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真假
回到船边，几人坐在原地收拾行囊。
图南坐在玄一身边，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摆弄瓶子的爷爷，垂下了眼眸。
“喂，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心情不好，图南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说不好，看无望海什么时辰涨潮落潮吧。无望海无法使用法术，就是用外力前行也是十分困难，第一波我们先借助潮汐的力量。然后再用我们打造的桨，继续后边的路。”
白易宸头也没抬，和玄一收拾好东西，便开始打磨备用的桨。
不过几天的时间，他倒是和玄一产生了微妙的默契。
图南被硌的屁股疼，干脆挪个地方顺势躺了下来。
人间界的时间相比小世界过的缓慢，从出了宛萼山到现在，感觉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了，可是才过了不到四天。
小黑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图南身边，跳到图南的肚子上，趴了下来。
“喵喵！”小黑既已能人语，却这样叫，那就一定是周围有陌生的人，它要传递一些只有图南才能听的懂的信息。
图南闭上了眼睛，低语道：“我已经知道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中带着一些海水的咸湿气味，图南莫名觉得此时有些困顿，渐渐的意识不清睡了过去。
玄一将带来的厚的衣服盖在图南身上，又坐回一边默默的帮白易宸打磨备用的桨。
“不知几位和魔族又有什么渊源？”白易宸问。
出行几日，玄一算是他交流最多的人。
“檀越经历过很多，凭僧不便妄加非议。”玄一目光专注的盯着手中的桨，显然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
“那他呢。”白易宸撇向远处喝酒的人。
“檀越自有打算。”
见玄一神情冷淡，白易宸心中明了：若是顺着这条线索兴许就能发现他们隐藏的秘密。
收回眼神，白易宸也开始专注于手中的事情。
穿越无望海迫在眉睫，此时可不能有什么纰漏。
小黑的爪子拍了拍图南的脸，一阵烤鸡的味道飘进图南的鼻子里。
图南缓缓睁眼。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不远处三人正在架好的火堆上烤着带来的食物。
图南起身走向玄一，玄一正喝着手里的白粥，神情十分认真，图南不禁想知道，是不是粥里藏了什么古怪的东西，这般的吸引玄一的目光。
“檀越醒了。”玄一冲她温和的笑笑，有点不自然的拿过架子上烤好的烧鸡，递给她。
原来是在看烧鸡，图南不禁心中一暖。想来这只烧鸡算是最丰盛的一道菜了，其他二人已经盯了好半天，玄一不吃却是在为她守着。她转头看看，果然玄一的耳朵又冒着粉色的红晕。
也不知哪来的信心，反正她觉得此刻玄一心中定然是又笃定又抱歉的。
将手中暖呼呼的鸡肉吃下肚，这时海边的浪大了起来，图南知道，就快要出发了。
其他三人快速的吃完，收拾起来。
图南过去踢踢老人的腿：“你去帮玄一将备用桨都拿上。”
老人丢掉手里的酒瓶，点了点头。
夜里的潮来的很急，几人坐在船上，小黑怕水，跑到了玄一包裹里，不敢睁眼。
“你确定这样能行吗？”图南抬眼看向白易宸，有些不确定的问。
白易宸点点头，不能使用法术，他们就同寻常人一样，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
好在有龙鱼做船，这比普通的船只靠谱不少。
很快到了退潮的时候，船身果然开始缓慢的向海中动起来。
“动了动了。”图南惊喜的喊着，转头看向玄一。
玄一的目光中也充满了喜悦，沁着温柔的月色，此刻正落在她的身上。
图南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眼角弯弯，嘴角两个小酒窝，两颗小虎牙露在外边，看起来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兽。
白易宸眼中一片漆黑，幽幽的盯着图南。
没想到这妖女脸上还有如此天真的笑容。
船身很快顺着水流进入无望海中，夜色更深。借助潮汐的力量，船身这样不紧不慢的漂流了将近一个时辰。速度越来越慢。
“可以开始了。”白易宸和玄一相视点头。
除了图南，剩下三人拿起船桨，滑动了起来。
无望海，在夜色下静谧，辽阔，一眼望不到头。不知划了多久，天光都要微微亮了，远处的海平面下逐渐露出了太阳的轮廓。
“我们已经完全在海里了吧？”图南低声问着。
玄一回头对她点点头，图南眨眨眼，确定在玄一眼中看到了允许的意思后，她这才转身，对着旁边的老者，漏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然后，伸手掐住了老者的脖子：“说，你是谁。”
老人一怔：“孩子……”
图南眼中杀意肆虐，又收紧了手中的力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扯上关系。”
图南的手越收越紧，老人挣脱不掉，他只好连连摆手，图南眼中的黑雾越发的浓烈起来。这时，老人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个中年男子的样貌。
图南收回手，眼中的雾气却没有散：“说，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抚着脖子不停的咳嗽，声音沙哑：“我是司羽，是，是从哑村跟着出来的。”
三人不语，等着司羽的下文。
“我与那日去绑你的两人是一起的，看他们绑架不成，我们便想混入你的身边，我与老爷子的身型相似，又擅长易容，所以就派我来了。”
司羽的声音一抖：“我们只是想知道如何消除诅咒，离开哑村，绝对没有别的心思，请各位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看样子，出了哑村，加在身上的束缚便失效了。这人现在如同正常人一般耳聪目明，能言善道。
“你在哑村呆了多久了？”图南问。
司羽一愣，有些绝望的说：“记不清了。”
图南敛去眼中的杀气说：“你们留下的老人呢。”
“老人功法厉害，我们自知没有胜算，只是将老人骗到了远处，绝对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不敢伤他半分。”
图南这才放下心来，爷爷肯定早就发现了异样，不像她这般愚钝。
哑村存在已久，本是时常有新人被困进去，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近两百年来，都再没有新鲜的面孔出现，里面全是被困了很久的人。
困的久了，难免有些人就注意到了爷爷的不同之处，见图南不愿为他们办事，才会出此下策。
活得太久，哑村的人也就忘记了，哑村之人若是不能在哑村内还完满身罪孽进入轮回，一旦重返人间，寿命便会减短，若是最后死在人间，更是会魂飞魄散，再无转世的可能。
“若我说根本就没有什么诅咒一说呢。”图南问司羽。
“不可能！整……”司羽抬头看向图南。
图南一脸的笃定，抿着唇看他。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司羽不信！
“只要寻不到堕仙，重复痛苦，行善积德，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图南淡淡的说。
司羽闻言突然大笑，他看着几人，和尚目光中带着悲悯看他。
他目光炸裂，突然俯身过去掐住玄一的脖子：“很好笑吗，很好笑吗！”，说完脱力一般颓然的坐在船上，嘴里喃喃的：“是很好笑啊，真好笑。这一切居然是假的。”
颈上一痛，他昏了过去。
白易宸收回手，淡淡的说：“太吵。”
图南：“……”
玄一：“……”
无望海海水阻力比一般的海水阻力大，失去了一方力量，两人根本无法划动承载了四个人的船身，白易宸和玄一也干脆放下船桨，原地休息了起来。
玄一早已练就金身，一般的力量伤不了他。此刻脖子上只是有一条长长的划痕，冒着细微的血珠。
图南将衣袖撕下来一条，在海水里投了投，擦了擦玄一的脖子，如此反复几次，最后敷在玄一的脖子上。
“他手脏，别把你也弄脏了。”
玄一温和的笑笑：“好。”
白易宸的目光太过直白，图南忍无可忍，迎上目光，扯出一个笑容：“怎么了吗？”
“你是……”怎么做到在无情和温情中如此自如的切换的。
“你是怎么知道他不是炽前辈的？”拐了个弯，白易宸问。
“你难道没发现吗，我们三人中，你不是除了我之外都很喜欢吗。”图南有点讽刺的回答。
发现了也不告诉她，不知道又揣的什么坏主意。
白易宸一噎，怎么这人又这样说话。
“我毕竟不如三位熟悉，心中也只是怀疑，并不确定。”
信你才怪！
“这人你打算怎么办？”白易宸又问。刚才她眼中的杀意，他看的真切。
这人既是从哑村中来，那必定也不是什么善类，死了也不算无辜，若是她想
白易宸还没想好打算，就听见图南说：“自然是放了他，带他回去。”
不杀他？白易宸皱眉：“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他？他不过也是想要找一条活路罢了，况且爷爷也没有受伤。”图南反问。
她接着说：“还是说你觉得只要是坏人就必须要死，连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也不给他？”
看白易宸沉默不语，图南自嘲的笑笑：“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了。”
白易宸心中其实也并不是只有绝对的黑白，只是他身有失魂之症，很多事情都无法带入感性的情感去思考。
他就算是知道了因，却还是会过度的重视果。
历练这么多年，纵观这么多的是非对错。在人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就是最简单的办事逻辑。更不用说妖邪，只要是做了错事，更是必须要加倍偿还。
他只能也只会绝对理性的思考。
他看了眼对面的女子，冷冷的一笑。妖邪之辈居然还妄图做出些仁善之事，真是可笑。
无论她再怎么巧舌如簧，他也不会动摇半分自己的内心。
现在不会，将来也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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