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艾尼克斯

　　战斗的，理由吗？不，自始至终憧憬的；无论如何向往的并不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存在。
然而也曾经确确实实地被人当面质问过。
“你到底在为什么而战？”
——不知道。只是，不得不这么做罢了。
“你啊——！”
“你到底在胡搅蛮缠些什么，若是没有战斗的理由的话，那就不要侮辱为赢得战斗而存在的武器！”
“你的态度根本是对武器的亵渎与蔑视，更是对我们开发人员的戏弄，明白吗？！”
“......搞什么嘛，那家伙......整天阴阳怪气的。”
按理说都被人指着鼻子给骂到这种份上了，总该说些什么吧？
然而，眼前的这个人却连最低限度的反驳都没有。
“不愧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孩子，怪癖真多——”
可是事实上这只是不喜欢过多的废话而已......
对这个起初，连名字都没有的男人来说，现在只有战术机是“同伴”。
可另一方面却又抱着“事不关己”似的态度冷嘲热讽。
“要说的只有这些吗？”
“要说的只有这些吗？没事的话，我要回宿舍了。瓦尔基里必须做些数据调整，还有些误差要修正。”
他这么说完后便毫不犹豫似的拨开了密密麻麻似的人群，一个人走向了宿舍所在的方向。
“那家伙又？”
“艾尼克斯到底在想什么啊——？”
“谁知道。或许传闻中那个正在和战术机恋爱是真的哦？”
——不巧的是，到处都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存在。
所以就算是解释，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哪怕，他们是同伴也一样......
话，只要在有必要时说就可以了。至于除此之外的任何时间，都没必要。
然而——
那个悄无声息被阳光无限延长似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孤零零的。
简直就像是落单的候鸟似的......
简而言之，没有任何人会想要主动接近这样的家伙吧？
因为艾尼克斯沉默寡言的性格，再加上又显得不怎么合群，所以——
即使是从北欧边境分部调任过来已经半年了，情况仍是维持现状。
也就是说，现在的他仍旧连能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
很奇怪吧？
但是他却理所当然地将这个结果归咎于自己的咎由自取......
这怎么说也太“消极”了。可就连艾伦也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
这样的情景，简直与史黛拉那时候的遭遇如出一辙。但是又有稍许不同吧？
至少那家伙不会采取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不过还好，艾尼克斯所在的研发部，氛围还不至于那么死气沉沉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但愿是我多虑了吧？”
艾伦不由得那么想到。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用不着太担心啊......
上了楼，将钥匙插进锁孔，打开门。
然而这里，与其说是个人宿舍......倒不如说是杂物仓库比较合适。
虽然平常就够乱了，但是今天此时此刻似乎更甚以往。
“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遭贼了？
他忍不住这么想。——
还是说，又是哪个看自己不顺眼的家伙来找茬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嗯，总之先揍他一顿再说。”
打定主意的艾尼克斯尽可能蹑手蹑脚似的走过玄关——
房间里像是遭到龙卷风袭击一样变得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东西都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
生活用品也好；换洗衣服也罢，都变得一片狼藉了。
“......”
这明显早就已经超出了恶作剧的范围了。而且犯人是谁也非常容易锁定
——既然如此要找他们算账吗？
“等等，我现在又没有真凭实据，再说了......即使真的是这样，那些家伙会承认吗？”
——不可能承认的吧？
“算了吧？”
紧接着跨过那被丢得七零八落的衬衫短袖；棉衣外套，他从厨房的壁橱里拿出杯面。
“肚子好饿......”
——简而言之是那种超市里，以及便利店中随处可见的，只能用来填饱肚子的东西。
所谓“垃圾食品”大概就是这类东西了吧？
虽然毫无营养，但是吃起来非常方便不是吗？
明明宿舍有食堂，每天都在供应一日三餐，但是他却更偏好这种类型的食物。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从来都没有去过食堂。
因为，没有必要。
硬要说的话他的理由就只有这样而已。
然而即使主动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避免与他人产生交集，但是仍然会有人对此心生不满。
“这什么情况？！好过分......”
而就在这个瞬间，玄关如约而至似的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等到艾尼克斯因为惊讶而从厨房跑出来时，那个自来熟似的家伙已经在脱鞋了。
“不是早告诉过你别随便进来吗？”
“哎？不能随随便便进来......姑且我是有按过门铃的哦？”
“只是过了很久都没人应声嘛！”
“......”
“所以我才只能出此下策了？”
“那也没必要从窗户翻进来吧？”
——确实看上去没必要，但是这种程度的指责，却被此时此刻理所当然站在眼前的这家伙无视了。
她根本没在听。
“话说你难不成事到如今还打算不让我进来吧？”
说话、态度都表现得那么随意的，眼前的这个家伙只是个女孩子而已。
没错，只是个绑着单马尾，身穿红色衬衫与休闲裤的女孩子而已——
然而，为什么这态度却嚣张得让人这么不爽呢？
“就算是这样，你也别像是进自己家似的那么随便啊？”
结果，自己的这句话被她理所当然似的又无视掉了。
紧接着就像是轻车熟路似的从身边头也不回似的走过，刹那间便钻进了厨房。
简直像是回自己家似的熟练。
顿时，艾尼克斯内心深处忽然升起了一股挫败感......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股挫败感的源头，究竟来自于哪里。
“那么，到底什么事？”
——“我不是说了好多次让你别再吃杯面这种垃圾食品了吗？你根本没把我的话好好记住吧？”
所以说，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别无视得那么理所当然啊？！
“真是的。作为同事......你的生活还真是够节俭的——”
简直到了吝啬的地步。
“你难道说是我的老妈吗？一直这么啰啰嗦嗦个没完没了？”
她话音刚落的瞬间，艾尼克斯毫不留情地吐槽了一句。
不料他才刚说完，便看见一把勺子毫不留情地朝着自己飞过来，眼看着不由分差点被糊脸！
“！”
结果最后却插进了正上方距离头顶不过毫厘的地方。
然而即便如此，那被勺子毫不留情插进去的墙面也产生了肉眼可见的裂缝！
——“刚才正巧手滑了，你说什么来着？”
手滑？真的是这样吗？！
艾尼克斯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也就是说，在任何时候，都别用刚才的形容词——
因为，弄不好会有生命危险的！
“你难道想杀了我吗？”
“真是的，难得人家关心你，坦率些接受不就好了吗？事到如今还害羞什么的真是没出息的男人呢？”
紧接着她就这样边说边逼近过来——
“喂喂喂，你到底想做什么？！”
迫不得已，他只得退到了墙角。
然而，对方远远没有到此为止的意思......
反而就这样乘胜追击似的将整个身子压过来！
——瞬间，两人的角度看起来无论如何都很危险，而且处于劣势的明显是艾尼克斯这边。
距离实在是火烧眉毛......太近了！不，不如说......
这家伙玩得太过火了！
所以迫不得已的他只能将身体竭尽全力向后仰以避免身体接触。
然而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仍旧无法逃脱那种凌厉的视线......
“你到底想干什么！”
“哦？喔......你想知道吗？”
这时嘴角微微上扬的她露出了仿佛阴谋得逞似的微笑。
不得不说那笑容实在是太狡猾了，简直就像是另有所图似的。
——不过前提是：如果艾尼克斯没有问出这个问题的话。
“这次的队员精简与重组，我们成为队友了。”
“哈啊......？”
“所以说，今天过来其中之一的理由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
紧接着话音刚落的瞬间只见她递出了一张铭牌——
“注册代码025，西尔维娅·梅森。”
姑且这就算是她第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绍了。
“然后呢？你就为了这种鸡毛蒜皮似的事儿特意跑来我家？精英中的精英大人？”
“不行吗？”
被这么称呼的西尔维娅马上露出一副厌恶到不行似的表情。
顺带一提那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被你这家伙这么称呼我只能感觉到被讽刺的味道，注册代码005！”
“你难道是故意的吗？”
艾尼克斯耸耸肩将自己瞬间扔到了沙发上。
“随你怎么想......”
“特地从北欧带着自研战术机瓦尔基里调任过来......”
“而且第一天的新人欢迎会公然放话说什么‘我不需要杂鱼做队友’之类的话......”
“你难道是笨蛋吗？”
“知不知道就是因为这番话，现在你才会沦落至此吗？”
“......”
——这一点艾尼克斯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
然而他之所以在明知会使自己遍地树敌的情况下还一意孤行似的扔下那番话，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
充其量只不过是想要保护那些对外边的世界尚且一无所知的“温室花朵”罢了。
没有经历过“真正残酷”的他们根本就不适合“那个地方”。
“......”
“稍等一会儿就能吃饭了，话说你就不能把这乱七八糟的房间收拾下吗？”
“好。还有......”
“嗯？”
“谢谢......”
——这样的对话，偶尔也是会有的。
西尔维娅虽然眼里满是看不下去似的无可奈何，不过也并没有对此时此刻的艾尼克斯呼来喝去的打算。
只是如果这些东西不收拾的话，待会儿简直连落脚的地儿都找不到。
“别废话了，赶紧动手——”
“是是是——”
由于禁不住她那严厉到不行的目光只得乖乖照做了。
“我说，既然你知道一直是哪些人在做这种事，为什么却迄今为止都没有检举他们？”
你毫无疑问是有充分的理由的不是吗？”
——即便有充分的理由，但是没有证据啊。
一边说着；西尔维娅一边将做好的杂烩汤端出来。“我觉得很有必要给他们点儿必要的教训才对。不是吗？”
一边往自己的碗里盛着蔬菜汤，她一边擅自继续着话题。
“你的意思是说我在忍气吞声？”
然而艾尼克斯却好像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她的问题似的嘀咕道。
“难道不是这样吗？”
——因为在“他人”的视角看来毫无疑问就会变成这样。
然而事实上并不是这样。所以他摇摇头表示了否定。
“并不是忍气吞声，我只是怕麻烦而已。而且也不想遭人记恨。”
“你啊......”
为什么显得那么困扰的反而是她那边啊？
真是弄不明白......
刹那间，只见她笑得连眼泪都禁不住渗出来了。
“果然，选择了你简直是太棒了。我很中意——”
“可是非常遗憾我非常讨厌你这样的家伙。”
不料她的一番好意立刻便遭到了毫不留情地回击。
“......”
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四周的空气刹那间冻结了；西尔维娅的表情也跟着僵硬了......
“这家伙，真是不解风情！？”
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迄今为止都还没有人这么干脆利落地明确拒绝过自己。
然而这个男人却！
“喂，你......知道有个词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所以呢？”
艾尼克斯抬起头来将碗里剩下的汤汁一饮而尽。
“多谢款待。”
“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洗澡......”
“喂？！”
紧接着，不死心的西尔维娅毫不犹豫一路跟着他来到浴室门前——
“有事儿？”
“我现在要洗澡，你要不要一起来？难得都跟着我到这儿了？”
她听完后，脸简直憋得快要炸了！
“谁要一起来啊，你这变态！”
紧接着便一边跺脚；一边气呼呼似的回了客厅。
可就算是面对空无一人的客厅，她的脸色也像是铁锈似的难看。
“那家伙......！”
最后她只能仿佛对着空气发泄不满。
正在这时，却传来了艾尼克斯那混杂着浴室水声的话语——
“西尔维娅，抱歉！能帮我拿一下沐浴露吗？就在第二浴室进门后靠左边的第一个抽屉里。”
“凭什么我要帮你拿啊？！”
明明说着这样的话，她却还是照做了。
“你看吧，没有我还是不行。”
接着她便将沐浴露给他拿过去了。
——当然是从门缝里塞进去的。“那个，西尔维娅......”
“还有什么事啊？”
于是她也就暂时悄无声息似的靠在了浴室门上。
“为什么你会选择我？”
“有是个唐突的话题呐......”
“硬要说的话只是因为单纯的好奇心吧？话说这种事，你还非得要个明确的理由吗？”
而事实上当她冷不防听到这样的疑问的瞬间是难掩惊讶的。
“难道不可以吗？”
“也并不是不可以啦......”
“那么你呢，你之所以没有像拒绝以前那些人一样拒绝我又是为什么？”
所以基于兴趣使然，她也问了几乎一模一样的问题。
“为什么？这你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
紧接着西尔维娅苦笑着自言自语道：“果然仅仅只是因为......实力序列排名的原因吗？”
“要不然你以为呢？”
是是是，对回答稍有期待的我真是笨蛋......！
但是他就是这样，既单纯又直接的男人。
——不知不觉她心里，已经给艾克尼斯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但是是你一开始就开始死皮赖脸似的和我接触不是吗？”
“说的也是——到底是为什么呢？”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除了西尔维娅之外，艾尼克斯几乎从不主动接触除了她以外的家伙。
别人主动来找麻烦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才能相处得像是现在这样平稳。
然而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家伙为什么会采取这种明摆着会使得自己陷入极端不利的生存方式？
“为什么？”
“因为我怕麻烦——”
他的话，一定会这么回答。
“为什么，你会选择独自一个人？这样不利于作战，更不利于团队配合。这种事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不是吗？”
但是此时此刻她决定趁着恰到好处似的气氛尝试着问问看——
毕竟，这是自己在艾尼克斯这个人身上能找寻到的，最让自己感兴趣的秘密所在。
“又提这茬啊？”
“因为你一直都避而不谈嘛，所以我只好不厌其烦似的追问下去喽？怎么，即使事到如今也还是无可奉告吗？”
“不，我只是在想，你的好奇心还真是可怕得让人不禁直冒冷汗之类的。”
“你害怕了吗？”
怎么可能？又不是纸老虎。
“不会啊，但是——”
“这不是简直一模一样吗？和那家伙......”
突然从他嘴里蹦出的话语，顿时使得西尔维娅感觉既有好奇又有疑惑。
“那家伙是指？”
而且刚才那家伙的口吻总觉得有种让人禁不住嫉妒的感觉......
不不不，给我等等！说起来不是很奇怪吗？我干嘛要嫉妒啊？
“！”
而就在她这么想着的瞬间，艾尼克斯也知道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
但是事到如今他再想要把话收回去已经不可能了。
“有一点我想我必须说清楚，别拿我和我不知道的家伙比较，我最讨厌别人这么做了。明白了吗？”
果然，生气了吧？
“真是的，那就别套我的话啊！”
“那可是你自己不小心说漏嘴的，不关我的事喔？”
“所以呢？你说的那家伙到底是谁？”
西尔维娅用可以大大方方听见的声音边笑边说问。
“你还要问啊？”
紧接着西尔维娅给出的答案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事到如今就算是你叫我到此为止我也不可能再停下来了。放弃吧。”
没错，就像是字面意思一样她可没有“半途而废”的打算。
“最初，你也知道吧？我刚刚调任过来的一周提交的报告书上面除了个人履历之外还附有瓦尔基里的基本参数构成。”
“知道，不如说我当时直接看过了你的报告书。当然对瓦尔基里那EX级别的性能有非常深刻的印象。”
艾尼克斯紧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当时报告书上的开发以及研制一栏里我提交的是自研对吧？”
“确实是这样，不过说实话自从那之后我便一直抱有疑问——”
果然，从最初开始就被察觉了吗？
“你觉得那不可能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工作？”
她听完后耸耸肩表示：“如果你坚持自始至终的主张的话，我无话可说。”
她的怀疑毫无疑问是正确且毋庸置疑的。
“简单来说你的怀疑并没有错。”
也就是说......
“照你这样的说法，也就是说瓦尔基里的开发人员不仅仅只有一位？”
“如果是这样的话，提出设计方案的到底是？”
然而连西尔维娅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是，为什么事到如今，自己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震惊呢？
果然是因为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吗？
“最初的设计者难道是，蕾缇莉娅中尉吗？”
什么嘛，这家伙早就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顺带一问，所谓的相似之处是——”
然而在从艾尼克斯那儿得到了答案的瞬间，她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那当然是一样的烦人啊。除此之外还能有别的吗？”
西尔维娅不禁对此嗤之以鼻。
“哼！咳咳......话说她现在在哪儿工作，如果方便的话能介绍给我吗？”
“......”
然而接下来听到的答案却不由得使西尔维娅那若隐若现似的微笑瞬间像是结了冰似的冻住了——
“那家伙已经不在了。”
霎时间，她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办法接上......
“怎么会......是殉职了吗？”
“......”
这种时候，不吭声就等于是默认了吧？
“嗯。”
明明以为还能在见到的人却在刹那间永远也见不到了——
这毫无疑问是让人最无法接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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