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多玛
从巨蟒肚子里破腹而出的多玛陷入了昏迷之中，被两个士兵抬到了一棵大树下坐下，双手被捆绑在身后。既为了让他清醒过来，也为了除去他身上难闻的腥臭味，南古命令士兵打来河水，迎面泼向多玛。冰冷的河水让多玛一下子有了反应，他慌乱地挣扎着，似乎在噩梦中与谁搏斗，过了好一会才算真正清醒过来，并且冷得直打哆嗦，但也让他立刻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现在已经在刀疤峡谷的谷底，一群士兵和几个濮国王族卫士打扮的人把自己围在中间，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王族的年轻后生，这一切都说明他刚从巨蟒肚子里脱险就又落到了追捕的濮国人手里。想起被抓回去的种种让人生不如死的酷刑，多玛宁可现在就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似乎这些人没有想立刻杀死自己的想法。
那个年轻的王族后生走到面前俯下身问道，“你叫什么？”
多玛甩甩头上的水，仰起头盯着王长子，“你叫什么？”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是纳关给多玛不羁的教训，“老实回答王长子的问话，要不然现在就要了你的贱命。”
“王长子请把他交给我，”擅长管理两脚马的南古立即走到安武身边，“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他开口。”
安武立即想到了那些断手断脚的奴隶，比起战场上的惨状来说更加让他觉得残忍和恶心，于是对南古摆了摆手，“我不是二王子，不会使用那些手段。”
“我猜，你是多玛吧。”安武似乎毫不介意多玛的无礼，“这一路逃亡你们还剩下四个人，岗巴是哑巴，麻果瘦弱，格马憨厚，能从巨蟒腹中逃生，还胆敢对我这样无礼，也只有身强力壮但是头脑简单的多玛了，所以你就是多玛。”
安武对逃亡两脚马的了解让多玛暗中吃惊，“是又怎样？”多玛歪着头斜着眼看着安武，“要杀就杀，别那么多废话。”
“啪”的又一记耳光，这次纳关下手更狠打得多玛的半边脸肿了起来。多玛不再言语，但是用鄙夷的眼光瞪着纳关。
安武直起身来，“我的任务只是把你们带回卡洛，至于怎么处置自有大王决断。”
“王长子，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带着这个奴隶去追捕其他两脚马？”南古不解地问道。
“是的，你有什么意见吗？”安武的眉角微微向上扬了起来。
“不敢不敢，”南古急忙说道，“追捕路上凶险，我只是担心带着这个奴隶不但是个累赘，而且恐怕还是个后患，不如……”
“你当我说过的话不算数吗？”王长子打断了南古的话，瞪着一脸惶恐的小队长，“趁着太阳还没落下，继续赶路。”
“王长子，你看我们选哪一条路。”乌更看着在两边崖壁上若隐若现的道路有些愁。
刀疤峡谷有百里长，两岸上百条瀑布如银链一般飞流直下，汇聚形成了谷底一年四季奔流不息的激流，河水时而平缓如死水，时而湍急地从嶙峋的乱石中穿过，所以再小的船只也无法在谷底航行。要想穿越刀疤峡谷唯有从两边悬崖壁上凿出的简陋通道上行进。由于年代过于久远，通道是否还能畅行谁也不知道。
安武看了一眼一脸倔强的多玛，“你知道这两条通道是谁开凿出来的吗？”
多玛满不在乎地说道，“王长子，如果你是想要炫耀你的先祖是如何的伟大那就不必了，我不感兴趣。”
安武笑了笑，“你一定想不到，这两条通道是你们邑人修建的吧。”
不但多玛，连同纳关、乌更和南古听到这个答案都吃了一惊。
“阿爸跟我说过，百年以前，邑人的头领芦联合呙人的头领勤反叛濮国，为了偷袭进攻濮国的第一道屏障森多，芦头领动用了几百人，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在这悬崖之下，绝壁之上秘密开凿了这两条通道。”安武抬头仰望着陡峭的悬崖陷入了遥想中，“可遗憾的是，完成了这样伟大工程的芦最终还是落败了。”
“那只能说明邑人只会修路不会打仗，天生就该被我们濮人使唤。”南古自以为是地总结道。
“南古小队长不要小看了邑人和呙人，当时若不是睢国及时出兵协助，那场战争的结果还不知道会怎样。”王长子把南古说得一下红了脸。
外粗内细的多玛注意到，王长子后面把叛乱说成了战争，这是王长子无意说错还是对邑人和呙人有自己的看法，多玛看着安武仰视崖壁的样子，觉得似乎应该对这个王长子有新的认识。
“我不是在抬高邑人的地位，只是想告诉你们，不要小看了任何一个人，即使他现在只是两脚马。”安武说完故意朝多玛看了一眼，多玛立刻把眼睛转向一旁。
“分成两队，各走一边。”安武拿出了早已想好的解决方法。
多玛被士兵从地上拉起来，分到了与安武、纳关及五名士兵一队。纳关和南古带领剩下的几名士兵一队，两队分头沿崖壁上的两条通道前行。踏上了通道每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由于处于湿润的峡谷当中，通道不仅狭窄而且湿滑，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跌落到下面不知深浅的急水流中，被捆着双手夹在纳关和一名士兵之间的多玛走得尤其谨慎。
“勇猛的两脚马怎么变得那么胆小了？”纳关看出了多玛的紧张。
多玛不做回应，他可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不会游泳的事实，但不知怎地王长子却早已知晓，“纳关，你现在可以放心地解开多玛的绳子，我敢打赌他一定不会跑。”
“王长子为何这么说呢？”纳关不解地问道。
“因为他不会游泳。”王长子一语点破了多玛的弱点，“从他被水泼醒时慌乱的举动我就看出来了。”
多玛像大姑娘被剥光了衣服一样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哈哈哈哈，”纳关大笑起来，转过身来面对着头几乎要低到胸口的多玛，“两脚马中的英雄多玛竟然是只旱鸭子。”说着就拉扯着多玛作势要往旁边的河流里推。
多玛胀红了脸，怒视着纳关却又不敢大力挣扎，“松手，我要是下去了一定拉着你陪葬。”
看多玛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纳关只好收手，“暂时放过你，出了峡谷我再好好收拾你。”
“你们那边怎样？”对岸传来南古的呼喊。
“还好，你们怎么样？”纳关大声回应，对面几个人也是缓慢地前行，估计那边的状况也与这边差不多。
“路太滑，”南古的吼声里包含着对派遣他的都蓝卫士长的抱怨。
通道有时往上攀爬有时向下延伸，有时从悬挂在崖壁上的瀑布后穿过，有时又突然中断，让艰苦跋涉的追捕小队不得不用随身携带的绳索把人一个个放到谷底，从河流旁的乱石上跳过，然后又从前面不远处现断头的通道而重新爬上崖壁回到正轨上来。总而言之，直到这一天的太阳落下，已经不可能再往前行的时候，两支队伍都没现岗巴他们的踪影，以至于让人产生走错路的怀疑，但逃亡奴隶多玛的存在又立即推翻了这个疑虑。难道那三个奴隶另寻他路？还是已经跌路悬崖葬身河底。就连多玛也在心底暗自打鼓，他在企盼永远也追不上岗巴他们，但又矛盾地希望再次见到岗巴，至少知道他们还活着。
在一处河流较窄的地方，两队人马汇集到了一起，找到了一小块石滩，点起了一笼篝火。士兵们把携带的腊肉架在篝火上炙烤，很快飘香的肉味就钻进了每个人的鼻孔。在安武的示意下，多玛也得到了一块，并且被允许把反绑在身后的双手绑到前面，便于吃东西。
咬一口穿在树枝上的冒着油的腊肉，纳关感叹到，“要是能来一口酒就更好了。”
南古立即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葫芦，双手捧到安武面前，“王长子，喝点暖身子。”
“我怎么一直没留意到你带着酒？”安武问道。
“怕您不允许，一直没敢拿出来。”南古讨好地堆起笑脸。
安武接过来，拔开塞子闻了闻，“不错，不过我不喝，分给大伙吧。”
酒葫芦按照职位的高低依次在每个人手中传递着，最后回到了南古手中，他把葫芦拿到多玛眼前摇晃了几下，“两脚马，想来一口吗？”
多玛知道这是南古吃饱了想拿自己消遣，便扭过头懒得搭理，不想这一举动惹恼了小队长，酒葫芦一下砸在了多玛的脑袋上，“给你酒喝你还上脸了是吧？”
鲜血从多玛的头顶流淌下来，迷糊了他的眼睛，也点燃了他的怒火。他像只受伤的狮子一般猛地把南古撞倒在地，然后飞身骑到了南古身上，抡起被捆绑的双手就往南古头上砸去。
事突然，当士兵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南古已经被连多玛的铁拳砸得眼角出血，脑袋嗡嗡作响。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纳关，他几步走了过去，把刀架在了多玛的脖子上，“你再动一下试试。”
多玛只好慢慢从南古身上站起来，但是他的脸上仍旧一副要把纳关吃掉的样子。纳关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让他疼痛得弯下腰，“我说过要收拾你的。”
“好了，”王长子终于话了，“就这样吧，保持体力，明天继续追捕。”纳关又补上一拳，直到多玛跪倒在地上才讪讪走开。
忽然有士兵叫嚷起来，“你们看，有火光。”
众人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远处看见了一处晃动的火光。
“看来，明天我们就可以完成任务了。”安武看着火光说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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