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同伴
池素茜被顾清辞一凶，生出的勇气顿时泄光了，在倚月阁时她便与这顾清辞交集不多，此时受挫难免慌张，委委屈屈地回头寻求安慰:“落落……”
同时顾清辞也看向栀落，他眼瞳漆黑，只抿着唇不发一言。
栀落犹如在看两个撒娇的小动物，左右看看，无奈向池素茜道:“他生病了，脾气不太好，又不记得许多事情了，你别跟他计较。”
顾清辞应景地在后方用力地咳了两下。
池素茜:“……”
池素茜:“谁跟他计较了。”
池素茜小声嘀咕一句，又不甘心地望向顾清辞，顾清辞在栀落没注意的时候，冲她挑了下眉，眸光微亮，眼含挑衅。
池素茜瞬间叫起来:“落落你看看他！”
栀落:“啊？”
栀落再看时，顾清辞已经躺了回去，靠在墙边双目微阖，眉头微蹙，脸上流露出几分混沌和隐忍。
他这一病可并不好受，不仅是外露的风寒之相，内里也持续性地处于炙烤的折磨中。
这不挺乖的吗？
栀落安抚性地拍拍池素茜后脑勺的位置，避开她身侧依旧蠢蠢欲动的枝叶，这样的夜晚阴气深重，槐木很有可能卷土重来。
“好啦，可能是受到槐树影响后，异变的副作用，让你有点过分敏感，乖乖去睡一会，等天亮就恢复正常了。”
池素茜:才不是副作用好吗！
她彻底败下阵来。
池素茜见栀落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只记得一阵困意袭来，眼前天旋地转，紧接着就昏睡了过去，彻底失去意识前看见栀落朝着顾清辞的方向走去。
栀落蹲下身和他视线齐平，脸上是盈盈笑意，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栀落目光灼灼，顾清辞有些经受不住，眼神闪躲了两下。
“那槐树很是奇怪，你敢将它砍了，他必定不会放过你，万一你忽然消失，阿娘说不定又要从哪里找个夫子回来，说不定会比你更烦人。”
“哦……”
栀落拖长语调，低落道:“我还以为你是怕我遭受不测，担心的睡不着觉，专门过来看看我，正好帮了我一把。”
顾清辞垂下眼:“没有的事。”
栀落笑颜如花，眼中是轻松看穿他伪装的了然:“我是说——谢谢你来帮我。”
顾清辞:“……”
顾清辞撇开脸，他脸皮薄:“都说了没有的事！”
此时天际灰蓝，已不复深夜的清寒露重，地平线透出些许光来，距离天亮也不过一个时辰。
随着时间流逝，池素茜身上的树皮纹路开始褪去，茎叶往回缩，干枯的枝条化为四肢，脸上也慢慢恢复成娇柔的少女面貌来。
只是她始终没醒，栀落等了一会，才听见池素茜附近传来持续的轻微呼噜声。
看来这一晚，不仅是自己，把她也累坏了。
这边衣柜却被里面的人撞得砰砰响，祁霜应当是完全恢复了，嗓音清亮了许多，高声唤着:“放我出去，栀落你还在吗？栀——落——”
这一嗓门把池素茜喊醒了，猛地大呼一口气，睁开眼，满脸起床气的烦躁:“咋咋呼呼什么！”
栀落将柜门打开，祁霜一脚踏出来，捋平了衣衫上的褶皱:“倒是你，怎么什么环境都睡得着？”
池素茜不甘示弱:“落落在，我睡着怎么了？”
祁霜冷哼一声:“真是心大！”
这俩人虽然一同出行做任务，但全程也吵吵闹闹，没个消停。
池素茜和祁霜是倚月阁新派出的小队成员，可先前的人来此后很多都下落不明，回去的同门也死伤惨重，上一波队伍里幸存的人也正陷入昏迷，能透露出有效信息寥寥。
于是尽管受了院长的嘱咐，无不谨慎行事，但他们各个不小心入招，如昨晚可见，身体已经异变成功大半，只余一点理智犹存。
但幻化出的树枝，他们是一点儿也控制不了。
池素茜心一横，“要不这样，一到晚上你就把我们绑起来，锁进房子里锁进柜子里，只要不出来害人怎样都行。”
栀落摇了摇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可我不想每次醒来就莫名其妙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池素茜微微垂眼，黯然道。
“来这里之后全然懵懂，浑浑噩噩，周围发生了很多怪事，储物戒莫名消失，灵力逐渐消退，几个同伴也接连出事，那借租给我们房子的房主起先看着憨厚，不知为何后来面相越来越凶恶，后来直接消失，已经不见好几天了……”
栀落心念一动，“你那房东是不是身量不高，头戴纶巾？”
“对，你怎么知道的？他还留有胡须，下巴上有一道疤痕，”祁霜在一旁插话，似乎颇为不忿，“他瞧着老实，却多算了我们一贯钱。”
“那应该是了，真挺巧的，”栀落若有所思，道:“你们的房东是替我砍树的工人，现在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不在这个世间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个心心念念、不依不饶地拿着斧头，将她当槐树砍的隐形人就是他。
倘若他够得着那高高的房梁，当时的情景又会凶险几分。
变成枯木、直接消失、丧失记忆，失去半魂后的平民更容易产生异变，在这静悄悄的夜里无声无息地幻化成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又或是失去神智的傀儡。
他们将更多人同化，活着的生命在一点点消失，城镇却依旧沉睡着，无知无觉。
——又或者并非无知无觉，而是整个城镇都已经瘫痪、陷落。
而每到夜晚栀落就会陷入沉睡，她向来浅眠，却没有在半夜清醒过。
“话说回来。”
栀落回过神，“你刚才说还有同伴？可是倚月阁的弟子？他们人呢？”
提起同伴，池素茜和祁霜对看一眼，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说起来，他们你也认识，是双灵根派系的段言煦段嫣初兄妹。”
池素茜悠悠叹了一口气，默默望天。
“他们现在，成了两棵树。”
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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