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精神病人：第二十六章

吴文新死后的第二天，徐东去找赵可借钱，并且告知他吴文新自杀的事儿。几个月后，她再次站在赵可面前的时候，对方吓了一大跳，他眼前的这个女人跟他导师的女儿吴文新一模一样。

        他惊恐不安的问道，你要干嘛。

        徐东轻蔑一笑，我要取代她，从此以后，没有徐东，只有吴文新了。

        赵可立马意识到不对劲儿，质问吴文新的死是不是和她有关，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徐东冷笑道，凭什么同样的年龄她可以有花不玩的钱；而我每天起早贪黑挣的一点收入还不够她家一只猫的零食费？凭什么同样是有家人，她可以什么都不做的享受周末和朋友度假；而我周末却要打几份零工都换不来我妈一句好？凭什么你对她那么好她可以高傲的拒绝，无情的践踏；而我，连爱情都不配拥有？她不就是会投胎吗？那就让她早点投胎去吧。

        赵可惊呆了，低声吼道：你疯了！

        徐东哈哈大笑，赵可，你装什么好人！别忘了，害死她的人里也有你一份儿！你□□她的事你打量我不知道呢？你对她垂涎已久，被她拒绝过那么多次，不达目的不罢休。那天晚上的事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她都打算去派出所告发你，你还替她辩解，哼！猫哭耗子假慈悲，谁也不比谁高尚。赵大医生，我若不这么做，你现在恐怕在监狱里吧。那么喜欢她，不就是因为这张脸嘛，现在脸还在呀，只要你帮我，咱们各取所需。赵可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有些心虚了，问道，怎么帮？徐东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先帮我过了毕业这一关，之后的事再说，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那一晚，这对狗男女达成共识，取代吴文新的计划正式开始。她在赵可的帮助下，拿到了毕业证。但令周围人都没想到的是，她放弃考研并且拒绝从事医药研发行业，而是改行从事与之相关的医药销售，家人拗不过她，只得随她去了。毕业后很快与赵可结婚，并搬出梁宇家，与赵可住在他单位附近的一套两居室的小公寓里。一年后，梁易安心脏病突发死亡，根据当时现场的物证及调查来看，梁死于意外。他大概从未对家人怀疑和警惕过，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小姨子早在一年前就被替换了，而且夫妻二人合谋要害他们。在梁易安去世后没多久，吴文静就被查出来怀了身孕，她一边悲痛丈夫的突然离世，另一方面感伤这个小生命还未出生就没了父亲，大儿子又是那个样子，她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丈夫去世不到一个月，吴文静也坠楼身亡，一尸两命，死状十分惨烈。而这一天，她的好妹妹去了另一个城市出差，作为案件的最大嫌疑人，她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与此同时，她还曾有意无意的向警方透露自己的姐姐曾经患过抑郁症。

        法院最终判决，梁宇在成年之前，由她作为他的监护人，梁家的财产也由她代为管理直到梁宇成年。那一年梁宇十二岁，双亲的死让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住在乡下的外公外婆不得不搬过来陪读，就这样过了几年平静的日子。

        十六岁那年暑假，他跟着外公外婆去乡下度假，外公又突然去世，两个月后，开学没多久，外婆也因脑溢血撒手人寰，他彻底成了孤儿。当外婆去世的消息传来，他正在学校上课，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只见到被白布盖着的遗体，最疼他的外婆永远睡去了。那一刻，天崩地裂撕心裂肺的感觉令他终生难忘。

        小姨一旁哭着安慰他：不要太难过，你还有小姨。他抬头看了看小姨，一脸惊恐的连连后退，嘴里喃喃道：小姨，你的身后有个你。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孟晓菲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看书。付秋来信息邀她去游泳，这大热天儿的游泳的确挺合适宜的。不过，孟晓菲是个十足的旱鸭子，小时候落水差点淹死，从此以后对水有着本能的恐惧。她跟付秋说，吃喝逛街都好说，游泳就算了，她有洁癖，不喜欢喝别人洗脚水，付秋气得骂她死矫情。最后她们决定去看梁宇，他家的案子己经有了结果，估计也没人跟他说，是该去看看他了。

        孟晓菲收拾了一下蓬头垢面的自己，拿了几样防晒的装备就出门了。付秋现在放暑假，他爸也没空管她，怕骂得太狠她又犯病，拗不过，只好给了她一套房子，派个阿姨照顾着，让她自己住。这下子她便像没了笼头的马，无人拘束，每天在家闲不住，跟一帮酒肉朋友吃吃喝喝，终于腻歪了才想起孟晓菲。

        这次去医院两人正好撞见赵医生，孟晓菲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将手里的一小箱水蜜桃送给了她。

        赵医生很开心，但是没有立马接：“照规定，我们是不能收礼的。”

        孟晓菲正要开口，没想到付秋比她嘴还快：“赵医生，不是吧，就几个水果而已。”

        孟晓菲趁机塞到她手里，赵丽娟推脱不过，就收下了，问道：“你们是来看朋友的？”

        孟晓菲点点头，赵丽娟道了声谢便告别了。

        “你带了三份儿，还有一箱是给谁的？”

        “李婷的，你出院之后，她就从d区那边转过来了。”

        “不知道二师兄怎么样了。”

        “该问的我早就问了，朱艺文的病情有所好转，应该不久就会好的。”

        说话间，梁宇远远的认出了她们，快步走了过来，这次他倒是不像往常那般小心翼翼。

        他们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彼此寒暄了一番。付秋连忙恭喜他，他听了一愣，喜从何来？

        “谋害你父母和外公外婆的凶手己经抓到了，十多年的血案终于抓到真凶，怎么不值得恭喜？”

        梁宇先是一愣，显然在这方与世隔绝的天地，没有人告诉他这些事，孟晓菲点了点头。

        “是谁？”

        “来医院探望你的那两口子。”

        “我小姨和小姨父？他们怎么……”梁宇心顿时一阵刺痛，声音有些哽咽，虽然他曾经也怀疑过小姨害死了自己父母，但是他外公外婆呢，那可是她的亲生父母，究竟是怎样的歹毒心肠才能下得了手啊。

        “那女的不是你小姨，她本名叫徐东，是你小姨的同学，因为嫉妒你小姨家世样貌学识样样比她强，比她人缘好，比她受男生欢迎，所以才下此毒手。”

        “就因为这个？”梁宇的眼圈红了，语气也变得泠冽。

        孟晓菲叹了口气道：“女人的嫉妒是很要命的，唉，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家庭环境，心里落差太大，更容易扭曲。而且这女人的胃口太大，她不仅想取代你小姨，还想继承你家的财产。那个赵可就是她的帮凶，如果不是他提供毒药和周密的计划，单凭徐东根本成不了事。把你送进精神病院只不过是他们计划的最后一环，差一点他们就真的完成了，若不是你这天生奇特的能力，说不定她还真的成功了。”

        “我？”

        孟晓菲解释道：“是呀，你那时候不是说过吗，你去医院见你奶奶的时候，你看到她背后有个她自己。所以我才敢笃定你的小姨那个时候早已经不在了。她的演技那么高超，除了你妈妈大概没有人发现不对劲吧。可惜你妈妈太善良太相信她，被她糊弄过去了。”

        梁宇强忍着悲痛：“我想知道她究竟是怎样做到自己洗脱嫌疑的，当初所有人都怀疑过她的，包括我，可是后来，居然一切都是意外。”

        “你爸吃的那瓶药被动了手脚，赵可给了她一种外观几乎一样的药，仅一粒，放在你爸刚开瓶的药中。她很清楚你爸每天吃药的剂量和时间，只要利用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可以制造成意外的假象，一次不成功还有下一次。她自己则有的是能为她做证的人。至于你妈妈就更简单了，你妈妈学生时代曾患过抑郁症，你爸爸突然离世，这些都能成为诱因。于是，她在你妈妈的卧室里放了一种致幻的香氛，据她说，你妈妈睡眠不好，所以她送了一瓶安神的香氛给她，那香氛于普通人来说，会很容易入睡但会引起多梦，长此以往，精神恍惚容易出现幻觉。对你妈妈这样神经敏感曾患过抑郁症的人来说，功效加倍。”

        “警方没查过吗？”

        “查过，没有查出问题，因为她同时制作了两瓶，有问题的那瓶被她提前两天换过了，可是那时候你妈妈已经出现严重的幻觉了。这样的事若不是她本人说出来，别人很难得知。她当时因为单位的事出差，你妈妈出事的时候她不在场。我想徐东当初的想法是就算你妈妈没死，大概也会跟你一样被送到这儿来。”

        “简直丧心病狂啊，不过他们真耐得住性子等四年”，付秋愤愤道。

        孟晓菲顿了顿，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她们之所以没有急着对两位动手就是怕人起疑，所以才等了四年，但是又不能等更久，因为一旦你成年，成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后，她就失去了掌控梁家财产的机会。”

        “那为什么不是直接杀了我，而要对那两位老人下手”。梁宇眼泪打着转儿，声音悲怆，快要哭出来。

        “直接对你下手，她会第一个被人怀疑吧，到时候又会被各种调查，风险太大。但是两位老人在外人看来是她的亲父母，一般人是不会怀疑她为了梁家的财产谋杀亲父母的，因为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温婉雅致，善良孝顺的好姑娘，对亲生父母下毒手这样的事，谁能想到是她干的呢。所以那时候两位老人相继过世后，大众舆论对准的是你梁宇，觉得你不祥，于是她就利用这些舆论在网上大肆渲染你从小到大的奇闻逸事。亲友邻居都知道你有这个毛病，一传十，十传百，让这些传言也变得更加可信，而且越传越夸张。”

        “恶毒至极！”付秋听得越发气愤。

        梁宇却默默的听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大概是觉得在女人面前流泪难为情，他快速的用手拭去。他曾经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个从他小时候起就喜欢抱他逗他的小姨，和那个十年来常来看他的女人，不知道哪里有说不出的违和，只是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是自己有病多疑。如果全世界都说你有病，哪怕你再正常也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问题。

        “判决结果是怎样的？”许久，梁宇才淡淡的的问了一句。

        “案情明了，下周一公开审理，死刑应该是肯定的，讽刺的是赵可曾经连续几年被评为本市最优秀的医学工作者。之前网上全是称赞褒奖他的，这一夜之间就人人喊打，欲杀之而后快了。”

        梁宇没说什么，仿佛一切都无所谓了，他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远方，然后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还有一件事情，徐东说，赵可之所以愿意帮忙，是因为他有心窃取你爸的研究成果。你爸在他供职的那家药企，曾主导过几个重点项目，其中还有未发布的研究成果，据说在你爸去世后，这些成果就成了他的了。我想，这件事了结后，官方应该会公布的。在他们处刑前，可能会有人来找你。警方询问过徐东你小姨的尸骨埋在哪里，她也只记得大致方位，当时那一片区域都在建房，随便往工地里一埋，根本没人知道，所以……”

        探病时间结束，他们挥手告别。回家的路上，付秋问道：“你协助警方解决了这么大的案子，就没有什么奖励？”

        孟晓菲看了看她，说：“奖励一万块钱”。

        付秋白了一眼，吐槽道：“这也忒小气”。

        孟晓菲：“别这么说嘛，有就不错了。你也幸苦了，走，请你吃火锅去。”

        孟晓菲虽语气轻松，心里却依然沉重，高兴不起来，仔细回想整件事，不由得令人胆寒。以前，她从未以恶意来揣测别人，哪怕自己受委屈被不公平的对待，哪怕被人冤枉被人恶语中伤，至少在阳光能照得见的地方，还是相信人性本善，相信生活中的矛盾和冲突只是人与人之间的不了解，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天真。

        真正的恶，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你太好，好到让他们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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