了。”陆含玉生硬转移话题。

        “让派去的人代笔写的,阿公好像请了个很灵验的算命先生,用斤斤和铜钱的生辰八字算过后,说斤斤缺水,铜钱缺木,给了几个名字让咱们选。”

        陆含玉从匣子里掏出信来,季父并不是很强势的人,能给孙子孙女起名他就很开心了,偷偷给算命先生塞了银子,给了五个名字。

        斤斤备选:季明淼,季明渝,季明燕。

        铜钱就简单了:季明枕,季明松。

        “季家是不是都有点重女轻男呀?”陆含玉笑着问。

        她知道季弘远也疼铜钱,就是有点好奇,这实在是表现的太明显了点。

        季弘远解释,“那不能够,爷娘要真这样干,我能让吗?”

        陆含玉:“……”对哦,忘了这是个大宝宝。

        “主要是女郎的名字不用参与季家村的排序,所以选择可以多一些。”季弘远很清楚这里的门道,“至于铜钱,没法子,估计是要合同一辈的字。”

        陆含玉懂了,“我问过爷娘了,他们喜欢明渝和明松,你觉得如何?”

        季弘远心想,反正又不是叫他,那当然是——

        “外父外姑喜欢就好。”两家长辈都高兴,他也省了给崽子起名,聪慧如他。

        陆含玉笑了,“你知道你的心思都挂在脸上了吧?”

        季弘远躬着身子亲她,“我在娘子面前没有秘密。”

        陆含玉听得心里发甜,两个小崽子不干了。

        “啊啊!”斤斤一巴掌拍在还黏糊在媳妇身边的季弘远脸上。

        铜钱眨巴着眼,吃着小手,一脸惊奇。

        季弘远:“……媳妇,你闺女打我。”

        “哈哈哈……你是要我帮你打回来?”陆含玉被逗得眼泪都笑出来了。

        季弘远恨恨凑过去,亲在闺女脸上,“我自己来!”

        打是亲,他以亲亲代劳了。

        斤斤被亲得愣了下,拍着巴掌突然高兴起来,“啊啊啊——”

        她伸手要季弘远,季弘远顺势就把她抱过去了。

        然后斤斤抱住他脖子,直接往他脸上啃,估计是以为季弘远跟她玩儿呢。

        铜钱好像也发现这个游戏挺好玩,他也伸着手费劲翻身想要往季弘远身上爬。

        不到一岁的孩子还爬不稳,季弘远赶紧伸手护住,被抱了个结实。

        然后就被俩孩子啃了一脸。

        “哎哟哟!不能用力,不能真啃啊祖宗……”

        陆含玉笑死了,见季弘远看过来,立刻起身,“我过几日要进宫,有点事儿去找常医公,你先哄着他们睡觉吧。”

        季弘远:“……”他总觉得娘子不爱他了。

        过了沐休日后,季弘远去居德殿当差,众人看见他都惊了。

        “仲廉你这脸……”云易绕着他转悠好半天,瞪大了眼,“你这……闺房之乐是不是太……咳咳那啥了点?”

        这都咬在脸上了,这么激烈吗?想想云易又脸红了。

        季弘远面无表情,“你还是赶紧娶媳妇吧,省得没跟人亲过,导致你没见识。你见过大人有这么小的牙印儿吗?”

        云易:“……”他就是成了亲,也不会被咬啊。

        不等他说什么,梁霏过来了,“中书省下来文书,让你去前殿当差……不是,你这脸?”

        季弘远赶紧道,“没注意让孩子咬了,我家女郎和小郎正长牙的时候呢。”

        梁霏:“……啊,那你快去吧。”

        季弘远跟云易对视一眼,笑眯眯应了众人的恭喜,往前头去了。

        居德殿是前后两进,前殿是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办公的地方,后殿中门并未有人办公,左右分别是六部和翰林院。

        给季弘远安排差事的是陈嗣安排的人。

        “你脸——”

        季弘远抢话,“让我加崽子咬的,当爷娘的不易,您懂的。”

        说话的人:“……”他从没被孩子咬过,他不懂。

        那人轻咳几声,“听说这一届的探花过目不忘,咱们这段时日听从圣人的吩咐,要整理过往的诰敕和制诏,刘舍人报了病退,你过来替他吧。”

        季弘远了然,病退未必是真病,人家可以病,也可以回来。

        陈嗣这是让人告诉他,老实点听话,才能往上爬。

        季弘远心想,难为这老贼了,他啥都会,就是没学会老实。

        圣人六十大寿后,可能是上了年纪,有些多愁善感吧,亦或是人年纪大了就容易心软。

        继恩科后,圣人打算第二年分批次特赦天下,多行些为国为民之举。

        武晟帝从前朝还没倒时征战,翻过年就是武晟二十五年,算起来发过的诰敕制诏数不胜数。

        需要中书省分门别类整理出来,等圣人真下旨的时候,不能打了自个儿的脸。

        这不是个小活儿,琐碎不说,还特别累。

        就是季弘远这种过目不忘的,海量的诰诏看过去,都头晕眼花。

        姚家没急着有动作,陈嗣也没急着提拔季弘远,季弘远自己也知道急不来。

        因此直到翻过年到了春里,把近三十年的诰诏整理完,季弘远才能松口气。

        与他一起整理的几个舍人,都跟被脱过一层皮似的,大都请了假在家休息几日。

        姚家就是这时候给季弘远传来的消息。

        季弘远抱着陆含玉嗷嗷哭,“呜呜呜我太惨了!当孙子也没有我这么惨的啊!我好不容易忙活完了,人家都能休息,就我不能休息。”

        姚家让他坚持去当值。

        陆含玉也心疼他,这几个月季弘远眼看着瘦了不少。

        两个崽子吹气一样长起来,季弘远恰恰相反,瘦得晚上在床榻里忙活时,陆含玉都觉得硌得慌。

        她轻柔替季弘远揉着额角,“要不我让人收些药材回来,再给你酿些清风曲和平安曲?”

        清风曲提神,平安曲养身,是目前最合适季弘远的。

        只是他考试时已经将存货都喝完了,他们在京城一举一动都受限制,酿酒不能放在明面上,采买药材,制作酒曲都得避着人。

        季弘远只是为了让娘子心疼,可没有让她冒险的意思。

        他仰躺在陆含玉腿上,抱着她哼唧,“不用了,我还能忍得住,为了玉娘我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陆含玉做了娘亲后,比以前多了些自然的温柔和耐心,她笑着亲了亲季弘远的脑门,“三郎实在是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三郎。”

        季弘远翻个身将人都抱在怀里,一下下啄吻着怀里又乖又软的娘子,“咱们夫妻之间谈什么感谢呢,你说是吧?”

        陆含玉懒洋洋半闭着眼睛,哼笑,“但是呢?”

        季弘远在她白皙如玉的脖颈间流连,“嘿嘿……娘子是不是太久没去花楼了?我昨日才听人说,好像从西域那边传来了什么新花样呢。”

        陆含玉:“……你走开!”

        季弘远知道娘子这是口是心非,嘿嘿笑着哄,“不让娘子受累,到时候你把册子拿回来,咱俩一起学,我保证体力活儿都我来干,怎么样?”

        陆含玉哭笑不得,眼含春水瞪他,“你刚才不是还在喊累?”

        “正是因为累,才需要灵丹妙药啊。”季弘远在陆含玉耳边蹭,声音特别委屈。

        “自从两个小崽子会说话,你光顾着他们,都把我给冷落了。”季弘远还提起年前发生的事儿,“你都不知道现在中书省都知道我在孩子面前脸都要不起,你摸摸我心口都是凉的,需要娘子安慰。”

        陆含玉被拽着手往不该去的地方去,当了娘也碍不住脸颊通红一片,谁家心口长下半身,这个混蛋。

        不过季弘远的话确实让陆含玉心里有些发软,她自认将季弘远照顾的体贴,希望将相夫教子这些事情做到最好。

        也许正是因为她太希望自己做好,孩子又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她才会在不经意间让季弘远觉得委屈。

        好在传消息的人是晚上来的,夜里正适合抚慰三郎拔凉的……心。

        她主动揽住季弘远亲上去,“委屈三郎了,是我不好,以后我会多……唔。”

        季弘远堵住陆含玉的温柔,直将人亲得没力气说话。

        “我不委屈,你不准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季弘远在云雨未停的间隙里,一遍遍在陆含玉耳边道,“是我贪心。”

        贪心娘子的目光,贪心到连孩子的宠爱都要泛酸,他才不是那种心里酸碍着面子不肯说的郎君。

        这是他的妻,他希望用尽全身的力气让她明白,他太贪心,所以他不接受她私下里做好任何牺牲的准备。

        他会用数不尽的夜晚,一遍遍让她明白,她从头到尾都是他的。

        陆含玉再说不出什么话来,初春的夜色本该是寒冷的,她完全体会不到,只热得喘不过气。

        昏昏沉沉间,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她才是会功夫有内力的那个,为什么每次她都跟不上季弘远的体力,这太不合理了。

        第二天陆含玉碰见青衫,忍不住偷偷跟她嘀咕。

        青衫和陆含宁年前已经成了亲,两个人现在正是最如胶似漆的时候。

        以前陆含玉不会跟她说这个,现在她也只能跟青衫嘀咕了。

        果然,青衫成为过来人,闻言脸上也有些臊。

        “这很正常啊,他天天跟着阿爷和含宁他们练武,即便没有内力,身子骨也比以前好多了。”

        陆含玉还是不懂,“那不应该啊,我瞧你这害臊模样,大概跟我差不多,那你和阿兄也都天天练武,还是说不过去。”

        青衫红着脸瞪她:“……那,那郎君和女郎当然不一样,本来郎君力气就要大些。”

        更别提夜里跟翻煎饼一样,被翻的煎饼都是女人,男的就一个样,肯定是女人体力消耗更大。

        随即青衫不肯多说这个,只调侃陆含玉,“你们都老夫老妻了,怎么才想起来这种问题呀?”

        陆含玉笑眯眯看着她,“以前你不懂,当然不能跟你说呀,现在……你大概很快就要懂了。”

        青衫顺着陆含玉的眼神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猛地起身,“不跟你瞎说了,我去帮阿娘种花。”

        “等等,我还有正事儿没说呢。”陆含玉拽住她。

        “过阵子咱们跟那边翻脸,日子估计不会太好过,等向伯进京,你让他跟徐老商量着,在京畿多买几个铺子,最好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年前向伯感染了风寒,她没让向伯急着进京,让他养好了身子再来。

        毕竟在京城向伯得避着人,若是没有精神气更容易生病。

        青衫心想,你闲磕牙完了才想起正事儿,也不知道哪个才比较重要。

        “那襄州府呢?要安置铺子吗?”

        陆含玉想了想,摇头,“不必,但是京畿的铺子最好能看到襄州府外头的动静,真要陈家有动作,咱们也能立刻应对。”

        陆含玉没跟季弘远说,陆家以前想过各种报仇的途径,其中鱼死网破的法子也有,那就是逼着陈家造反。

        只是现在大家都有了牵挂,她不想再用这么危险的法子,可后手不能不留。

        若真的出了什么岔子,起码得保证爷娘带着斤斤和铜钱离开。

        也得派人赶在陈家前头,将季家人接出来。

        青衫自然明白陆含玉的意思,“我跟含宁商量好了,若真有意外,让二郎和五郎护着爷娘和孩子离开。”

        二郎是为了给陆家留后,五郎最小,轻功也好,让他们两个护着家里人走,胜算更大一些。

        “也不一定就会走到那一步。”陆含玉怕青衫冲动,赶紧道。

        随即她想到季弘远脸上的疲乏,迟疑了下,还是轻声道,“还有件事得你亲自去办,我要将殷氏九曲都酿出来。”

        青衫诧异极了,“为啥?下三曲酿造时会有异像,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落叶曲夜里会发光,落纷曲香味挡不住,落年曲毒性不小。

        这三个类别的酒,就是殷十六还在的时候都不会轻易去酿制,就是怕招人的眼。

        更别说现在,还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季宅呢,但凡有一点纰漏,长敬候府肯定是宁杀勿纵。

        陆含玉不愿意多说,“你听我的便是,到时候在我院子里挖个地窖,酿好了再还原,不会让人发现的。”

        季弘远说在殿试见圣人的感受,让她心里一直落下个疑惑的根儿,这让她断断续续做了许久噩梦,连季弘远都没敢说。

        若真遇到最坏的情况,与其便宜陈老贼,她更愿意把殷氏九曲献给圣人,但求哪怕一点点生机也好。

        青衫皱着眉瞪了陆含玉好半天,“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别想甩开我,当初阿爷救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为你顶命的,你若有事,我绝不独活。”

        ‘嘭’的一声,像是有谁撞到了树上。

        陆含玉早看见陆含宁了,她哭笑不得地推青衫,“你放心,我比谁都惜命,不过我跟三郎好得很,不能跟你同生共死,你死心吧,我不能抢阿兄的媳妇。”

        青衫:“……”她不是那个意思好吗?

        可扭过头,看见陆含宁捂着脑门,脸色难过,还要勉强冲着她笑,青衫心里有点不自在,还有点微微发疼。

        她叹了口气,“总之你不许什么都自己做主,有事儿大家一起扛。”

        陆含玉笑,“听你的。”

        等青衫拽着陆含宁离开,陆含玉面上的笑才落下来,她看着皇城的方向站了许久。

        只希望事情不要像她想的那样吧。

        若仇人是陈嗣,她还能报仇,可若仇人是……也许殷氏九曲都保不住所有人的性命。

        就在她看着皇城方向发呆的时候,季弘远已经捧着厚厚几叠整理好的筒卷,跟在吴大伴身后,往太极殿去。

        到了太极殿,吴大伴小声提醒,“陛下已经让记录起居注的秦舍人回中书省了,季舍人既然也出自中书省,这面圣的起居注,就由季舍人回去补上。”

        季弘远心下一动,露出个浅笑,“多谢大伴提醒,我记下了。”

        吴大伴没陪着他进去,说完了该说的话,就让季弘远一个人进了大殿,他在外头守着。

        要说一开始季弘远还没感觉出不对劲,圣人身边的大伴亲自守门,殿内没有任何伺候的人,都让他心里有些发沉。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姚家答应会给他机会让他在圣人身边伺候,今日这个空子就是姚家提供的,旁的整理籍册的舍人都请休,唯他一人在,只能他来面圣。

        可无论如何,负责起居注的舍人不该不在,殿内也不该没人。

        就算季弘远再没见识,他看了那么多话本子也知道啥意思。

        娘咧,这像是要密谈?

        一个说不好就会被灭口的那种?

        “想什么呢?”头顶传来温和的问话。

        季弘远突然打了个寒蝉,下意识回话,“想臣脖子够不够硬。”

        武晟帝低低笑了出来,“你这是担心说错了话,朕立刻就会要了你的脑袋?”

        季弘远反应过来,恭敬跪在殿前,小心将东西放在一旁,行大礼。

        “臣不担心陛下会滥杀无辜,只是小子出身乡野,头回独自面圣有些惶恐,实在控制不住瞎想,还望陛下恕罪。”

        武晟帝含笑叫了起,“就你这臭小子,能将朕最信重的两大家玩弄于鼓掌之中,还好意思说自己无辜?”

        季弘远刚站起来,闻言又跪下了,“臣冤枉啊,微臣不过小小舍人,哪儿敢骑在老虎头上拉屎。”

        武晟帝:“……你起来,好好说话。”都说伴君如伴虎,他总觉得自己刚才脏了。

        季弘远眨巴着那双真诚的桃花眸子,“陛下还是让微臣跪着吧,微臣胆儿小,一遍遍下跪,膝盖受不住。”

        武晟帝顿了下,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他,“难怪你能当临安的女婿,说不准你俩上辈子就是一家人,明明是个能人,偏偏长了张嘴。”

        季弘远愣了,他猛地抬起头,看着端坐在上首那位即便上了年纪仍然威严的圣人,清楚地看到了圣人眼中的笑意和戏谑。

        影卫统领殷十六,字临安,据说这字是圣人赐的,寓意所临之处,国泰民安。

        饶是聪明如季三郎,也忍不住浑身僵在原地,头一回,他脑袋瓜子彻彻底底空白一片。

        亲娘啊,他是要被灭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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