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不是谁都可以要你的微信？
那要了你微信的，是你的谁？
易薇忽然冒出这个预设了答案的问题，她被自己这个幻想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正在朝某个深渊越陷越深。
而自己却甘之如饴，心甘情愿。
redundant：走了，易薇。
他换回了正经的称呼，周到细心，不越界，易薇反倒失落。
他已经站起身，就站在她旁边，整理桌上的书。
桌上的书不多，他很快合上书，右手拿着书脊，朝书柜去。
他合上书封面的一瞬，易薇快速瞟了眼，两本完全不搭边的书，《就业报告》和《国际金融研究》。
周奈把书推进书架时，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vv：那个
周奈等着她输入接下来的内容，他抬头从书架上方的空隙看过去。
女孩的身影从书架空隙间漏进眼里，她托腮看着桌上的手机，似在思考，接着她抓起手机，手指如飞。
她似乎很激动，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肩膀都在微微颤动，黑长直的头发在日光灯下反光，黑亮黑亮。
周奈低头看向手机，时机正好。
vv：那个，你为什么会看《就业报告》和《国际金融研究》，这两本书都不搭的。
就这？
周奈哑然失笑。
redundant：受人之托。
易薇看着这句不算回答的回答，咬着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对话。
她挺想问不是谁都可以有你的微信，那为什么他愿意给她。
也想问问，受谁之托。
然而无数话堆在心里，落在手指上，就成了，“哦，好的。”
他们的关系没有熟悉到可以让易薇自如地去打探他的私事。
只能干瘪瘪的自己把天聊死了。
易薇打算求救曾迎。
vv：迎迎，周奈跟我说话了。
曾迎秒回。
曾大美女：！！！！我就说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vv：但是我好像自己把天聊死了，我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曾大美女：你想搞定他吗？想的话，我绝壁是你最好的军师。不想的话，我的乖宝宝，聊死了就聊死了，不用担心啊。
搞定。
易薇盯着这个意味十分明显的词。
她好像已经被沼泽拖进去了，但她的理智仍然想让她做一点抵抗。
vv：我就想和他当朋友。
曾大美女:。。。。。。。。。。
vv：你快说，我该怎么办。
曾大美女：我只会和男人当情侣，不会和男人当兄弟，你这题超纲了。
易薇叹气，看一眼时间，该吃晚饭了，上午闹那么大一出，午饭就没吃，这会真的有点饿。
她摁灭屏幕，调回震动，把笔记本放回帆布包。
她跨上包，把凳子轻轻地推回原位，直起身的一瞬，听到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周奈正手插裤袋从她身后经过。
易薇立刻跟在他后面，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他的背影，像滑入天际的鲸。
下楼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与他打招呼：“周神今天有空来图书馆啊。”听口气像他的同门。
易薇立刻躲后几个台阶，避免被他发现。
周奈笑着点头算作回应。
高个子男生问他最近的项目怎么样，周奈笑着说：“早就收尾了。”
高个子男生抿嘴感叹：“周神就是周神。我还在为发论文愁得秃头。”
周奈又和他寒暄了两句，结束对话继续下楼梯。
出了图书馆，路灯正好一盏一盏渐次亮开，昏黄的光线晕在地面上，像夜晚的眼睛。
空气里有桂花的香气，轻轻一吸，香遍四肢百骸。
周奈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影子，被光线拉得好长，一个长发影子的头正好被他踩中。
他站住，那头发影子也站住，他快走两步，那抹影子也快走。
他快走几步又立刻站住，影子没站稳，多走了两步，又急慌慌退回去了。
夜晚有风，发丝被风吹开，影子虚虚实实，如虚如幻。
周奈笑，摸出手机，打开相机，将这抹影子拍下，随后他切回微信界面，准备把照片发过去，拆穿她的“跟踪”。
照片即将发送的一瞬，他顿住，取消发送，将手机放回裤袋，抄着手继续往前。
他控制脚步，让那抹影子可以持续地跟住他。
出了图书馆，沿着大道一直往前，再往右走，就是学校大门。
夜晚的风将他的t恤灌满，扬起他的发丝，这让他看起来像个十七八的少年。
易薇贪恋地看着他的背影，这该死的少年感，她心动又难过，像蜂蜜里混入柠檬。
这一路，他行在前，她跟在后，影子交叠，一路桂花香送。
到了学校门口，一辆库里南在门口候着。
一个戴着白手套，穿得板板正正的司机从驾驶座下来，毕恭毕敬地弯腰打开后车门。
周奈自然地弓腰上车。
司机快速绕回驾驶座。
车缓缓开走，旁边的小车都自觉地离库里南远远的，大块头的库里南轻松没入车流。
易薇一直看着车灯消失，才收回视线，随后头重脚轻地朝宿舍走。
果然不是一个世界。
周末两天过得很快，易薇依旧去图书馆收集资料，但没有再碰到周奈。
学校太大，若非刻意，相遇太难。
她像往前一样，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去图书馆。
黎晶晶和贺烟两个人要睡到自然醒才大呼小叫地叫易薇带饭，一个要饭，一个要面，一个要可乐，一个要奶茶，易薇跑好几个档口帮她们买。
曾迎和杨齐住在外面，少回宿舍。
易薇又恢复了往前的生活，平凡的，忙碌的，孤独的生活。
之前住院医生交代，以后要多注意休息和饮食，这次住院就是休息不好造成的胃肠型感冒。
于是，她遵医嘱，早早睡下，却总在闭眼时刻，蓦地想起周奈的脸。
这个时候，她叹口气，翻出那张照片，看一会，再沉沉入睡。
周日晚上，她从图书馆回来，给黎晶晶和贺烟带了饭。
黎晶晶正看电影，贺烟围在她桌前，两个人看得面红耳赤。
易薇把饭放在桌上，也好奇地瞟了一眼。
画面上是汗津津赤/条/条的两个人，正以超乎常人的体-位缠绕在一起。女的忽然翻身坐到上面，拿起枕头盖住男人的头。
镜头往前移，女的看向床旁边的枪。
但她没有拿枪，她俯身与男人亲吻。
结束的时候，她酡红着脸倒在床上，哭泣不止。
易薇大骇，这是《色戒》，她以前看过，但从没把精力放在这些片段上。
但这一瞥，她忽然看到了这部电影的另一面，那些男生常常脸色神秘，笑而不语的一面。
晚上，她做了一个迷离的梦。
她深陷沼泽，怎么也挣脱不开，一只手臂出现在她面前，手指很长，手背的青色血管隐约可见。
她抓住那只手臂，顺利爬出沼泽，而后与他在湿地里翻滚。
翻滚几圈之后，男人环住她的腰，将她扣进怀里，咬了咬她的耳朵，轻吐气音：“乖宝宝。”
她全身酥-麻，翻身坐到男人上方，俯身要与他亲吻。
近了，她看清了，那是周奈的脸！
易薇从梦中惊醒，口干舌燥，拿出手机看时间。
凌晨4点。
漆黑一片中，易薇听着黎晶晶和贺烟的轻微鼾声，反复平复心情，但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周奈坏笑着等待她的亲吻以及那句酥-麻勾人的“乖宝宝”。
易薇看见，她的妄念正慢慢破土而出。
就这样干熬到早7点，爬起来上周一早上的第一节课。
大学有一些课，可上可不上，很多同学会用翘课来表达对这种课的态度，比如曾迎，毫不犹豫地翘掉跑去参加漫展。
还有些同学，想去上，奈何早八太早，大脑醒不过来，只能睡过去，比如：黎晶晶和贺烟。
还有更多的同学，给这些课取了非常亲切的名字：水课。
易薇要赶去上的这节课便是知名水课——大学生毕业就业指导。
这门课是大课，整个系都一起上，教室设置在阶梯大教室。
易薇赶到教学楼的时候，已经7点55分，但她并不着急，就业指导课的老师是个很和蔼的小老头。
一周两次的课，总有不少学生翘课，更多的学生迟到，小老头特别和蔼，慢悠悠地等大家来齐才会开始点名。
易薇一开始也早早到教室，后来发现早到也没用，和蔼小老头就是会等到快8点10分才上课，哦不对，才开始念ppt。
但今天有点异常，还未到教室，她听到教室很热闹。这很少见，小老头在的时候，大家都趴在桌上睡觉。
她快走两步，推开阶梯教室双开门中的一扇，眼光投向讲台，瞬间愣住。
周奈站在台上，正低头在桌肚里的电脑上调整ppt。
他穿着白色卫衣，黑色直筒裤，白色鞋子，卫衣帽子的收缩绳被他很好地藏在帽子里，这让卫衣显得不那么休闲。白色休闲鞋又让他看起来不至于过于正式。
易薇愣在门口久久没动，后来的两个女生推了一下她，嗔怪着提醒：“同学，你挡着道了。”
娇嗔的声音引得周奈朝这边看过来，易薇登时想缩进地缝里。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眼睛过于勾人，还因为，4个小时之前的那个梦，那句湿哒哒的“乖宝宝”。
躲避是没用的，周奈朝这边过来了。
易薇拉着另一扇门的门把手，缩肩弓背，往旁边缩了一下，示意后面的两个女生先过，她想逃课了。大学第一次逃课。
她的礼让没有被两个女生接收到。
两个女生没有离开的意思，直勾勾地盯着周奈，表情期待。
周奈走到她身边，手搭在另一扇门的门把手上，一拉。
门轻快地被拉开，门口的位置瞬间宽阔起来，横排过四个人都没问题。
他这一拉，连带着拉着门把手的易薇也被带到他身侧，很近，近到易薇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清新的香草气。
易薇又往两个女生那边缩了一下，躲开他的气息包围圈。
“挡着了？”他对那两个女生说，嘴角噙着笑。
两个女生捂嘴笑了下，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双双摇头：“现在不啦。”
“还不去座位？”
两个女生闻言，前后脚跑去找位置。
第一排已经满了，两个人颇有点失望地选择了第二排最角落的位置。
以前和蔼小老头上课的时候，大家都从后往前坐。
处理完两个女生，周奈低头看着脸颊绯红的易薇。
“你还不去？”他用目光锁住易薇。
完了，不能逃课了。
易薇低声“嗯”了下，脚步却没动，她想等周奈转身的时候，快速溜走。
她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昨晚上那个潮湿迷离的梦境正在脑海里翻涌，她怕自己在课堂上就失态。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周奈等易薇坐好，易薇等周奈转身回讲台。
大家都好奇地盯着两个人，大家看看周奈，又去瞧瞧易薇。
周奈好整以暇，易薇却脸红害羞。
莫非，这两人有点什么？
上课铃响了，周奈勾唇，用只能易薇一个人听到的气音将她围剿。
“乖宝宝想逃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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