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困兽（2）
“对了。”云绾兮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道，“王府里好像还有一个长得非常漂亮，堪称祸国妖姬的男人，他之前还来和我说要与我**，你应该见过他，知道他是谁么?”
“你这个贱人！还未进王府的门就想着与别的男人**！王爷不会被你蒙蔽的！”顾盼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脸上的伤口在腐化。
云绾兮正要再说些什么，一道极强的劲力擦着她的鬓边打在了墙上。
几缕乌黑的发丝静静飘落。
云绾兮微笑。
收起脸上的疑惑，在顾盼震惊的眸光中凑近她的耳畔，轻声道，“为什么我在这儿折磨了你这么久院里就没一个人听见进来解救你，因为--”
云绾兮的声音更加飘然，说出的话如恶鬼咆哮一般震溃顾盼的耳膜和心脏。
“你家王爷正站在门外听着这一切呢。”
像是为了印证云绾兮的话语一般，一道俊美无俦的身影迎着冬日的热烈日光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冬日里白的耀眼的光芒静静从他身后挥洒，一片阴影投到云绾兮和顾盼的身上，一袭白色利落束身衣袍，与青鸾穿衣虽然同属一个色系，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青鸾的白衣是松散的，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慵懒无畏，一看便是一个娇声贵养的人。眼前这个男人却不一样，他的白衣贴在身上，修身没有一丝累赘，仿佛即刻便能上阵场杀敌。
圣洁的白色没有为他增添一点温度，反而阴冷肃杀，让人联想到阴风怒号，神鬼哭泣，将这本来就寒冷的冬日再压低三分温度，只让人觉得阴风阵阵，肃然阴厉。
顾盼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双眸失神，只低语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你看，我帮你检查出了一颗废......”棋字还没有出口，待终于看清逆光而来的人的脸，云绾兮接下来的话都消音在了一片震惊中，“是你！”
百里寂色一挥手，肃穆冷然的声音响起，“带她下去。”
随即有人进来将顾盼带了下去，关上门，天地重回一片寂静。
百里寂色走近云绾兮，自云绾兮的手中拿过手帕，牵起云绾兮的手，一根一根的细致的将血迹擦去，连指尖难清理的碎肉都一点一点的扣了出来。
云绾兮虽然震惊但还是平静的任百里寂色握着手，冷哼一声，“我猜的果然没错，定亲王果然是皇上的男人。”
但是云绾兮的内心一点都没有面上的平静，反而正翻滚着惊涛飓浪，浑身的血液似在瞬间凝结。
冬日里的日光热烈，带着响彻大地的坚毅，却丝毫抵挡不住向她倾涌而来的那晚无名殿中冷入彻骨的寒水。
无力窒息的感觉，濒临死亡的痛苦，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束手无策只能坐以待毙，全身所有力量被冻结时的疲乏。
一切都展现在了云绾兮的面前。
她表面看似无碍，实则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一切都只能仿若无意识般的被百里寂色牵动着。
若是百里寂色此刻让她端一杯滚烫的热茶，她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将茶端到他面前。
不是她没有感觉，而是这样的感|官刺激不足已将她从那片阴冷的寒水中解救。
但是她潜意识里知道不能退缩，更不能显露出丝毫惧意。
沾染着鲜血的手冰凉，在片刻的恍然失神震惊多种混合复杂的情绪后，没有主意识，一切抽离，反而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冷静。
就像是已经知道大刑在即，再多的慌乱也只不过是生前的最后一次心境，不若以淡然面对。
百里寂色低垂着眸子像在观看一场艺术表演一般，注视着云绾兮垂明如玉的手。
面对百里寂色，似那晚一般，极致危险的感觉，稍有行差踏错便会跌的粉身碎骨。
云绾兮微笑，“不过王爷与我在皇宫看到王爷时不太一样。”像是相见恨晚的好友或是闲聊的老友，状似轻松随意。
但她心中一直在回忆那天在无名殿对眼前这个阴厉的男人下狠手的事情，只希望能回忆起他们两个不那么尖锐的时刻，能有短暂的安宁，好让这个男人能够手下留情。
但是她在脑海中好像已经走过了好几遍，连那晚的灯光，语气，标点符号，包括这人湿漉漉的头发卷翘的角度都细致无余的想到了，好似，或许，应该没有休战的时刻。
“哪里不一样。”这声音低沉浑厚，带着血腥气，只有在战场上经历过血海山河才能得到的弑杀之气。
是能接近便能让小儿啼哭，呼一口气便能让马群躁动不安冲破主人的桎镐的存在。
云绾兮的心在这样的“尸山血雨”中一颤，却松了一口气。
起码不是一上来就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扭断她的脖子。
百里寂色也似是忘记了那天的事情一样，反而顺着云绾兮的话道。
“那天的王爷看起来没有这么沉闷，带着一股......娇憨柔|嫩之色，似是雪山上无人被踏足过的......娇憨柔|嫩”云绾兮试探道，“也许是因为王爷肌肤白皙柔|嫩，自成一股轻灵之气，所以不一样吧。”
“那你觉得那天的本王怎么样？”百里寂色忽然抬头问道。
云绾兮一怔，随即话来张口，气都不带停一下的，道，“当然有了，王爷魅力无边，只是背影看上一眼都会过目不忘，连魂儿都被勾去了一半儿，待到真真儿的看着正面了，才真的是宛若天人，一群残破的宫殿中唯一的奢华，比这奢华的宫殿更令人夺目的是里面住了一位美人儿......”
“这种话本王听得多了，还不须你这个小丫头来向本王强调。”百里寂色打断云绾兮对每个人都能夸赞的模板回答。
云绾兮愣住，意识到了百里寂色在说什么，克制住自己，继续展现出她对镜练习无数次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魅惑笑靥，精亮的黒眸水光氤氲，似蕴着无限情|意。
连刚开始木纳的话语都带上了颤音儿。
“王爷这是开什么玩笑呢，绾兮怎么敢跟天下之主抢男人，绾兮这条小命还想多活两年呢，再说了，若是被父亲和母亲知道绾兮居然敢对王爷有不洁的想法，还不就此打断了绾兮的腿。”
在百里寂色眼中，此刻的云绾兮就是一个装着纯情的小|狐狸，老远都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香味儿。
这样的女人不少，偏就这么一个抓到了他心里，让他心痒难耐。
待云绾兮的手指被擦拭干净，终于让百里寂色满意了，将帕子随手一扔，透过银色獠牙面具淡淡的看着云绾兮，道，“你刚才说要进府伺候本王，除了......你还能做什么？若是一些粗活，本王还不缺你这么一个下人。”
云绾兮怔然，被百里寂色擦过的手冰凉，被握住的时候她竟能保持住丝毫不颤抖不僵硬。
“......莫非王爷是双性？......皇上可知道?”
“双性？何物？”百里寂色连问句都如此波澜不惊。
云绾兮哂笑，略显迟疑道，“......就是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能同时能娶女人和......男人。”
紧盯着百里寂色的云绾兮能清晰的看到百里寂色的嘴角有个微小的扯动弧度，心里一惊。
手心沾满了冷汗，尖锐的指甲对准手腕处。
“不是。”百里寂色冷硬的声音磨砺着云绾兮的耳膜。
“那王爷为何想让绾兮......？莫非伺候的不是王爷？”云绾兮道，“还是绾兮误会了王爷的意思？”
云绾兮没有看到，在她说到，“伺候的不是王爷”时，百里寂色银色獠牙面具下的眸光微闪，一抹血红的弑杀之气一闪而过，悄无声息，消逝之快连空气都曾受到波动。
“本王说的就是兮儿的意思。”百里寂色的声音无波无澜，云绾兮听不出任何弦外之音，仿佛真的是按照云绾兮的想法。
云绾兮犹疑，好看的眉宇拧起，“那王爷为什么......”
百里寂色握住下意识想要抬起来抚平云绾兮蹙起的眉头的双手，无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若是计较起来，云绾兮手中有他的两条人命。
百里寂色有意岔开话题，便道，“本王以为你会问本王关于青鸾的事情。”
云绾兮自然是更不愿意和定亲王谈论这个话题了，不然要说什么，一切都是青鸾搞得鬼，其实她很纯洁，什么都不知道？
估计定亲王会把她大卸八块然后像帕子上的碎肉一样，惹人厌恶的垃圾般随意丢弃。
但是主动权在人家手中，就算定亲王让她杀人活命她也得去。
云绾兮灿然一笑。
“王爷与青鸾伉俪情深，让绾兮实在佩服又羡慕，绾兮祝王爷与青鸾得意尽欢，白头偕老，一辈子都能一起共剪窗烛。”
周围的温度迅速下降，空气间似是凝结了一层寒霜，落在云绾兮身上，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难道她拍到马腿上了么？
这是要找她算账了么？
百里寂色露在面具外的嘴唇殷红，饱满的鲜血在一层薄皮下涌动，似是随时能喷涌而出。
云绾兮迅速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四指紧握，指甲间已经探进了手腕的血管中，只等稍一用力，便有带着血毒的鲜血喷涌。
等她终于觉得在定亲王怒气之下也能有一逃之力了，盯着百里寂色面具外大约在额头的地方那株以暗银色绘制的妖冶的半朵花，道，“王爷，绾兮实在是不知道青鸾公子是你的人，还对您有着特殊意义，若知如此，绾兮定不会多看青鸾公子一眼，若说是旖旎的心思，青鸾公子乃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美貌容丽，绾兮定然会生出些羡慕膜拜的心思，但若说是再进一步，青鸾公子身上如仙的冷然气质无双，绾兮绝不敢再生出半点沾染的心思，绾兮与青鸾公子之间更是清清白白，绝没有越雷池一步，更是没有半点沾丝，还请王爷明察。”
云绾兮将自己在这段关系中择的越清，百里寂色的神色就越冷。
云绾兮虽然看不清百里寂色的面部表情，却能从那紧绷的下巴处感受到眼前此人的怒气。
这是不相信她？
空气一时间冷却了下来。
“那青鸾怎么说是你把他从定亲王府偷走的，偷走了还不知珍惜，居然把他送给了金环楼，本王的人是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么。”尾音上挑，满含危险性。
这还是云绾兮第一次听到百里寂色话语中的波动，手腕处的指尖又陷进去了几分。
云绾兮心道：果然，青鸾早就将一切告诉定亲王了，现在是让定亲王来为他撑场面么？
“......那王爷想怎么样？只要让王爷能消气，对王爷的吩咐绾兮定不辱使命。”云绾兮之所以这么说是她没由来的有一种感觉，定亲王看似来寻她问罪，但是自进门到现在的一切表现总让她觉得定亲王并没有杀要她的心思。
觉得事情还没有到最后撕破脸皮的地步，若是真的与定亲王交恶，她的日子以后也不好过。
“按你刚才的意思办就行。”百里寂色淡然道。
“......让绾兮伺候您？”云绾兮不确定道。
百里寂然点了点头。
云绾兮：“......”
“王爷，绾兮的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绾兮就要大婚了，到时候王爷若是能赏光，绾兮个七皇子定会感激不尽，若是是让绾兮进定亲王府如一个婢女一般伺候，丢的不止是云国公府的面子还有皇上......绾兮实在是不敢抗旨......”云绾兮摇了摇头，神情忧郁，为难道。
“七皇子？”气息轻吐，薄唇溢出三个字，却让云绾兮感到扑面而来的冰霜。
虽然百里寂色戴着面具看不清神情，连话语间的音色都不曾改变，但是他只站在那里浑身散发出的就是暴戾、冷酷、睥睨天下的万钧气势。
仿佛瞬间便能把人带入血雨腥风的战场，冲锋杀敌的怒号声，铁甲铮铮的傲骨声，兵刃相接时的嗡鸣声，一切都如此鲜活的摆在云绾兮的面前。
但是云绾兮又岂非常人，真正的战场她没有去过，但是私底下的腌臜和血腥较之尸横遍野的战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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