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重温旧梦篇（四）
苏孝合愣了愣：“冯娘子，其实话说回来，我觉得我也没违背我娘的心愿，我和你挺像的。”
“什么心愿？”冯娘子一时没想起来。
“我娘希望我性格随你不是。”苏孝合抬头道。
“哦，这事儿确实有。你觉得你和我哪里像啦？乐观豁达？”冯娘子自信满满。
“暗中捣鬼。”苏孝合笑。
“嘿你小子，皮又痒痒了是吧。”冯娘子瞪他，可是转念又一想，好像苏孝合如今这个样子，还真有她的缘故。
自己应付客人的欢喜模样他见过，自己抱怨客人的恶毒模样他也见过；自己暗地里争上场演奏名额的模样他见过，自己安慰落选姐妹的模样他也见过。
若不是常年养在这渺渺阁这满是女子与是非的地方，若不是常年在这所见之人都是虚情假意寻欢作乐的场所，苏孝合现在大抵也是一个待人翩翩有礼的如玉小君子吧。
冯娘子对苏孝合有些愧疚。
“苏娘子你不会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吧？我劝你可不要犯傻啊，我这样和你和我娘都没关系，我天生就这般，说不定还是随了我那个死鬼爹呢。”
苏孝合看冯娘子的眼色察觉到她心中不好受，于是打趣一般安慰她道。
冯娘子从愧疚中成功走出来，“去你的吧，我才不会犯傻，你打出生是个混世魔王这我还不知道，好好跪着反省吧，一会儿你娘下了台看你没有好好跪着，抽你我可不管。”
“我娘可不忍心揍我，她都是让冯娘子你来揍我。”小孩在说实话。
冯娘子被他噎了一下，往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出门练琵琶去了。
临出门前，又被苏孝合叫住了。
“冯娘子，你说好与我保密的，你可不要把我在学堂犯事的原因告诉我娘啊。”苏孝合叮嘱道。
“放心吧，上一次我不就没跟她说，说好了是你我二人的秘密我就绝对不告诉第三人，我冯娘子别的不行，守信诺这一点还是顶顶算得上的。”
冯娘子拍着胸脯保证。
“以后有啥事儿不好与你娘说的，你通通告诉我就好。”
冯娘子抱起琵琶出门，回头道：“我愿意帮的就帮，不愿意帮的你就自己解决，全当我是个倾吐的树洞子。”
“略略略……明明是自己八卦症犯了，你何时帮过我，还不是每次让我自己想办法。”
小孩看着冯娘子走出门，冲着门外吐了吐小粉舌头嘟囔道，老么实儿的又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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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十天的反省过后，苏孝合去学堂非常顺利的应答了老先生问的所有问题。
“总之，学生想当一位教书先生，而且学生想当的教书先生和现在常有的教书先生不一样。”
“我要教的学生，不用非得出自达官贵族显赫门楣，他们家里可以是干各种营生的、他们住的可以是茅草屋、他们穿的可以满身补丁、他们甚至可以是老爷爷或大伯伯，哦对了女孩子如果想念书我也会教的。只要是想要习字读书，我就把我会的都教给他们！然后他们可以把学到的知识教给那些和他们一样的人。”
老先生眼睛一亮。
“你为什这么想？”
“让想要上学的人有学上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嘛。”苏孝合好奇问道。
“我之前去的那些学堂，里面的学生穿着打扮都极好，可他们脸上都写着不情愿呢。可是我有好多玩伴，他们都跟我说想上学学知识，可到了最后他们却都跟我说他们不能上学。”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心求知的人要被教书育人的地方拒之门外。可学知识本就不单单只是那些世家大族才可以做的事不是吗先生？”苏孝合满眼的不解。
“所以，孝合想成为一名教书先生，让那些想要读书习字的人们也有学上。”
苏孝合抬头，半天等不到老先生的回话，心中暗道不妙，别是自己最后的这一关过不了，自己又要被打回渺渺阁回炉重造。
苏孝合想着要再想些话找补找补，苦了他一个上了仅仅半年学的人，心里一急也憋不出个什么正经话来。
“因为，因为……能把自己知道的都教给别人，别人肯定会很快乐，看到别人快乐本身肯定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吧。”
苏孝合攥着衣角，心想完了，驴唇不对马嘴这下势必要回去让冯娘子救自己了。
“唉，还不如一个孩子。”等了半天，他听到一声叹。
一只手轻轻覆到了他的头上揉了揉，苏孝合抬头看到一双泛红的眼眶中满含着欣慰。
“好孩子，我没教错你。你跟着我好好学，学好了就去做你想做的教书先生。届时我以你为豪！”老先生朗声笑道。
苏孝合听到这话，心里提起的大石块瞬间落了地，他弯着笑眼冲老先生道谢。
老先生又问苏孝合那些玩伴在何地，现在是否仍未念书，如果想要读书的话自己的学堂可以将他们都收下。
于是苏孝合所在的学堂，渐渐多出了曾经与他相约读书的那些欢快身影。
自此之后，苏孝合在学堂的朋友也慢慢多了起来，那些与他敌对的小孩，也都让他略施小计而成为了他的同窗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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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冯娘子凭多年的只觉准确的捞到了苏孝合的耳朵。
“哎哎哎，撒手撒手，冯娘子我耳朵要掉啦！”
十三岁的少年正在变声线，别人都是难听的公鸭嗓，可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喊出来的声音倒还空空灵灵的怪好听。
然而这个时候冯娘子才不管他叫出个什么动静，只管扯着他的耳朵质问道：“先生刚送了信来，说你最近上课心不在焉的做的功课也不用心，今日的考核甚至考了个乙等。行呀个儿和胆儿一齐窜了是吧，你今天不说出个三七二十一来看我不替你娘行道抽烂你的皮！”
“哎哎哎你先撒手！”苏孝合哀嚎着。
待冯娘子放过了他红肿的耳朵，他立马往后退了数步，动作之快甚至让冯娘子以为自己是上了岁数眼花了。
“你少唠叨我，”苏孝合揉着自己可怜的耳朵说道。
“我都这么大了，还不能有点儿自己的事了！”
“嗨呦，你都这么大了？你多大了？”冯娘子脖子一昂。
“我管你多大！你多大我都能管你！”冯娘子又向前迈出一步。
“亏你还好意思说你长大了，你看看人家田家丁家的小子，啊？一个个都是和你玩起来的，怎么人家各个比你高着一头多啊，就你矮冬瓜似的，连丁家的女儿都比你有高半头。”
“平时没在吃上亏待了你，也不知道那饭你是吃给谁了。”冯娘子白眼，一句话一句话噎的苏孝合喘不过气来。
“行了行了，”
苏孝合的亲娘都看不下去了，在一旁劝这场单方面碾压的架。
“孝合从小就长得慢，冯娘你别拿这个欺负他。别的孩子小时候长得快，咱们孝合应该是要再等等，等再过上几年自然会长个子的。”
苏月纹正在给苏孝合改着里衣，苏孝合长得慢，所以不用重新做，倒省了不少事儿。
冯娘子不满的看着苏孝合，没有好气的问他：“你现在是要去哪儿呀？”
“正要找那几个比我高一头多的人去胄湖玩水去。”
“你还玩！”冯娘子伸手指他。
“放心，功课没有落下，今日考核太困了不小心睡过去了才没来得及写完题目，仅此一次，以后再也不会啦。”
苏孝合怕冯娘子阻拦自己朝自己娘亲招了招手说道，转身从窗户上翻了出去。
“哎哎哎！”冯娘子和苏月纹全都惊起往窗边跑，向下看着苏孝合完好无损的跑出了院门才胆战心惊的舒了一口气。
“天气转凉了别下水了，小心着凉。”苏月纹在上面喊道。
“无事无事！”苏孝合转身就没了人影。
“这可是二楼呀，他就这么直直跳下去了。”冯娘子叹道。
“那学堂那边的事也不能就这么了了呀。”
苏月纹皱着眉头，“在念书上孝合心里有数，他说了仅此一次就不会食言。”
可别的暂且不提，苏孝合最近动不动就干些危险的事情还不自知，这一点自己一定要找时间同他说清，不可以仗着自己年轻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苏月纹轻轻咳了咳，心想许是受了寒，让冯娘帮自己关上窗子低头继续做自己的针线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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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纹不知道的是，他的儿子之所以动不动就干些危险的事还不自知的原因，是因为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就像正常行走一样简单。
告别了一众玩伴后，苏孝合趁着天色尚且暂明，出了一趟湘南城，在南面城郭下与自己这半年新认下师傅例行见面。
“都怪你，非要今日检查我那什么破功法，害得我昨夜练了一晚，今日学堂的考核都睡过去了。”
苏孝合往道骨仙风的老人打坐的石头旁一屁股坐下，怒气冲冲指着耳朵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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