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姐妹情深
七天时间到了，叶晗凌如约交上八张画稿。
苏阶一页页翻过去，表情并不满意，“毫无新意，而且显得人慵懒无神，像是生病了。”
叶晗凌脸沉下来。
苏阶幽幽端起茶盏，“舒适是体现在衣服质感，做衣服如果只有舒适，那披块布在身上就行了，何必要设计剪裁，讲究什么量身定制呢？你说是吧？”
叶晗凌掐着手指：“我第一次画。”
“还要多少次机会？”苏阶吹了吹茶叶。
“我想看看你之前的画稿，获取灵感。”
“所有的？”苏阶挑眉。
“所有。”
“行。”苏阶撂下茶盏，“明儿全都给你。”
又招手，叫来店员：“传下去，往后一个月不上新款了，年三十当天，我会出个新年系列款春装。”
伙计高高兴兴下去忙活，叶晗凌眼睫动了动，藏住微闪的暗芒。
说是要出系列新款，苏阶接下来几天却是连笔杆子也不碰，整天不是坐在院里嗑瓜子，就是走来走去念叨着什么时候下雪。
问她为什么要等下雪，答曰：想堆雪人玩。
许一流斥她不务正业，楚诠则是某日逛街时给她买了坚果蜜饯和好多小玩意儿，随她可劲儿地吃、玩。
于是许一流又斥责楚诠是红颜祸水，惑了苏阶的事业心。
却不知这两人都是各有谋划。
楚诠希望苏阶的注意力能不放在店里就不放在店里，现如今他们住一间屋子，留给他独处的时间本就不多，他必须要趁着白天大家无暇顾及他人的时候练功。
当了甩手掌柜的苏阶，也不知那根弦搭错了，某日突然抓着把瓜子来到杜云琴跟前。
正在做苦力的杜云琴终于问出那个问题：“不是说坏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么？为什么我已经改邪归正还有这么多人对我不满意？”
苏阶吐了把瓜子皮：“这说的是放下屠刀的坏人，你跟人是一个级别么？”
杜云琴道：“我先前也是坏人。”
“你能够不加任何狡辩地承认自己是坏人，说明你本性不坏——我这么问你吧，假如你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离统冶天下只有一步之遥了，这时候突然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出现在你面前要你弃恶从善、要你放弃到手的一切，你听得进去吗？”
杜云琴仔细地想了想，摇头。
“这才是最难的地方——主动弃恶,要知道这天下间的坏人就算被绳之以法，大多数也是觉得自己不走运，并无太多悔过之心。”
瞧她似懂非懂的模样，苏阶又道：“你现在对我可有不满？说老实话。”。
到底是怕了苏阶，杜云琴不敢说谎，微弱地点了点头。
苏阶起身，“咱俩之间的矛盾，说到底就是你怕我让人抢了你的风头。我从未加害于你，反倒是你三翻四次给我使绊子，我对你做的那些不过是‘礼尚往来’，这点，你认不认？”
杜云琴胸膛起伏：“认。”
“你看，连你自己都知道自己不占理，却还对我心存芥蒂，你既做不到一笑置之，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对你既往不咎？”
杜云琴不说话了。
操着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苏阶迈着正义凛然的步伐出了门，然后迅速拐到了墙角，看看左右无人，高兴地跳起小碎步，“太厉害了太厉害了，我刚刚在杜云琴心目中的形像一定升华到了顶礼膜拜的地步！能把那样高深莫测的道理说得如此通俗易懂，我可真是太厉害了！”
诶，说起来，她刚刚怎么也算是点化了杜云琴吧？福袋会不会有反应？
这么想着，她又火急火燎地跑回店里。
练完功的楚诠刚吃下一粒碧云天，听到苏阶跑上跑下地喊他，顿觉那粒药卡在喉咙里下不去了。
“在呢！”他掀开帘子，从内院缓缓现身。
苏阶一把拉过他，“快快，快把福袋解开。”
“怎么了？风风火火的。”楚诠睨了她一眼，解下福袋。
把福袋放到地上，苏阶解了变小咒和减重咒，只听“嘭”的一声，苏阶视线都变暗了。
“哇……”她嘴大的能塞下个鸡蛋，“它变得跟我一样高了哎！”
是变大了很多，看样子很快就要功德圆满了，楚诠也替她开心：“恭喜你。”
“你猜我刚刚做了什么让福袋变大了？”
看到她眼里扑闪着喜悦的光芒，像丛林深处会发光的麇鹿，楚诠神情不自觉柔和下来，配合地问：“你做了什么？”
“我点化了杜云琴！”苏阶眉飞色舞：“你知道嘛，她问我……”
看者她开开合合的小嘴，楚诠喉咙发紧，竟然有种想要咬上去的冲动。
“阿泉？阿泉？”
楚诠被推了一下，猛然回过神：“嗯，你说得很好。”
毫不走心的拙劣演技获得苏阶一个大白眼：“你刚刚盯着我嘴看什么呢？”
“……”
控制住！不要心跳加快！不要脸红！
“难道……”
楚诠咽了咽口水。
“我唇脂画出来了？！”苏阶捂着脸，大惊失色。
“是有点。”楚诠捏着苏阶下巴，拇指快速从她嘴边擦过，“好了。”
“真的假的？”苏阶有点不信，转身往柜台处翻镜子。
躲过一劫的楚诠暗自松了口气，有时候还真得感谢苏阶异于常人的大脑。
为了庆祝即将功德圆满，苏阶拉着楚诠逛街，说是要开始准备年货了，实际目光还是停留在首饰铺子和胭脂店。
再三解释过她的行为没有过多含义后，苏阶挽着楚诠的小臂在街上慢悠悠地晃荡。
“告诉你哦，我之前看其他女子们手挽手逛街，其实还挺羡慕的。”
“照目前形势看，杜云琴有望成为你的好朋友。”
“那不一样。”苏阶手指无意识地搓着他衣袖，“我和杜云琴相处，不是端着架子就是隔了层什么，有些话，我根本没法儿在她面前说出来。”
“只是时间问题……”
后半句在苏阶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楚诠只能任由她挽着自己，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也不能说是不开心吧，只是从“母子”变成了“姐妹”，他需要缓一缓……
冷静。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的关系也算更进一步了不是？
苏阶的肚子，总是说饿就饿。
他们才逛完一条街，苏阶就饥肠辘辘地跑进张大娘的包子铺，开口要了五个包子。
张大娘每次看到苏阶就眉开眼笑的，这次也一样，亲昵地拉着苏阶在二楼窗边坐下：“我近日又研究了新品，你可要尝尝？”
苏阶登时两眼放光，想都不想道：“好呀好呀！”
张大娘的包子馅儿，总是汁多肥美，油而不腻。这次的新品，看上去还是个肉包子，可咬一口，就让人欲罢不能。
“大娘，这是什么肉，好好吃啊！”苏阶两三口就把包子塞进嘴里咽下，又去拿下一个。
“慢点儿，别噎着。”张大娘把苏阶最爱喝的米汤放她手边，“其实就是寻常鸡肉，不过放了我新研制的腌料。”
苏阶咬了口手上包子，第一口就能咬到馅儿的幸福感让她开心地眯起眼：“有一股奶香味儿，口味偏甜，肉质鲜嫩。大娘，这包子卖出去肯定很受欢迎！”
大娘笑道：“我也觉得呢！正想寻个合适的时机推出新口味。”
苏阶脸色微变，状似不经意道：“要不等年后吧？”
张大娘不解：“年后可要过好久才有吉利日子呢！”
苏阶道：“您想啊，年前年中大家都在往肚子里倒油水，您这包子又是肉馅儿的，在一堆鲍参翅肚面前，再美味也要打折扣了。还不如多等些日子，人们口味清淡了，又想吃肉了，这时候再推出，岂不事半功倍？”
好像是这个理，张大娘接纳了苏阶的意见。
在这里吃饱喝足，苏阶离开前又打包了一份热乎的，用布小心包好。待出了门，她寻了个跑腿的，借杜府之名给知县送新年礼，还要送礼之人务必讲明这是张大娘包子铺的包子。
接着苏阶又去了胭脂店，胭脂店的老板跟苏阶关系更好，见她光顾，也是欢欢喜喜地拉她试用新调制的唇脂，那颜色那质地那包装，看得苏阶都舍不得擦了，直想把同颜色的唇脂全都包下来，老板娘笑道：“这新品还没上市呢，待我寻个好日子上市了，再多送你几盒，现如今就我手上这一个，送不得你。”
“你打算何时上市？”苏阶眉眼含笑。
“计划是年初六。”
“早了。”苏阶苦口婆心道，“年初六大家都忙着吃饭走亲戚，哪儿有闲工夫看新品呀，到时候鲜有问津，又会被同行嘲是烂货，于产品口碑不利。”
“这……”老板脸色凝重下来，“依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三月初，以渲染初春温暖氛围为主题，你可以同时推出一系列的新品，而且为了制造噱头，你可以从年十五就开始宣传。”
“好主意！”老板打了个响指。
“不过，你手上的这盒却必须给我。”
“为何？”老板捂住唇脂盒。
“放心。”苏阶拍着她的手说，“你给了我这盒，我保准到时候让知县夫人来给你捧场。”
可怜那知县和知县夫人，年关将至时收到了宣宁侯送来的好多新年礼，吃的穿的用的，各色各样，可把他们愁的好几晚上没睡好觉。
因为此前宣宁侯与他们几乎没有往来，此番送礼，莫非是要有所“动作”？可是这里面最贵的也就是一对精巧漂亮的耳坠，这些礼物的钱加起来都不够他们一顿年夜饭的，收买人心也不是这么收买的吧？
此等行为，颇有种想拉拢他们又看不上他们的意思，实在是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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