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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受剑


  薄云钿的目光扫过他一遍,  看见他雨中容颜格外苍白,但是冷峻里隐隐约约地露了一线温柔。

  大抵是因着服用的剂量太多所以发作极快,他的身子有点微晃,  她还看到他的指节捏得泛白,似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确然是服了令蓝花的剧毒,确然会为她所驱使了?思及此,  她神思有些恍惚,甚至觉得不真实。

  宁王感到有冷酷的眼风递过来,愣了一阵,才将自己怀里抱着的小孩子交给了走上前来的叶琅,  孩子饮了酒后已经睡了过去。

  这孩子同他家小信年纪相仿。

  宁王不禁想到,  原来这孩子有一个这样的父亲。怎么样的呢,他说不清。自己当时还因为小信在他面前吹嘘他时而心里有点得意,  但这一点得意在今夜已经荡然无存。或许他唯一比得过人家的,就是他能够打十几个水漂?

  他还在思考,  仍旧没有见自己身旁的女儿的异常。

  薄云钿逐渐将手里的剑渐渐松开的时候,小宛失去了支撑,薄云钿大抵仍然为她而嫉恨,  所以在她背后推了一把,  说:“喏!”

  小宛便觉一个趔趄,  没有站得住,  即将跌进面前人的怀里;但在这时,  突然一道明亮的剑光闪过众人的眼前,听到唯一的声音是宁王的大喊“沉阴——”

  薄云钿手中的长剑被身旁女子劈手夺过,  那剑带着她十分的力道,  雷霆闪电般,  就要刺进小宛的后心。

  小宛的意识尚且在漂游无驻,  哪里会意识到,只是茫然里见到身前人眉目一凛。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身子被人猛地一带一转,背了过来,她愣了愣。

  “噗呲”一声。

  天地刹那间寂静。                        

                            

  耳边传来了风声雨声,还有近在咫尺、甚至近在耳边的压抑的呼吸。

  她还没有站稳,忽地一双手扶住她的腰,她下意识用手握紧他的肩膀,目光上仰,就看到他低垂的眼睫沾满晶亮的水珠,接连不断地滚落下来。

  从那整幅雨水宣泄间,他的嘴角一丝猩红顺着雨水弥散,滴答,滴答。

  她惊异的目光便也顺着那丝血红,逐渐地落在他胸膛前的白衣——但是它已不是白衣,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色,在雪白衣裳上盛开成妖艳的红莲花。

  将之晕染得艳丽而哀伤。

  也是这时,她惊得就要松手,但握住她的腰的一只手猛然环住她的背脊,将她轻轻一带即与他完全贴合,怀抱冰凉,血腥味因这场大雨弥漫,刺激她的鼻息,令人皱眉。唯独他的心跳,令她觉得——他还活着。

  她的下巴抵住他的肩头,视线便能望见在他身后沉阴公主双手握着剑柄,呆在原地。

  剑柄在她的手里,剑尖没入他的后背。

  她瞳孔骤缩,张了张嘴,仿佛感同身受剑穿了身时,剧烈的迸发的痛楚。

  他的手还胡乱地在她背上轻抚,缓缓腾到了她的肩颈和脸颊,她的眼里尚且映着沉阴公主握剑穿刺了他的后心的画面,忽然眼前探上一只手,将她的眼睛捂住:“别怕,……。我在。”

  有些时候,当你无法想象是怎样一种痛楚时,或许只有切身经历过,才能够真正地感同身受。

  他在一阵一阵剧痛里,依稀地想到了什么。

  原来一剑穿心是这样痛的。

  痛到麻木,已经再说不出什么话来,但在齿舌打颤间,她还是听到他微弱但温柔地唤她,“小、宛……。”                        

                            

  她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厉害,几乎湮没在茫茫大雨里,她说:“我……”可是她不知说什么,她好像又陷入了茫然。

  她才发觉她可以动弹可以说话了,想来是药效已经过去,她心底有无数思绪像春日野草般疯长,对与错已经无法分明,爱与恨似也纠缠不休,今时今日的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她慌地后退了一步,从他的怀抱里逃脱,大约是服毒和受伤的缘故,他没有能拦住她,看着她退了一步又一步,眼眸里慌忙无措地,逃到叶琅的身侧。

  瓢泼的大雨似形成他们之间天然的幕隔,他便望着她小兔一样缩在她的哥哥的手边,垂着眼,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小宛,你是这样恨我么。

  直到这个时候,她仍然没有多看他几眼。

  她避开了他的眼睛,避开他原本波澜不惊的眼里如今所盛满的伤痛和悔恨,避开他所有的悲哀与自责。

  “晋王殿下急公好义,孤来日一定重谢。”

  他嘴角牵出的血线仍旧在淌,他从袖中抽了一方手绢拭去,缓缓垂下眼眸笑了一笑,说:“不必。”

  众人只见他的身子重重一晃,但还是勉强地站住了,但是容色极其地惨淡,他身后的沉阴公主大约是反应过来什么,握住剑柄将剑重重拔/出,夜色里血溅得看不分明,只是他微光里可以看到他眉头紧蹙,咬着唇瓣,几乎咬出了血痕。

  薄云钿下意识想过来搀扶他,也是那个时候,他稍一转身,所有人以为他会跌倒的时候,眼前却又一度闪过一道亮光。

  但这道亮光却只是毫末眨眼之间,匆匆掠过得似是眼前一花,再定睛时,就看到方才还能耀武扬威的雾姬娘娘,已成了姬昼的刀下之鬼。                        

                            

  血溅三尺,他及时后退,不及避开的宁王和沉阴公主半边身子全数已经沾上淋漓的鲜血。

  没人看得清他怎样出的刀,只看到薄云钿的手僵在那里,胸口已经穿过一柄刀,仅有刀柄还留在外面。

  她眼睛里甚至没来得及闪现出诸如“不可置信”的神色,仅仅是一些得逞的欢愉,一些期盼。令人恍然地悟到一些,或许已经不可追溯的旧事。

  “你杀了她,你,你解药……”沉阴公主结结巴巴地还在说话,说得混乱起来,“你,我给你包扎,你……”

  她手忙脚乱地上前来,便被他静静一眼止在了原地,那是极其冷漠而有杀气的眼神。

  “答应宁王殿下之事,我会做到。只是我此生绝不会受人钳制为人所驱使。”他淡淡说道。

  在一旁观了整场大戏的嬴罗心中却想到了什么,不由故作忧心道:“哦,晋王殿下是要毁诺?背信弃义可并非君子所为。何况,若是雾姬娘娘死了,晋王殿下这身中剧毒可怎么办?”

  姬昼回过身,又拭了一把嘴角血痕,淡淡一笑,“我是君子还是小人,你心里不清楚么,嬴罗?”他的笑意淡似水墨一滴,染在如画的眉眼里,就消融不见了。

  他的目光挪去了小宛的跟前。

  胸中血意激荡,每条神经都在叫嚣……令蓝花,也是这么痛苦。

  她受过多少痛苦,是他所不知的?

  他很后悔,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都不在,在她受苦受难的时候他都没有陪在她的身边,以前所不能想象的彻骨的剧痛,今日都已经铭记在了骨血之中,往后余生也再不会忘记,时刻会提醒他,再也不要犯愚蠢的错误。                        

                            

  他现今想起来,才愈加觉得自己那时候的幼稚和可恶,正是因为他太自负,自负得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却没有发觉人算终归不如天算。明明已经知道了心意,却要因为多疑与猜忌,因为自己心底那些丑恶的不能诉诸与人的心思,将她伤得那么深。

  茫茫天地之间,那个时候的她无助无措,既要承受着薄太后他们给她的压力,又要承受来自于他的诸般冷漠对待,她孑然一身没有一个倚靠的人在,所有心思付给纸笔成了一千本化为灰烬的金刚经经书。

  他的思绪不知怎的,记起了陆沧和他的妾室冯氏。如今想到,几乎也就能明白她为什么要那样护着冯氏了,她看起来傻傻的很好骗,可是心里却比琉璃还要通透,她知道的,什么都知道。

  正因为形影相吊,才觉得与冯氏是惺惺相惜,没有人会护着她,她却愿意依靠自己护住与她境遇相似的旁人。

  她本就是那样肝胆皆冰雪,表里俱澄澈的人。

  出身于污浊之地,心却比谁都要干净,那时他怎么不理解,还要觉得她是太傻太笨了呢?

  他的眼前几乎闪过无数次她黯然垂眸的模样,她原就是很自卑的,再被别人贬低,就会更加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但她所挚爱的人,却也放任自己成为了罪魁祸首的一员。

  小宛的心里却是在想,依着她对他的了解,他有极大的可能还是在演戏——瞧,方才他就演了薄云钿一次,算计了薄云钿的性命。她看着薄云钿的尸首,心里叹息,大抵生于乱世的女子,都不会有多少太好的结局。

  在群雄并起的时代,似乎每个人的性命,在战火、在变革、在兴衰、在权谋里都变得微不足道,牺牲过后,若微尘一样,散了也就散了。                        

                            

  她愈加地肯定,他一定隐匿着什么惊天的阴谋,可以她的脑子,她猜不到他想要的是什么,难道是想要把小呆抢回去吗?

  难道他生不出别的儿子去继承他家的王位了?

  她原先有的担心瞬时烟消云散,并且在想,是了是了,应是如此,或许他正是需要一个继承人,才会这样演戏——今夜的种种她断不该以为他是为了自己,或许他还想要令昭国亏欠他一个人情,将来另有用处,借兵借道?

  她便暗自为自己刚刚的动容而痛骂了自己一番,叶琬啊叶琬,你上过的当还不够多么,他演过的戏你还没有看够么?难道他今夜愿意营救你,就真的是为了你么?不是的,都不是的,他只是另有所图,他怎么会为了你做出这些呢?

  但是她心里的动容是切实存在的,出于她天性里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的那一份悲悯。

  何况他刚刚替她受了沉阴公主刺过来的那一剑。

  偏此时,骤闻有人高喝:“抓住他!活捉六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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