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虞泽从车上下来，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身边。
想着自己走之前都没跟他打个招呼，妙倾觉得有点心虚，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偏偏又被他抓住了。
她几乎不敢去看他，只听见他在一旁轻声漫语：
“你要走，怎么没跟我打声招呼。”
这话音里带着两分怨怼，让妙倾更不好意思了，眼睛往一旁看着找借口：
“王振来得急，我又怕耽误了你拍戏……”
“现在是在午休啊，”虞泽继续说，“我看见王振才知道你走了，马上赶过来，幸好还不算迟。”
妙倾没有看他，但她知道他正在看着她，他的目光投在她脸上，让她心里发慌，一点也不敢往他那边看。
“其实不来送我也不要紧的。”
“那哪行，”他说，“我跟导演说好了，下午第一场先拍别人的戏，我可以稍微迟一点到。”
哪怕只是人设，为什么这家伙会体贴到这种程度啊。
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的面，妙倾当真有点想哭了。
不行，她绝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他面前哭。
妙倾真是有点要控制不住自己，如果她还是高中生，说不定现在已经哭了。但是不行，她现在十八岁，马上要上大学，已经是个大人了，大人是不哭的，至少绝对不能在别人面前哭。
她抽了抽鼻子，总算想起一个跟离别的眼泪完全沾不上边的东西，瓮声瓮气地说：
“我的睡裙你还没还我。”
“啊……”虞泽想起了那条睡裙，现在正放在酒店里，就搁在他的枕边。
这段时间以来，他不是没想起过要还给她，只是……要是真把那条睡裙还给她了，之后好像就没有什么再与她见面的借口了。
所以他就一直留着那条裙子，没有还给她。
“我没有带来，等以后再还你，”他说，“再过一个多月你就要去学校了吧？那时候我的剧差不多也要杀青了，到时我去你们学校看你……到时候再还你睡裙。”
妙倾点着头，心中却并不深信。他这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专门去看她。
可是他的话让她挺高兴，显得很亲密，好像两个人是朋友一样。
为着这句话，她转过头去最后看他一眼，却正撞上他的目光。
两个人并排坐着，脸离得好近，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都没有动。
如果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像这样凝视五秒钟以上，不接吻就会显得尴尬。
这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
妙倾在心里悄悄地倒数：
五……
四……
三……
“吱——”
长途巴士的刹车声打断了凝视，妙倾收回目光，急匆匆站起身，拉起拉杆箱：
“我要走了。”
她上了车，回头向他投去一瞥，虞泽笑着向她挥一挥手：
“再见。”
他的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展现出光彩，看起来比杂志上精修的照片还要迷人。
她也轻轻地说了一声：
“再见。”
车门关上，妙倾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往窗外看时，只见他还站在路边往这边看。
妙倾张开五指贴在玻璃上，与他做了最后的告别，一直望着他，直到巴士绝尘而去，她再也看不见他的脸。
眼眶里有些湿湿的，妙倾伸手抹了一把，打开王振给她的零食包。
包里有一些酥糖，还有些其他的中式点心。妙倾拈了一块酥糖放进嘴里，好甜啊，可是为什么，吃到最后的余味会显得有点苦呢？
妙倾的眼睛望向窗外，看着山势起伏变化，心却留在了原地。
等大巴车开到市内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妙倾没有去经纪公司，提着行李直接回了家。
她用钥匙打开房门，往屋里看，发现房间里的陈设和她离开家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
妙倾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走错了，不过她马上就反应过来：她走的楼层没错，她拿的钥匙应该也只能打开自己家的门……总之不应该存在走错了这种问题。
再仔细看看，家里的家具大多还是那些，只是方位发生了变化。老爸可能带走了一些家具，又有人在空位上填补了别的东西。虽然只是一些小小的改动，整个房子给人的感觉却完全变了。
一看这情景妙倾就知道，是妈妈回来了。
跟着虞泽在剧组的那段时间里，妙倾一直围着虞泽转，压根没空去考虑自己家里的这些新情况。一直到她此刻回到家，爸妈离婚的这件事才又回到她脑海里，提醒着她，家里的情况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说起来，自从那天之后，妙倾没有和妈妈见过面，也没有特别联系过。她妈妈只给她发过几条报平安的信息，甚至没给她打过电话，至于离婚之类的事，更是一句也没有提起。
很难说妈妈在这件事上的做法究竟是出于怎样的一种心理，或许她认为自己已经尽了半辈子的责任，这件事完全可以留给李俊然去解释；或许她到底还是觉得这件事对不起女儿，因此觉得无法面对。
总之，妈妈没有主动提起，妙倾也就没有特意去联系。不过母女两个总还是要见面的。
这时候，妙倾的妈妈听见响动，从卧室走出来。
度假回来的妈妈容光焕发，气色格外好，看起来好像年轻了好几岁。妙倾扑过去拥抱她，突然意识到她好像从来没有与妈妈分别过这么久。
她已经很想妈妈了。
妈妈轻轻在她耳边说：
“倾倾，对不起……你怪妈妈吗？”
妈妈和老爸一样，见到妙倾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她的声音很小，似乎害怕妙倾真的生气，但妙倾摇了摇头：
“我想，妈妈应该是做了你觉得最好的选择。”
妈妈有点吃惊地看着她，欣慰地笑：
“我的宝贝女儿原来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吗？或许确实是这样吧。自从她冒着雨去找老爸，却碰上了虞泽的那一天起，她好像就已经长大了许多，从此以后，她可能必须要做一个大人了。
如果爸妈以后都打算再婚，大学毕业之后，她可能要一个人生活。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现在的妙倾，只想拥抱着妈妈。
这天晚上，妈妈给妙倾做了她最喜欢吃的粉蒸排骨，吃饭的时候，妙倾的手机响了一声，她过去拿起来一看，老爸给她转了五千块钱，备注是“工资”。
除此以外，老爸什么都没说。不过妙倾觉得，一个助理，尤其是一个连一个月都没干满的临时助理，工资肯定到不了五千块。
老爸很有可能是偷偷给她添了钱。
妙倾以前的零用钱都是问妈妈要的，从来没从老爸手里拿过钱。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常常不在，妙倾也想不起来管他要钱。
经过这次的事，老爸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败，明白自己错过了很多，他似乎想要进行一些补偿，但又不知从何做起，最后也只能用这种简单直接的方式。
妙倾想了想，给他回了一条消息：
“谢谢老爸。”
老爸发回来一个ok的手势，此外什么都没有说。又过了几天，他和妙倾的妈妈一起去领了离婚证。
妙倾知道这事儿，她看见了妈妈回来之后随手扔在桌子上的小绿本，但她什么都没问，只是在心里悄悄叹息了一声。
他们这就……离婚了啊。
假期的最后几天，妙倾一直待在家，除了准备开学要用的东西以外，几乎都没怎么出门。开学之前，她以前高中的好朋友们最后找她一起吃了个饭。
妙倾本来想要好好和同学们玩一下，稍微换换脑子。可是这顿饭吃得并不像妙倾想象中那么开心。
明明这些同学几个月前还天天在一起玩，现在却好像开始变得陌生了似的。妙倾想，或许还是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她发现自己很想虞泽。
之前，妙倾和虞泽互加了联系方式。虞泽的朋友圈对她开放，她可以随便看。不过他的朋友圈就和他的围脖账号一样，都是按照他的固定人设来的，虽然无可挑剔，却也……没太多意思。
尽管如此，妙倾还是反复地看了许多遍。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相处，本来不应该留下如此深切的刻印。妙倾自己也觉得，如果过多地把注意力放在虞泽身上，大概总要影响她的正常生活。于是她刻意让自己把虞泽丢开，专心准备开学。
妈妈说要送她去学校，不过妙倾说不用了。老妈刚刚离婚，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以后的生活到底要怎么安排，可能还需要好好考虑。
老爸那边工作始终非常忙，不过或许是为了要在女儿面前表现积极，他也跟妙倾说要请假来送她。
何必呢。
妙倾觉得有点好笑，她上了这么多年学，她老爸从来都没有送过她。本来高考的时候他说过要送的，结果当晚他带的一个偶像出了事，他连夜开车就走了，最后还是妈妈临时叫出租车把她送去了考点。
如今她要去外地上大学，他倒有空来送她了。
“不用了，老爸，”她这么跟他说，“我自己去就行了。”
李俊然也没坚持，只是说了些惭愧、不好意思、自己没尽到责任之类的话。认真听老爸说这些也很尴尬，妙倾只能低着头，时不时嗯啊答应几句，总算把他对付过去了。
最后还是她一个人到学校去报到。
学长学姐们把她带到了寝室，与她的新室友们见了面。
女孩子们在一起，用不着多久就会熟络起来。
妙倾住的是个四人寝室，住在她对面的室友名叫程悦，是虞泽的粉丝。搬进寝室的第一天，她就把虞泽的大海报贴在了床上边的墙上：
“泽泽天下第一!”
妙倾的床就在程悦对面，这意味着，如果她是面朝外睡着，每当早晨她一睁眼，最先看见的就将是虞泽的脸。
妙倾看着那张大海报，心里悄悄地叹了一声。
她以为到了学校，在一个新环境里就会把之前的事情全忘掉，不过实际上，想摆脱虞泽对她的影响，似乎……并没有她之前想的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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