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合理怀疑
陆远飞在跟江月洲和江平盛汇报的时候，全程没有提程诚的名字，而是直接提到了昨晚来找他们的一个女生。
于薇说：“她叫祝林声，也是美术班的，她说杨雪只是把那段视频发在了几个女生宿舍群里，本意只是想八卦而已，但她不清楚这个视频对于班上一些女生意味着什么，有几个和她一样的女生一直在默默关注这件事，对于学校的处理，她们也特别生气。”
江月洲听出了不对：“什么叫和她一样的女生？”
于薇沉默了一下，有些话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程诚接过话说：“就是被梁仄骚扰过的女生。”
“什么？”江月洲目光里满是惊诧，“他竟然——”
他没想到梁仄比他见到的还要禽兽，竟然男女不忌，专挑无法反抗的人下手。
于薇继续说：“视频估计也是被不知情的人传到论坛去的，本来有几个女生想借着这件事出来揭发梁仄，但是没想到后面局势会逆转，学校竟然要把你开除，她们就不敢出来说话了，梁仄有后台，如果最后他没得到惩罚，而是出头的人被逼走，她们的反抗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江平盛默默听着，不去打断他们，客厅沉默一阵，江月洲问：“那祝林声她为什么愿意帮我们？”
江月洲不是怕事的人，但这件事他哑巴吃黄连，最大的顾虑就是怕梁仄狗急跳墙，把程诚牵扯进来。
很多时候少年做事凭一腔赤子之心，为一些义气，一些师出无名的热血，全然不计较自己的得失。素昧平生何至于此，但他就是做了，既然都做了，他也懒得后悔。
陆远飞说：“我们也问了祝林声为什么这么做，她就不怕最后扳不倒梁仄，反而引来他的报复。但她什么也没解释，我姑且解释为，他被我的人格魅力所打动，愿意加入我们，搞垮梁仄那狗东西。”
江月洲：“……”
于薇：“……”
江平盛：“……”
江平盛用食指和拇指捏住自己的下巴，尽力憋住笑，然后深感同意的点头。
玩笑过后，他们又把从祝林声那里弄到的证据拿出来给他们看，梁仄男女通吃，进了美术班后观察过一段时间，专门挑一些好拿捏的下手。
他会先了解她们的家庭背景，在学校的情况等等，像祝林声这样的性格温和，家庭条件一般的住宿生是他的首选对象，以指导教学为理由慢慢接近，一旦她们反抗就直接来强硬的，威胁引诱，让她们不敢反抗。
程诚这样的算是个特例，他也是无意间发现程诚性向的秘密，在这个学校，早恋都能在论坛里传的热火朝天，更何况是同性恋这种禁忌秘密，程诚越是害怕外界舆论压力，对他来说就越好控制，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
江月洲翻看着露骨的聊天记录，还有一条条录音。
录音里梁仄的声音传出来。
“昨天给你布置的“作业”做了吗？来让我检查一下。”
于薇先前听到这里的时候不解的问祝林声布置什么作业，祝林声咬牙说，梁仄会给她们布置一些绘画题，叫她们画在身上，还是指定的一些位置，有时候是拍给他看，有时候是他自己检查自己拍照。气的于薇差点摔了手机。
录音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树枝被人晃动发出来的，祝林声说：“梁老师，你能不能别摸我。”
她知道录音要留下有效证据，所以故意这么说，梁仄也没察觉，可能察觉了也并不把它当回事。
“那怎么检查？晚上你拍给我看？小声，你知道老师对你很好吧？你怎么开始不听话了？”
祝林声不断退后，左右张望想求救，但是这里附近空无一人，这时候学校的铃声忽然响起，祝林声被惊了一跳，马上说：“宿舍要关门了，我先回去了。”
录音到这里结束。
列表还有一些其他的。
江月洲越听心越紧，听得出来，好几次祝林声差点逃脱不开，南中住宿生严格的作息救了她。
想到这里，江月洲不禁想，程诚之所以逃不开，就是因为他连宿舍门禁的理由都没有，他不住校，每天回去晚了也没人问他什么……
于薇气哼哼地道：“有了这些证据，我就不信学校还能包庇梁仄，这些录音我们可以直接交出去，聊天记录打个码再交，祝林声帮了我们，我们肯定也不能害她。”
等他们把整件事情经过说了清楚，江平盛这才出声，“这件事我知道的晚，许多事情不太清楚，多亏了你们替月洲奔忙找证据，要是你们愿意相信叔叔，就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怎么样？”
陆远飞从沙发上跳起来，“能这样就太好了，你知道吗江叔，我们就是找到了证据也投鼠忌器，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怕证据交上去被那群包庇人渣的领导吞了，到时候我们找谁说理去。”
江平盛眸光一暗，但没在孩子们面前流露出来，他知道陆远飞说的没错，这次就是有人要整他儿子，他断不能容忍，以他在商场上狠辣果决的作风，他绝不会善了。
“放心交给我吧，这次叔叔因为太忙，差点让月洲没书读了，还好有你们信任他支持他，帮他找到证据，叔叔谢谢你们，这周末叔叔请客，带你们去大吃一顿，想吃什么随便挑，别客气啊。”
陆远飞不用他提醒，他就不知道客气怎么写：“真的？叔，我想吃满京华的私房菜！”
满京华是蓉城最昂贵的私房菜馆之一，陆远飞自己家家庭条件也十分优渥，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江平盛也非常爽快，“好，就满京华，叔叔现在就定位子。”
于薇平时一心扑在学习上，对吃喝玩乐不太了解，因此并不太在意，对江月洲的事比较担心，“叔叔，那江月洲他下周应该能回来上课了吧，他都有半个月没上课了，马上要期末考试，再不回去，咱们南中霸榜第一的神话要没了。”
这次江月洲打老师时间在论坛发酵后，不少人都在讨论他，在开除通知没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再说，江月洲是南天初中的学霸榜神话，这回升了高中，群英荟萃，又被停课处罚，这回第一应该轮不到他了吧。
陆远飞说：“那咱们不是该高兴嘛，第一的宝座空置，那咱俩都有机会。洲儿，别怪兄弟不讲义气，在凶残的a班成绩争霸路上，我可不会等你，对了，还有老陈给你布置的作业，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坑我，必须给我都做完了，我可不想被老陈塞一抽屉物理卷子。”
“多做几张卷子怎么了？就你那点物理分，偏科偏成这样还想制霸a班，不吊车尾就谢天谢地了。”
于薇毫不留情怼他，惹得众人一阵大笑，兰姨端着果盘和饮料过来，跟着露出笑容。
段堇年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漆黑的眼珠子忽然有了太多陌生和茫然，这是他来到这个家庭这么些天里最为强烈的感到自己无法融入江月洲的生活。
他们围在一起，时而沉默，时而谈笑，他们认识许多年，他们那么有默契，江月洲遇到麻烦，他们有资格有能力去帮他，而自己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他注视着江月洲的背影，觉得他好像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收好字帖，轻轻盖好钢笔冒，从凳子上滑下去，决定回房间待着。
这点轻微的动静被于薇发现了，于薇看见那边坐着一个小人儿，眼睛一亮，“咦，江月洲，你不是独生子女吗，这是谁家孩子啊，好可爱！”
陆远飞像个大猴子一样招手，“弟弟！是我！你飞哥！”
江平盛笑着介绍：“我们家的新成员，可爱吧？”
客厅的热闹中心往段堇年那处转移，于薇人热情大方，见江月洲家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就想去捏一捏，段堇年往后躲了几步，表情十分抗拒。
江月洲还没开口，陆远飞就把于薇的手拍开，“别一副没吃过小孩儿似的，把弟弟吓着怎么办？”
“你吃过小孩儿啊。”
于薇白了他一眼，转头用渴求的目光看着江月洲，“真的不可以摸吗？”
江月洲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后的段堇年，说：“他认生，不爱说话。”
“不爱说话！！！”
于薇疯了，她现在需要吸氧。
她很喜欢小孩，尤其是可爱的小孩，但是不喜欢能跑能跳会说话的熊孩子，再可爱都不行。总结下来，她就是喜欢不爱说话的可爱小孩儿。
她们家有两个侄子小时候是天使，牙牙学语阶段看见他只会“呀呀呀”，于薇爱的不行。后来天使能跑能跳会说话了，就变成了天谴，于薇恨不得找个小黑屋把他们关起来偷偷抽他们一顿。
小孩就安安静静的卖萌就好了，长一张嘴巴干什么，闹腾死了，会哭会闹会告状，成天就知道闯祸，天不怕地不怕，还没人能揍他们。
一听江月洲说这个小可爱不该说他，她登时更喜欢了。
江月洲拍拍段堇年的背让他回房间，怕他被于薇吃了。于薇撇撇嘴，让他以后出来玩一定要带着弟弟，她要慢慢培养感情。
江平盛处理起事情来雷厉风行，几个小孩又拿到了有效证据，江平盛联系了人给校方施压，校方的开除决定很快就被撤回，但江平盛要的结果可不止这样。
……
儿子的问题解决得差不多了，又正值周末，江平盛想起来还有一件要紧事没完成。
他杵在江月洲房门前，扭扭捏捏支支吾吾地问江月洲：“儿子，今天周末，你跟我一起去长松公墓看看你妈吧？”
江月洲这两天只在陆远飞找他的时候出了一趟门，其余时间都闷在房间里乖乖的补欠下的功课，还有一些数学竞赛题。
闻言他头都不曾从书案上抬起来，冷不丁地回：“你找不到长松公墓？”
江平盛：“……”
这就是拒绝他的意思了，儿子忽然又变回之前那样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说话还要刺他，说没有心理落差是不可能的。
他抬起手挠挠扎手的头发，更加小心翼翼地说：“那我带小年去看看？”
话落江平盛注意到江月洲在纸上跃动的笔停了，整个人后背好像竖起了看不见的刺。
下一秒江月洲转过椅子冷冷地问：“爸，你跟我说实话，段堇年是不是你的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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