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物是人非
几日后，西洲王城，蓝衣女子远远望着巍峨的城门，眸色沉沉。良久，她吐出一口浊气，抬步踏入。
阔别四年，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街口那个糖人摊子生意依旧火爆，茶摊的老伯手脚也还是那么麻利，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包子铺大婶那洪亮的嗓音。
是她记忆里的西洲，不过，春来秋往，终归是物是人非了。
扶柳没花太多时间伤春悲秋，三下两下拐进一条狭小的巷子里，往巷子深处走去。
巷子最深处的宅院前，扶柳对着那扇陈旧到有些破败的门伫立良久，抬手敲响了门。
“谁啊？”宅院内，苍老的声音响起。没多久，大门被拉开，一名慈眉善目的老者出现在门后。
“福伯，好久不见！”扶柳道。
老者瞪大了眼睛，浑浊的眼中迸发出不一样的光彩来，“郡……郡主？”
扶柳点点头，“是我，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福伯瞬间老泪纵横。他手忙脚乱地擦干净眼泪，将扶柳迎进屋中，边走还边激动地大声喊：“老婆子，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来了来了……”话语声戛然而止，老妇呆呆地看着福伯身旁的扶柳，半响没缓过劲儿。
扶柳扯出一抹笑容来，“福婶，不认得我了吗？”
福婶回过神来，眼眶簌然红了，“郡主……”
夫妻两个将扶柳迎上正位，齐齐跪拜，“参加郡主！”
“使不得！”扶柳忙将二人拉起，“今后莫要再向我行礼了！”
福伯固执道：“那怎么行？礼不可废！”
扶柳苦笑一声，“福伯，我已经不是什么郡主了！”父亲被褫夺封号，她自然再担不得郡主的名头。
提起往事，福伯福婶脸上露出了悲戚的神色。
福婶看了丈夫一眼，“我们啊，这辈子只认王爷一个主子，您是王爷唯一的女儿，您永远都是我们的小郡主！”
扶柳心下感动，“谢谢福伯福婶！”
福伯忍不住问：“郡主这次回来是？”
“回来看看，顺便见见故人！”扶柳低头喝茶，没让二老看见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
“这样啊！那，可要住几天？”福婶说着，起身就要往客房走去，“我给郡主收拾房间去！”
“不用了！”扶柳拉住福婶，撒了一个谎，“不麻烦了，我很快就走了，待不了多久的！”
福婶还不死心，“那，吃个饭再走吧？郡主好久没尝到福婶的手艺了！”
扶柳还是摇头，“下次有机会吧！我身份特殊，不宜久待！”
福婶叹了一口气，“造孽啊！”
虽是不舍，夫妻二人也没有再说挽留的话语。他们分得清形势，扶柳当初的逃生之路有多艰难他们最清楚不过，若不是得贵人相助，恐怕就……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扶柳就起身告辞了。她戴上纱帽，辞别了两人老人，蓝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福伯福婶相互搀扶着回到正厅，福婶突然惊呼一声，“这……”她指着端端正正放置在主位上的钱袋，话语尽失。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钱袋是谁留下的。
福伯闭上眼，浊泪从眼角溢出，“王爷，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郡主啊！”
扶柳顺着记忆里路线，去到住了十余年的宅子。豪华气派的大门一如之前，威武的雄狮也还站在原先的位置，唯一变化的，就是大门上牌匾了。
威武将军府五个大字深深刺痛了扶柳的眼睛，她双拳紧握，指甲嵌入肉中，疼痛而不自知。
裘启光，血海深仇，我定要你百倍偿还！
小厮们簇拥着一年轻男子从里走出，扶柳理了理头上的纱帽，匆匆转身离去。
裘永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往扶柳离开的方向看去，只见着一片蓝色的衣角消失在拐角处。
小厮见他面色有异，问道：“少爷，您在看什么？”
“好像看到了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裘永摇摇头，低声呢喃：“怎么可能呢？”
扶柳朝后方一看，见没人跟踪，方才松了一口气。她同裘永一块儿长大，彼此熟悉得很，虽是四年不见，难保不会被认出。好在，裘永没有怀疑，不然就麻烦了啊！
扶柳心里清楚，她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在西洲的行动处处受限。更何况，单枪匹马对上裘启光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得找几个帮手才行。
她沉思片刻，心中已是有了主意。
思归药堂。
正午药堂里没什么客人，掌柜的也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下一个伙计撑着下巴在柜台后面打盹儿。
扶柳敲了敲柜台，伙计被惊醒，他懒洋洋地揉了揉眼睛，“姑娘，要点什么？”
“六斤当归！”扶柳压低了声音道。
伙计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一样的光芒，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扶柳，皮笑肉不笑地说：“姑娘拿我打趣呢！”
扶柳笑道：“我没空拿你打趣！若是做不了主，便让你们掌柜的来！”
“您稍等！”伙计说着，蹬蹬跑去后堂，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姑娘，我们掌柜有请！”
扶柳颔首，“多谢！”
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材有些发福，很是憨厚的模样。
扶柳开门见山道：“我找千羽！”
掌柜面色一肃，眼中精光闪闪，哪里还有方才憨厚的模样。
轮椅于地面的摩擦声响起，男子的身影出现在屏风后。
灰衣男子，二十七八的模样，五官深刻，侵略性十足，特别一双眸子，鹰隼一般锐利。哪怕不良于行，那种经过战火洗礼的肃杀之气也不容忽视。
“主人，她……”
千羽抬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掌柜的离开，扶柳摘下纱帽，“好久不见！”
“四年了，确实挺久。”千羽冷肃的面庞稍稍柔和，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千羽又问：“风口浪尖上，回来做什么？”
“你难道猜不到？”扶柳反问。
千羽手上动作一顿，抬眸看着扶柳，眸中迸发出冷芒来。扶柳半点不受影响，兀自品茶。末了，还评价道：“茶不错！”
千羽的脸色倏地一冷，气氛有些冷凝。
伙计匆匆跑进来，在千羽耳边低语了几句。千羽微讶，盯着扶柳的眸光带着一丝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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