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速之客
正想着，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呦，妹妹在家呢，我以为你又去青楼了呢？”
程青悦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秦夫人来了。
果然，一个身着绯色衣服，相貌明艳妩媚的女子施施然走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紫衣女子，比起绯衣女子，紫衣女子显得端庄稳重些，这两人正是王爷的妾室秦夫人和王夫人。
程青悦也不理她，自顾自的翻着手中的医书。
“王爷对程姑娘可是真好，你瞧瞧这屋里的东西，哪个不是最好的，还真叫人眼热呢。”王夫人好像已经习惯了程青悦的冷淡，并不在意她的态度。
秦夫人拂了拂额角的头发冷哼道:“王爷对她再好又有何用，她终究只是一个无名无分一个医女。”
王夫人笑道:“妹妹也不能这样说，程姑娘貌美如花，来王府三年，照顾王爷的病也算是尽心尽力，大家都看得出来，程姑娘喜欢王爷，王爷对姑娘也好，说不定哪天王爷心情好就娶了程姑娘呢？”
“要娶早娶了，何苦等三年。我看王爷只是图个新鲜罢了。”秦夫人阴阳怪气的说。
王夫人假意叹息道:“也是，你说王爷也真是的，再收个房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为什么就不愿随了程妹妹的愿呢，莫非是嫌弃程妹妹出身低微？”
秦夫人捂着嘴娇笑道:“我看八成，她不过是刘先生救下的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谁知道她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听到父母这两个字，程青悦终于淡定不了了，这一直是她心里的痛。
据师傅说，十年前，他去宁州给一位病患诊治，回来的途中看到昏迷在山崖下的她，于是就把她带回苍州了。
她醒了后，发现自己失去了全部记忆，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青悦这个名字也是师傅给她取的，更别提知道父母是谁了。
她在山中休养了三个月后，身体已无大碍，但还是没有任何记忆，师傅猜测说，应该是她坠崖的时候被崖壁上的树挂住后才落下，不然那么高的山，她绝无生还可能。
之后，师傅便开始教她习武，在练剑的过程中，她发现自己好像有武功基础，有的时候很多招式拈手即来，于是，她就怀疑自己的父母也是练武出身，自己若不是失足落崖，很可能是被仇家追杀坠崖。
她那时央求师傅帮她找自己的父母，可师傅说，刚救她那会，他就托自己宁州的朋友帮忙打听了，可并没有打听到。
没过多久，师傅带她去塞外游历，在塞外，她跟随师傅一路治病救，也学到不少医术，这一去就是三年。
三年后，她们回到苍州，中间她偷偷去过宁州几次，每次都无功而返，这一找，又是三年。
渐渐地，她也就放弃了，安心的在山中随师傅学医，练习剑法。想着想着，程青悦握紧了拳头。
萱儿见自家主子受辱却不反驳，自然不干，怒目圆睁愤愤道:“无名无分怎么了，王爷宠爱我家小姐全府皆知，哪个不是对小姐毕恭毕敬，当主子看待，名分是早晚的事，不然为何王妃的位置为何一直空着？”
秦夫人见程青悦神色有异，知道说到她的痛处了，也不理会丫鬟所说，格外得意，接着道：“是啊，虽说我和王姐姐一直以来不受宠，可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夫人，不像某些人，什么也不是！”
程青悦强忍着，脸色越发难看，却也无力辩解，她们说的都是事实，想到这里，心里一阵痛楚。
“有名有分怎么了，王爷上次去两位夫人那里，怕还是两个月前的事吧，哪比得过我们小姐，王爷可是一得空就来的”萱儿见小姐脸色难看，又不分辨，心里暗暗着急，急忙上前争辩道。
“你这小蹄子，牙尖嘴利，别以为仗着你家小姐的宠爱就可以放肆，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看我不撕你的嘴”秦夫人被说的没面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扬手就要打萱儿。
王夫人拦下她劝道:“妹妹莫要跟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失了自己的身份，她也就逞一时口舌之快”
秦夫人听完，暂时按下心头之气，恨恨的看着沈青悦。
“不过啊，这次回京，想必王爷会给妹妹一个交代的，姐姐也会在王爷面前为妹妹美言，求王爷给妹妹一个名分的，相信要不了多久，妹妹就苦尽甘来了。”王夫人假惺惺的说。
“你刚才说什么？回京？回京是什么意思？”程青悦眼神犀利的看着王夫人。
“回京城啊？圣上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召王爷回京，过完十五就走。”
王夫人一想，顿觉不对，“莫非，妹妹竟不知王爷要回京？”
秦夫人仰天狂笑:“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什么宠爱，都是假的，王爷回京竟不告诉你，看来，王爷已经厌烦你了，连回京都不愿带上你了！”
王夫人接着道:“圣旨一个月前已经传达了，一个月前妹妹并不在王府，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这也不对啊，王爷大可以在妹妹来之后告诉你，为什么要瞒着你呢？”
程青悦的心一下子像被冰封了一样，坠入深渊，她眼神寒厉的看向萱儿。
萱儿吓得普通一跪，哭道:“小姐，萱儿也不知啊。”
秦夫人火上浇油道:“看来王爷是铁了心要瞒你，连你的贴身丫鬟都不知。”
程青悦见萱儿不像撒谎，略一思付，便明白了为何最近感觉府里的人看她的眼神有异，为何姜翊宸最近不常来凌霜院了，为何昨日他说那些伤人的话了。
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赶她走，想到这里，程青悦心里一阵刺痛。
“妹妹可千万要保重，莫气坏了身子，不然姐姐我可没法跟王爷交代呢。”秦夫人说完，大笑着和王夫人离开了。
程青悦此时又气又痛，萱儿见小姐脸色铁青，小心翼翼的安慰道:“小姐，你莫要生气，或许，或许王爷有什么苦衷呢？”
苦衷？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要怎么骗自己他有苦衷，今日若不是王夫人，她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他是不是想等她回山，悄悄离开，连告别都没有。
程青悦越想越悲伤，那一年，她初次见他，便对他有莫名的好感，他对她也极好。
时间长了，她竟盼着一年之中他去的那几天，后来师傅终于愿意带她去王府了，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在他在一起的日子，她很开心，开心的甚至忘掉自己没有记忆这件事了。
同样，她也深切的感受到姜翊宸对她的情意，她很高兴，但是，不管对她多好，姜翊宸却从来没有说过给她一个名分，她等了他六年，也没有等来他一句承诺，她猜测了很多理由，却没想到，原来在他的计划里，并没有自己的位置。
程青悦苦笑着，表情凄厉悲壮。
“小姐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萱儿从没见过小姐脸色如此难看过，吓得哭的梨花带雨。
“我没事，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说完，程青悦拿上配剑就走。
“小姐，你去哪儿？”萱儿追出去喊道，却已不见程青悦的身影了。
王府书房里，姜翊宸从书案上拿出一卷画轴，缓缓打开，画上的女子端坐在荷塘前，朱唇含笑，娴静柔美。
姜翊宸看着画，眼神变得哀伤起来，他喃喃道:“母妃，儿臣知道你不愿我再回京城那个是非之地，也知道你希望我在苍州做个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可是儿臣身不由已，要让母妃失望了。”
“王爷又想娘娘了？”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进来，她正是娴妃的贴身嬷嬷秋焕姑姑。
“嬷嬷来了！”看到嬷嬷，姜翊宸一扫脸上的哀伤，温和的看着她。
王氏慈爱的说:“来，这是我亲手给你熬的参汤，快趁热喝了。”
姜翊宸听话的将参汤一饮而尽，嬷嬷自小看着他长大，一直对他视若己出，自从母妃去世后，她对自己格外好了。
王氏慈爱的看着他说:“我知道王爷所想，娘娘一直希望王爷您安安稳稳的在这苍州过完一生，可是，不是我们想躲就能躲的，自从来到封地后，皇后和陈贵妃先后送来两位美人，名义上是赐给你的姬妾，实际上是监视王爷你的。虽然我不知道王爷为什么原因一定要回京城，但我从在宫中起就伺候王爷了，自小看着王爷长大，知道王爷是个稳重的人，相信王爷有不得不回的理由，我想，娘娘会理解王爷苦衷的。”
“嬷嬷。”姜翊宸感激的看着她。
“只是……”王嬷嬷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说：“老身不明白王爷为何不带悦姑娘走，悦姑娘对王爷的情意，老身可是看在眼里的。”
姜翊宸眸子里看不出变化，心里已百转千回：“此去京城，凶险异常，我不想将她置于危险之地。”
“哎。”王嬷嬷叹了口气，“我在宫中生活了三十年，这其中凶险，我怎会不知。可嬷嬷心里总是存了私心，希望有个人能陪你一起面对，嬷嬷老了，不知道哪天就不在了，有悦姑娘陪你，我到了地底下，见了娴妃娘娘，也对她有个交代。”
姜翊宸扶着她坐下道:“嬷嬷伺候了母妃十年，又尽心尽力照顾了我十八年，对我来说，你就和母亲一样。如今，我已经长大了，有自保能力，嬷嬷可以放心安享天年，剩下的事，就由我来做。”
王嬷嬷欣慰的看着他，心里很满足，对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王爷，她倾注了太多的爱，她一直以来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如今孩子长大了，她也可以放心了。
“既然王爷有把握，我就不多说了，只不过，嬷嬷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嬷嬷不会看错的，悦姑娘是个值得你相伴一生的姑娘。”
“嬷嬷的话，我会考虑的。”
王嬷嬷听到这话，才放心的离开。
嬷嬷走后，姜翊宸失神的看着窗外，想到要和悦儿分开，他有千万个不愿意，不舍得。
“怎么了，表情这么凝重？”
这时，肖君彦来到书房门口，他刚想跨过门槛，突然被一个人撞了个趔趄。
“不好了，不好了，王爷，小姐跑出去了！”萱儿冲进来哭着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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