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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柿江


听船家的意思这一条江名为柿江,西门秋觉得这名字不错,虽然与他口中的一条春江没有半点干系,不过听起来却又那么几分撩人的意思。船家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一幅渔民的打扮,头顶黄竹斗笠,蓑衣披挂,露出半截腿肚,脚蹬草鞋。船家操着沙哑却低声的嗓子说道:“柿江,灵璧镇已是好久没闻见外来才子的气息了。试想当年柿江所过之地,哪一出能比得上我这灵璧镇的名气。每年到这个时候,花香、水香、姑娘香,这些全能在一处赏见。只是天公不作美,自从弄云楼那位与世无争的奇女子走了之后,这些年,萧条多了。好在,那位奇女子回来了,想必沉寂的柿江又要齐聚弄云楼了唷。忘了招呼,小辈,你从何处来?”

这位船家说了好些话,但是听在西门秋耳中是这样一段,“...姑娘香...与世无争的奇女子...奇女子...”

船家老汉甩手朝着西门秋的眼前晃了一晃,“小辈。小辈年纪轻轻,为何露出这般龌龊的笑意呐。”

西门秋舔了舔嘴角,挑眉回道:“哪里。哪里。”

老汉一指西门秋歪起的嘴角,“喏,这里。”

摆手少年立于船头,云淡风轻的回道:“读书人怎能用龌龊二字哩,哪怕算不上是嫣然一笑,也能算的上是莞尔一笑。”

“船家老伯,这一趟船划了多少年了。”

老人家笑了笑,没有准确的告诉他,而是侧面回道:“不多不少,半载。”

西门秋若有所思的点头:“奇怪,按道理说划船四十年,这划船的本事应是了得的很。怎么这船划了半天,一点不动呐。老头你说实话,是不是在演我。”

“演你...何为演你。老头我只说划船半载,何时说了四十年。说出吾的年岁,吓汝一跳。”

西门秋长叹一息,“老人家,这其实与年岁无关,况且吓不吓一跳也不是关键事儿。也从未有哪位说过,这天下一件事儿做的久了就一定能做好。只是老人家您这也太离谱了吧。划船可不是这么划滴,应当要与灵璧镇相背,这才能划船呐,老人家你这顺着划,何时能到对岸唷。”

黄竹斗笠这位显然有些不乐意,当即回道:“划船这些年,从未叫人指点过。”

“划船划的久就一定显得划船很厉害么?”

西门秋追问一句,之后就听那老人家自以为然的点头应是,于是西门秋续道:“那么试问男女之间的鸳鸯柳絮事儿,为何越是年纪不大者才是厉害,年纪越大越望洋兴叹呢?”

“唷,你这小辈有些意思,分明生了个清秀的相貌,出口却是这般粗鄙下流之语。不过

不过对老子的胃口,想当年老人家我也是凭借这一嘴的本事与那瑶池千年不遇的玄女睡了一觉,事后浑然无知,且津津乐道。你小子,这一嘴胡编乱绉的本事有些了得。”

“老人家,这可没有胡编乱绉,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人家清咳两声,抖擞了一下身子,没作声。

西门秋意会,虽然老人家没有言传。

“小辈,瞧好了。”

话音方落,西门秋就是瞧见了违背常理的一件事,这老人家悠闲的摇桨,顺船而摇,船却宛若水中惊鸿,约摸眨眼功夫,已过柿江云雾十里,再瞧的时候,老人家已下船,他笑道:“小辈,这世上就是这样,并非是你瞧见的就一定是真的,也并非你预料不见的就不会出现,好比,你与我的相遇,又可曾想过今后你我还会再有重逢一日。”

西门秋点了点头,下了船之后回道:“自然是有重逢一日。”

老人家陡然眉梢一皱,眯起了眼,问道:“何出此言!”

西门秋轻飘飘的回了一句:“下回渡江不还得坐船么。”

老人家嘴角一抽,眉头舒展,“小辈,有些意思。”

说罢,西门秋就拱手作揖要拜别这位老人家。

“小辈,姓氏西门?”

西门秋猛然止步,“老人家,你怎知晓?”

老人家抚须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西门秋续道:“老人家可是姓顾?”

老人家显然有些一愣,随即一指顺向西门秋,“小辈,你是如何知晓老夫姓氏,从实招来,不可儿戏!”

西门秋嘴角上扬一丝狡黠的弧度,“天机不可泄露。”

话音未落,西门秋已然背手往芦苇荡里走去。

“小辈,灵璧镇不小,此处距弄云楼可是有些脚程,可否要老夫指点路途?”

西门秋轻笑一声,从镜海之中取出了天价池鱼图志,回道:“柿江中游,往南二十里,弄云楼。”

“嘶。小辈你来过柿江?”

“没有。老人家,不早了,早些歇息罢。”

大江东去,残阳孤雁。

西门秋走深在芦苇荡之中,空余如坠云雾的老人家在守着船旁抽着柳叶儿烟,正巧一口柳叶塞的不老实,掉落蓑衣,老人家低头扫了一扫,赫然在蓑衣之上瞧见了一缝的精秀小字,顾。

老人家一口烟呛到,笑了。

顺着西门秋离去的芦苇荡低语呢喃了一句:“小辈,若是当真有本事,这一行可是要平步青云了唷。”

话音落下,老人家竟平地而起,脚踏一舟,往云深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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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图志写道,“柿江中游,往南二十里,弄云楼。”

出了芦苇荡的西门秋抬头看天,不由诗兴大发,畅怀念叨:“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这可是寻花问柳的好时候,上一世穷酸,不得踏柳巷深处。这一世,哼些小曲儿都能坐船,想必吃些花酒也可。月下逢女子,广寒来相邀。啧啧,潇洒呐。”

只是,西门秋转念一想,“不行。不行。堂堂一介读书之流,怎能做这违心背德之事,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

西门秋犹豫许久,干脆坐下芦苇,双手托腮。

“我大抵是病了,坐在这里横竖没有精气神。静静地看着江边、看着芦苇,这悲伤没由的来。黯然想着花天酒地里的两位姑娘,一个是我的,另一个也是我的。”

好似有了决定,毅然决然的起身而行。

姬无鸢不解:“西门秋,往南二十里,为何往西行?”

西门秋讪笑:“稍后你闭门莫出,免得你惊叹世间还有这样的手法技艺。”

镜海之中,那卷池鱼图志无风自动,悠然写道:“柿江中游,往南二十里,弄云楼。弄云楼,女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谁知,往后还有一句话,“柿江中游,往西二十里,逢酉阁,女子有如字面意思。”

姬无鸢并不明白何为“逢酉阁”,也就没多过问西门秋。

西门秋也没解释,一路沿江往西去。

柿江的天儿仿佛一瞬间就暗了下来,那一弯月也上的极早。

那一袭粗麻布衣轻笑上路,“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逢酉下瑶池,鱼水床花绣。’”

忽然。

从方才西门秋落地坐下的芦苇荡里走出了一位掩面的女子,女子侧视离去的西门秋,眉梢叠乏,摇了摇头,御剑而去。

就在这女子离去之时,云深处那位脚踏一舟的老人家讪笑连连,“小辈,这才是真的对老人家的胃口呐,就是不知晓是否取舍有度了。且看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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