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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玄隐来客


  凡界,枢洲西域,纪城郊外。日色若炎火,正当三伏天。

  时值未初,蔚蓝的长空中悠悠挂着两三朵形态各异的卷云,炽热的光华无阻无碍的铺陈而开,映照得大地一片滚烫。一位蓝衫女子沿着蜿蜒的山路徐步前行,不知是不是有些疲累,她一直走走停停,直到未正才来到山顶。

  神社朱红的大门紧闭着,虽然隔着厚厚的墙垣,但她听见神社院中有好些交谈的人声。她移步到一棵树下,摘掉头上的斗笠,整了整微微发烫的衣衫,丝丝缕缕的光华透过树隙正好映在她似水轻柔的衣衫和白皙的脸上。

  这是一张清秀的面容,虽然称不上有多美艳能让人一见难忘,但额间的一点美人痣也很醒目。她的鼻子秀美挺直,浅红的唇未施口脂看起来有些微干。她的眼睫很好看,细长而微微卷曲的眼睫交错相盖,衬得那双恬静幽深的眸子煞是好看。尽管白皙的脸上隐约有些薄汗,可她的眸子和神情一直恬静清冷,通身隐隐透着一股子疏离淡漠。

  她抬手轻轻扣了扣一旁的树身,指尖有一丝透亮引出没入树身,然后举步朝着紧闭的门扉穿门而入。

  干净有致的神社里嘉木交映,树荫下三三两两的坐着交谈的人,庭院中有人四下观望。他们之中有些是附近村落里的村民,原本在神社后面的空地上晒谷子,因谷场周围树木太少便都来这神社院中乘凉,有些则是从纪州城出来郊游的人。她隐了身形,没人看见在院中徐行的她。

  她来至神社主殿阶下的香炉前,一抬手,那香烟之上便凭空映出一道门,两扇绘着彩色云纹的门已经打开,她身形一晃化作一缕云烟飘闪进去。

  这道门后便是祇神所居之地——玄隐。

  玄隐乃属仙境,只有祇神可以自由进出,余者贸然闯入皆会被通道里的仙流卷入幻雾境。幻雾境是玄隐唯一的防护,光线晦暗深广难测,境中四处弥漫着香火之烟、山林瘴气和湖海雾气,三步之外雌雄难辨,六步之外人蓄不分,兼之又有上古恶树隐匿其间吸魂摄魄,道行浅陋者受困此间,不消一刻便会丧命。因此,余者想入玄隐,要么以一丝灵力为信送上拜帖,要么有祇神护佑通过。

  一入眼便是骄阳普照下的一整片空旷的草地,向着左右绵延无际。正对面极远处的一座巍峨石山上,遥遥可见参差的树木间掩映着一院石式宫殿,一条净白的瀑布从那林间跃出,融进山脚下流淌的河中。离河不远的左前方有棵修剪得异常繁茂的槐树,高不过二丈,枝叶盈盈碧色灼灼。槐上有一群羽翼光洁的各色鸟儿从中穿插飞舞,身姿轻盈,鸣声悦耳,像是在和石山后面那两只飞翔的白鹤对鸣。

  旷野的风不时拂过,却是带着与眼前之景截然不同的扑面的炎热。

  传言‘佛国无寒暑,仙界长三春’。她感受着这与人间无异的滚烫,一丁点儿也不觉得身处仙境玄隐。

  迎接她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翁和一只玲珑纤白的小鸟。老翁是纪城祇神——南泽社神手下的执典仙使,掌神社戒律,是位半仙,性子严正固执,名唤河桑。小白鸟是她送给南泽的信鸟,冲上来绕着她飞了一圈后落在了她的肩上。

  满面汗星的河桑见了她,施了一礼道:“小职参见洬雨仙子。”

  她正是那位重新归来,在这一千年里被三界六族当作瓜子儿的‘冷血无情仙’——洬雨。

  河桑现下也就一千四百多岁,洬雨现在的仙力和他的灵力差不多,因此,同河桑一般,对凡界的这四时炎寒颇有感受。她抬了抬手,瞧着貌似快要被热晕过去的河桑,心内无比同情,颇有愧疚,道:“忽然登门,有劳河桑远迎了。”

  自从她飞升后就再也没来过玄隐,重新归来后只在南泽生辰的一日过来,陪他叙叙旧喝喝酒。一千三百多年也就来过三次,还多是卯时来,也因此一般都是南泽待在石山上等她。不像河桑这么实诚,接这么远。

  河桑又是一礼:“洬雨仙子言重了,真是折煞小职了。您乃九重天仙亦是神社贵客,理当如此。”

  这一千多年来,洬雨也听到过不少对她的评价。什么‘冷血无情’、‘疏离冷漠’、‘杀气森然’,更甚的‘狠辣毒绝’、‘粗俗野蛮’、‘魁梧丑陋’……她飞升后一直待在自己管辖的琳琅苑,除了一脸崇拜的缠着她的飞琼,确实很少同其他仙神有往来,也没离开过天界一步,因此,这段年岁里游走五洲听到这样的评价时,惊得她差点把自己呛死。

  她确实是不怎么说话,甚至也曾冷血无情,但那都是几万年前的事了,这些,自从遇见飞琼、被她烦了一万六千七百多年后,她真的改了不少,至少和他人待在一起时,不再似以前那般周身冰冻三尺,也算挺随和的了。就是可能看着还是有那么些清冷恬静、不苟言笑,给人一种隐约的疏离淡漠。

  河桑这愈发谦恭的姿态让洬雨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顿了顿道:“此处似是太热,我们先回神社。”

  河桑依旧将她领进了芍圃斋,刚落座问清楚南泽在何处,便从门外走来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仙童,小仙童手中捧着托盘,步履轻快地朝她走来,笑嘻嘻的道:“洬雨仙子,您今日怎地来了玄隐?是有事要与神君商议吗?”

  这小仙童是随南泽修行的灵仙,性子活泼讨喜,南泽为其更名为心古,跟着南泽已有三千四百年的光景。他心知洬雨是南泽的战友知交,又曾在南泽生辰时见过洬雨三次,便在心底对洬雨多了几分亲近,言语上也似待南泽一般自在无束。

  洬雨的眸子里多了一分柔色,声音却仍是一般的清冷:“路过。无事。”

  河桑将盘中的茶汤递向她,又将几碟果子呈上她身侧的石桌,退后几步道:“洬雨仙子,这些是新制的茶汤和新鲜的果品,刚从寒泉里打捞上来,神君特意吩咐要让仙子您尝尝。”

  洬雨觉得有些渴,先饮了一口茶,霎时觉得一身清凉。

  河桑又道:“因这茶汤浸了寒,神君说您且吃一杯润润玉嗓便好,多吃怕对您身子有损,因此只奉了一盏,还望仙子莫怪。”然后又补了一句:“小职会在一旁煮些热茶,还请仙子稍等一会。”

  洬雨道:“无妨。有劳了。”

  待河桑退出后,心古来到她身前,靠着石桌语带兴奋地道:“洬雨仙子,您可知道‘妖煞’吗?”

  她饮茶的手顿了顿。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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