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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情不知所以


第四十章情不知所以

        短短七八天,王谧简直变成了另一个人。

        形销骨瘦,眼窝深陷,宽大的青衫袍子应该好多天未曾换下了,他撑在床边咳嗽,有细碎的血迹沾在领口处。

        “若……若惜小姐……”

        见她来,他强撑着起来,苍白的脸上眼睛亮得可怕,颧骨明显的凸出,若惜瞧了一眼就心里发颤,这是……因为云萝吗?

        “你怎么病成这样了?有没有找大夫?”若惜心里也为他难过,忙吩咐双儿:“你去找个大夫来。”

        双儿忙应声去了,不一会儿领了大夫过来。

        一番诊治后,大夫摇头叹息:“病人几日未进米粒,肺气混浊,心气郁结,难弄啊难弄啊?”

        若惜不解:“大夫,他这样子,要多久能痊愈?”

        大夫摇头,“若是心气舒畅,自然百病祛除,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是病人再一直这样下去,只怕再过不久,病都没了。”

        他开了几副药方子,“这些药按时给他煎,他喝下去后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唉,这就是得了传说中的相思病啊!他一定有什么牵挂的人,要是有办法的话,让他见一见,说不定啊,就不药而愈了!”

        若惜感谢地付了诊金,送大夫离开。

        双儿去煎药,王谧突然间撑起身子,求道:“若惜小姐,我求求你……你让我见见云萝好吗?我就见一眼,一眼就好,我求求你了……”

        若惜为难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大夫的话犹在耳侧,又见王谧这副模样,委实令人心伤,她只好说道:“我想想办法吧。”

        王谧的眸子亮起了一丝希望,他的气色似乎是好了些,“好,我等!我等!”

        若惜为难得不得了,回去的路上,双儿见她沉默,不由得多嘴道:“小姐啊,帮帮他吧,好可怜啊,他一定很爱那个云萝公主!”

        若惜只能叹息:“爱又能怎么样呢?这世界上有很多爱都不得善终,光有爱就行了吗?命他要不要?”

        双儿嘟着嘴:“古书上不是说宁可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还有你跟我说过的梁祝里的梁山伯不也是相思而死吗?那祝英台还化蝶相伴呢!多么凄美的爱情故事呀!小姐,你帮帮他们嘛!”

        若惜不搭腔。

        双儿就八啦八啦地自顾自地说下去:“云萝公主要是嫁给了王谧,那芊芊小姐的假想敌不就不存在了吗?竞选会上也少个对手啊!小姐,你说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若惜被她瓜噪得终于受不了,低声威胁道:“你别烦我,你闭嘴,不然我把你扔下马车去!”

        双儿撅着嘴,把头扭到一边去。

        若惜犹豫了又犹豫,骨子里的不忍心还是促使她进宫了,还好有太后赏赐的令牌,若惜进宫就方便了很多。

        她在御花园里守着,好不容易等到派去通知云萝的宫女回话:“若惜小姐,云萝公主出不了兰轩殿,托我来告诉你,她明日会去你的铺子。”

        若惜放下心来,问了些宫女关于云萝现实的情况,宫女知道若惜已经被兰贵妃剔除了,想来不是什么竞争对手,才多少和她说了一些。

        第二日,云萝果然来了,若惜一见她时也吓了一跳,她也消瘦得不像样子,原来有些丰腴的下巴变得尖削,脸色也苍白得厉害,额角处原本精致繁复的图案也黯淡了许多。

        一进庄园,云萝就不顾一切地奔进了卧房。

        “那你们聊着。”若惜叹口气避开了。

        自她踏进卧房的那一刻,王谧的眼睛就停滞得不想转动,云萝扑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你瘦了?云萝。”王谧轻轻碰触她的脸,疼惜不已。

        云萝泪落如雨,伏在他怀里,隔着衣服也觉得出他比她更消瘦。

        “王谧……”云萝叫着他的名字,泪流满面地吻上了他干涩的唇。

        霎那间,王谧只觉得心跳都在那一刻突然静止了,坚接着又蓬勃狂跳,不可抑制,他拥着云萝姣好柔软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想避开,又被云萝狠狠地吻住。

        云萝吻得忘情,紧紧闭着眼,紧紧的抱着他,这就是她要选的阿黑哥!那什么西疆大业,什么瑞王选妃,在这一刻都被她抛之脑后,什么都不去想,那些束缚得她不敢自由呼吸的玩意儿,都让它见鬼去吧!

        王谧紧紧地抱着她,如同失而复得的珍宝!两人的泪水浸湿了脸上,湿濡着不分彼此,心里的伤痕仿佛也带了甜蜜。

        读书人的矜持使得他羞涩不已,小心地推开了云萝,脸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我……我……”

        云萝眸中闪着笑意,脸上泪水湿了妆容,她强忍着难过伸手抹去泪水,“我去给你熬药……”转身出了房门。

        王谧心里欢喜不已,强撑着自己下床,心里激动,脸上也神色飞扬,病似乎一下子就好了大半。

        云萝在院中熬药,手上摇着扑扇,一边轻轻地摇动,一边泪珠子不停的落。

        “怎么哭了?是烟熏着眼了吗?”王谧拄着棍子,慢慢地来到院内,见云萝哭泣,连忙焦急地问道。

        “不是,没有。”云萝低声答道,将煮开的药舀进碗里,细细吹凉,然后端给他。

        王谧喝着药,目光却不肯离开她,云罗欲言又止,他便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我……我不想瞒你。”云萝犹豫良久,终于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身份和来京的目的都告诉了他。

        这件事王谧已经在若惜那儿知道了端倪,现在由她亲口说出来时,他已经好受了许多,他沉默了半晌。

        云萝哭得泣不成声,摇头,“王谧,我姑姑不会放过我的!西疆不会再有合适的公主了,我是她唯一的棋子,她怎么肯放弃呢?”

        药碗落地,碎瓷溅得四分五裂。

        王谧一把扔了棍子,上前一把紧紧抱住她,心里一阵阵发苦。

        她哭着扑进他怀里,“王谧,我舍不得你,我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在心里把你当作我的阿黑哥了,可是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呢?”

        “王谧,我不想害了你,我们……我们就当从未认识过吧!”云萝咬着唇,决绝地脱口而出。

        王谧浑身一震,目光里流露出绝望来,他不死心地哀求道:“云萝!不如我们走吧!离开京城,我们走到一个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再重新生活……”

        “走?”云萝满脸惊讶。

        王谧目光坚定,“嗯,我们走!我们离开这儿!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天涯海角,我们两个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要在待在京城!云萝,你说好吗?”

        “不好!”一个清亮的斩钉截铁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若惜一脸的沉重,在门外听了他们谈话半晌,没想到这个书呆子居然大胆到怂恿云萝私奔了!

        她急忙进来,“王谧!你疯了!”

        王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对!我就是疯了!我不能没有她!我们不能分开!为什么她要去参选什么瑞王宴?她根本不认识他!我和云萝两情相悦,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们不想待在京城了!我们去找个任何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若惜气急之下不由得笑了:“哼?任何人都找不到你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能去哪儿?大胤吗?西域吗?东疆吗?”

        云萝脸色苍白,王谧也冷静了下来,冷静后便是扑天盖地的绝望。

        “王谧,对不起。”云萝咬着牙,将信掏出来,那封她日日夜夜贴于胸口被熨贴的温热的信函还带着她的体温。

        咬了咬牙,云萝“嘶拉”一声撕了信,伸手一扬,碎片纷扬落了一地。

        她忍着泪,转过身奔出了庄园。

        若惜担心地看了一眼呆呆地王谧,怕他再出什么问题,嘱咐双儿随时看着,不行就找大夫。

        兰轩殿里,云萝将眼泪细细抹去,不能让人瞧出异样来。

        兰贵妃对她近日来的舞艺总算有了点赞赏,仍是嫌她不够轻盈,这回又别出心裁,找了个能工巧匠打了个玉盘。

        玉盘外四周围着莲花,盛开的莲花共有九十多朵,莲花花蕊处是一块平滑不过三寸见方的盘面。

        兰贵妃命人将玉盘抬了起来,让云萝在玉盘上跳舞,云萝起初在玉盘上还能立足,跳着跳着就无法承受般地摇摇欲坠。

        兰贵妃皱眉责道:“怎么回事?本宫已经勒令不许再送点心之类的食物,一日一餐怎么还瘦不下来?这样不行,云萝,从明白起,你束腹进食,来人,将布条从她腰部束起来。”

        云萝咬着唇,不敢不从,舞娘们用布条将她的腰腹裹了起来,一直裹到她快要憋不住气了,兰贵妃才道:“好了,就这样吧,这样束着腹部,用餐时就不会吃下太多,云萝,你要知道,姑姑这是为你好,一旦你雀屏中选,嫁与瑞王作正妃,以后你将荣华富贵享尽一生。”

        云萝咬着牙,忍受着不适,“云萝知道了。”

        云萝强忍住思念,一连几日都没去铺子里,今日在铺子旁边,透过栏杆远远地望了一眼,也没见到王谧的身影,料想他身子没有大好,不由得更加烦燥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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