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外神追逐之物
“你不必承担这一切的。”鲁道夫的声音依然冷静，但在思多尔听来，这个声音逐渐变得辽远。
冥柯其历之所以完全不在意缇娜的死亡，是因为他早已经选好了真正的“代行者”，也就是思多尔，缇娜的死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但没想到，冥柯其历因为某种原因尚未能够进入赞扎尔大陆，此时思多尔的力量还在被鲁道夫剥离。
而鲁道夫跟随祂的时间比思多尔长的多了。
甚至可以说，连柯罗巴都和冥柯其历有关系，祂的布局之深远、广阔匪夷所思，但因为一个个意外的接连发生，祂的谋划即将破产。
仿佛有着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这一切。
鲜血顺着无柄的匕首落下，冥柯其历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鲁道夫身上的白光变得柔和而稳定。
思多尔能感觉到自身的力量正在被剥离。
“失去了你这个‘楔子’，背叛之神就不可能再进入这个位面了，即使黑暗位面完全融入进来也一样。”鲁道夫轻声说道，然后白光全部收敛到他的身体之中，思多尔一个趔趄直接跌到在地。
即使他没有死，但力量被强行剥离的滋味儿也绝对不好受。
他腐烂的血肉一块块掉了下来，然后在鲁道夫魔法的作用下重新长出，期间的痛感都被思多尔给忽略了过去。
“既然没人对我进行审判，那就我来对我自己进行审判吧。”鲁道夫伸展双臂，仿佛在拥抱面前的空气一样。
天空神殿依然在缓慢而坚定地往下落，直接承受凯纳瑞斯神域的威压，这片大陆可能不会有问题，但上面的生灵毫无疑问会全部死绝。
随着鲁道夫伸展身形，他的身体在不断拔高，最后他的双手触碰到了那片不可亵渎的神之领域。
“鲁道夫……”已经回到了盎格鲁王国的霍华德·冯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两行泪水划过沟壑纵横的脸颊。
鲁道夫的双手很快就直接碎成渣滓，但这些残渣并未落下，而是变成了四种元素交缠在一起，如同擎天之柱，死死撑住了正在往下落的天空神殿。
他的双臂、肩膀、头颅、躯干、双腿也没能坚持太久，统统变成了四大元素，相互交缠成一根粗壮的柱子。
冥柯其历赐予思多尔的神力数量多到匪夷所思，也正因此才会导致思多尔的血肉不停溃烂。此时鲁道夫借助这股力量，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暂时延缓了赞扎尔大陆的“死刑”。
“没用的。”凯纳瑞斯冷笑一声，眼中已经是怒火滔天。
四元素柱上光芒飞散，元素正在被神域的力量硬生生磨灭，同时凯纳瑞斯还在尝试修改规则，让这根柱子不攻自破。
似有似无的凄厉叫声渐次响起，天空神殿中的亡者灵魂正在逐个消失，奥梅里梅顿时觉得压力大增。
“我得去帮忙。”阿诺德看向身边的莫妮卡，手中抓紧了自己逐个字逐个字撰写出来的神典。
“你会死的。”
“不，我会成为天空。”
阿诺德冲她笑了笑，似乎还有些想说的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凯纳瑞斯已经完全放弃了对天空神殿的操控，而是转向了奥梅里梅：“汝真要不自量力，螳臂当车？”
“这也是我成就永生的机会！”奥梅里梅尾巴一甩，巨大的力量将凯纳瑞斯拍到了上百万公里之外。
“找死！”凯纳瑞斯抓起手中的权杖，朝着奥梅里梅挥舞，一道粗大无比的空间裂隙转瞬间就蔓延到了祂的身前。
“吼！”炙热的龙炎从奥梅里梅的口中喷出，像是将空间裂隙直接烧融了一般，空间重新变得“完整”。
两位神灵很快纠缠在一起，但都刻意避开了那颗渺小的星球。那是这个位面的核心，一旦破坏，祂们就会同时失去在宇宙寂灭中活下来的资格。
不过片刻，奥梅里梅的身躯上就多了几道狰狞的伤口，还没来得及愈合，新的伤口就会出现。
说到底，奥梅里梅和岱刚跟这些神灵有着最根本的区别，祂们并未得到永生，尽管祂们已经踏足神灵的领域，但依然有一部分属于普通生灵的范畴。
所以奥杜因足以拖住岱刚，奥梅里梅刚和凯纳瑞斯交手就要支撑不住。
阿诺德深吸口气，开始使用自己熟悉的神术——但他并非向凯纳瑞斯借取力量，而是在借取这个世界本身的世界之力。
他翻开了手中的神典，最后一页上还有一点空隙，上面被凭空浮现的字迹快速填满：“天空依据世界的意志，并未给予包容和恩赐，它平等地对待每一位生灵。”
他跪了下来，仰头看着天空，然后他看见天空越来越近，近在眼前。
莫妮卡看见阿诺德的灵魂飞到了天空神殿的下方，然后一点点飘散，整片天地迅速暗了下来，漆黑一片，但随即，夺目的白光伴随着朝霞在天边出现。
星辰之神和林埃尔已经落入了海底漩涡的中心，然后他们进入了一个充满了奇怪气泡的世界。
“这里是……维安巴拉散？”林埃尔立即认了出来。
“没错。”星辰之主带着林埃尔快速穿行，林埃尔可以看见那些气泡里是数之不尽的历史和知识。
然后他们到达了一个极为巨大的书架面前，这里的书籍散落四周，看起来无比狼藉。
星辰之主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梅瑞迪雅果真已经陨落了？莫罗-昂赛汀也已脱困？”
随即祂的神情恢复冷静：“无关紧要。”
祂带着林埃尔绕过巨大的书架，往书架背后的黑暗继续深入。
一路前进，林埃尔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自从成为了魔法师，他还是第一次如此任由别人摆布，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盲目跟从。
“嗯？怎么停下来了？”星辰之主转头看向林埃尔。
林埃尔说道：“请问您究竟想带我去哪里？想做什么？”
星辰之主没有停下来，而是放慢了速度：“跟上来，我会告诉你的。”
林埃尔保持在后方一定的距离，星辰之主的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宇宙会聚集这么多神灵吗？
“外神。现在，作为本宇宙原生神灵的罕莫海和梅瑞迪雅都已陨落，只剩下外神了。”
林埃尔一愣，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或者说他也思考过，但从未想到答案。
“神灵们会在宇宙之间漂流，宇宙都是有寿命的，宇宙毁灭时的威力就连神灵也无法抗衡。所以神灵们总是会穿越一个又一个宇宙，寻找能够让自己存活下去的地方。
“你知道宇宙的被膜之外是什么东西吗？
“是‘无’，是‘没有’，是‘不存在’。
“因此神灵们只能不断消耗自己的神力和神格，当漂流到其他宇宙当中时，就可以想办法恢复力量，以准备下一次的漂流。”
林埃尔已经是半个神灵了，对这些话语并未表现得太过震惊，而是在使用自己的知识来推导这些话语的真实性。
因此他只是沉默地一直跟着，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所以也并非所有神灵都有进行宇宙旅行的资格，只有神格足够强大的神灵才能在一次次宇宙毁灭中存活。不过……神格太弱的神灵甚至不会产生属于自己的思想，而是充当宇宙的‘监护者’，维持宇宙的秩序。
“如果换做是你，度过了数百亿年、数千亿年的这样的生活，你会产生怎样的想法？”
林埃尔前进的速度变得更慢，片刻之后他回答道：“成为了半神以后，我对时间和空间的感受越来越弱了……想必神灵的时间感会进一步削弱。
“但是经过如此漫长的时间，我应该会寻求一些变化吧。”
“变化，没错。”星辰之主说道，“就是变化。
“但对于已经足够强大的神灵来说——或者说外神们已经是神灵中的强者了，还有什么东西能引起祂们的变化呢？
“很简单，那就是更强的力量，或者说——更高的神性。
“一般所指的‘神格’和‘神性’就是指‘唯一性’，是指自身将所有可能性收束，达到‘唯一’的层面。
“达到了‘唯一’之后，你就可以对自己做出任何、一切、所有的‘确定’，意思是你可以对自己绝对地掌控，以此脱离世界、宇宙、命运的影响。
“然后你便可以依托于这种‘确定’，来对其他的东西产生足够强烈的影响，这也就是所谓的神力。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违背宇宙自身的规律。神灵再强也无法与整个宇宙抗衡。
“所以成神很简单，收束可能性获得‘唯一性’，然后去掌控宇宙的规则并加以利用。
“但最难的地方在于……”
星辰之主原本空洞平淡的声音开始稍稍变化，出现了颇为崇敬的语气：“最难的地方在于，在不成神的时候去掌控规则、利用规则，最后达到足以打破宇宙被膜、进行宇宙航行的地步。”
“这不可能！”林埃尔第一反应就是星辰之主在编造谎话来欺骗他。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奇迹。”星辰之主说道，“那是……‘可能性’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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