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陆桥这话落在不远处一对男女的耳里，两人嗤嗤笑了两声，又交头接耳了两句。待进了等候厅的门，两人却发现陆桥已经不见了踪影，估计是干活去了。
他们也不着急，挑了一处角落坐下来聊闲天，你一句我一句，都在相互埋怨，非说是对方要来那么早。
过一会儿就是午饭的时间，陆桥第一个窜出来要去吃食堂，手里还拿着手机，等叶馨给自己发消息。
估计她那边的下葬也快结束了。
那对男女收了手里的手机，想朝他叫一句，没想到先来人夺了陆桥的去路。是两个老得直不起腰的拦路虎，有气势，没气力。
陆桥没认出来对方，那对男女更是不认得这两个拦路虎。
拦路虎觉得陆桥肯定认得自己，一心要问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你是不是认识白乐乐？她是不是拿了我儿子的存折和银行卡？”
陆桥被问得一愣，眯着眼睛细细地看了两眼面前的两个老人，没想起来：“二位是？”
“你忘了李等等了？我们是他父母。”李老太气势不减：“可别和我在这儿装模作样，我不吃这一套。”
陆桥每天要见的家属不少，跟刷门卡似的过脸，对李等等这个名字还要回忆半晌，再结合白乐乐，这才想起来是哪回事。
就是闹挺大那回，和自己关系不太大的那回。
可他对于李老太问的话不太理解，于是叫两人坐下说话：“我认识白小姐，不过我没明白什么叫白小姐拿了李先生的存折和银行卡？”
那对男女闻言，也凑近了些坐下了，竖着耳朵等着听八卦。
李老头还是那模样，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全靠李老太充当外交官，他坐在旁边偶尔像个秘书似的补充两句自认为紧要的。
“就是我儿子的遗物里找不到存折和银行卡啦！”李老太盼着腿坐上椅子：“他嫂子给他收拾遗物的时候就没见着，要不是我说，她都没意识到存折和卡没了。”
李老头补充：“我们也找了，没找到。”
“何止是找！我们几乎把屋子都翻过来了，影子都没找着！”李老太手舞足蹈地：“后来我不是想起来，白乐乐出了钱给咱们儿子办告别仪式嘛？可不就是通过你？所以就来找你了。”
李老头想了想道：“她出钱给我们儿子办告别仪式这件事，就很不对。”
李老太永远都要在李老头说的话前面加上几个字反驳：“不止是不对，哪儿有人这么好心的？给无亲无故的外人出钱办仪式。肯定是心虚，肯定觉得心头上有什么愧疚才会这么做。”
“这种人我老太太见得太多了，铁定就是这么回事，这才来问你。”
陆桥本来寻思着给两人倒杯水，听到这里不准备倒了。他也自己给李等等做了个遗体美容，照他们这么说，所有人都是觊觎李等等的存折和银行卡才对他那么好的。
想想也没说错，至少李走走是这么做的。
该说真不愧是一家子。
陆桥还没想好怎么说，李老头在他面前一拍脑袋：“我儿子的遗体美容不是你给免费做的吗！”
李老太被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整个人没了刚刚那股唠家常的劲儿了，眉头拧了起来：“所以是你和白乐乐把我儿子的钱全分了？”
后面那对男女听了这句话，捂着肚子地笑，却又不发出声音，演哑剧似的热闹。
陆桥似笑非笑，多问了一句：“您说什么？”
李老太一摆手：“你只要说出实情，花了的钱我就不和你计较，总归都是白乐乐的错，我会找白乐乐。”
“只要你和我说实话，再把钱多赔我们些，我们就不找你的麻烦。”
“否则这事情说出去，你是连工作也可能丢了的。”
李老太本来想着，这么说能让陆桥和白乐乐狗咬狗，她坐着捞好处。可惜陆桥和白乐乐压根儿就没动过李等等的东西，甚至于陆桥就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存折，完全没见过这东西的实物长什么样。
陆桥叹了口气，整个人看上去没了之前听他们说话的客气，只剩下严肃：“两位，我给李先生做免费的遗体美容是出于个人道德，是我自费的。”
“别和我们来冠冕堂皇的那一套。”李老太不信人有道德，至少不信别人有道德。
坐在后面的男人笑得喘不上气，还硬生生地插了一句嘴：“你这老太太怎么听不懂话？人家都说得很明白了，你们家里人不出钱给那个什么李先生办告别仪式，也不出钱给遗体美容。”
“人家看这人死了还那么惨，可怜他呢，可怜他没有人人都有的亲情。”
“哎哟，笑死我了，还在这儿说什么呢？”那男人看打扮就知道不是小门小户，估摸怎么都是个富二代，又看他流里流气的样子就知道，是不能被招惹的那一类富二代。
富二代一副自己这是在行侠仗义的模样：“要我说，你们俩该给人家赔钱，遗体美容可不是小价钱。”
陆桥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是张熟脸。此人打扮的风格一如既往，黑色高领毛衣潮牌白外套，脖子上挂着挺长一项链，下面吊着只镶满钻的小熊，食指和无名指上套着俩大戒指。
对方脸上还挂着副巨大的墨镜，像老头戴老花镜那样半耷拉在脸上，他就透过那点儿缝隙看人。
看上去像个年轻帅气的老花眼。
陆桥又扫了扫坐在他旁边的女性，长着张不怀好意的漂亮冷脸，笑起来足够好看，也足够不近人情。只是她看起来瘦弱得不得了，明显带着股病气，好像虚弱得随时会倒下，神态动作也慢吞吞的。
陆桥心里哼了一声，没想到今天他们来凑热闹了。他面无表情地接过了话：“李先生是跳楼自杀的，很难恢复容貌。我自费加班给他修复的，确实不菲，不如今天就把钱结了，连着我的加班费。”
想着老两口也不可能给他钱。陆桥又补上一句：“要么两位就报警，我们在这里把事情说清楚，也不用你们之后再跑一趟找我麻烦。”
老两口被陆桥的这番话说得一下子不知道接什么好，总之他们不可能报警，万一警察来了真要他们给陆桥赔钱，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们想过陆桥不知道这件事，也想过就算陆桥不知道，那他们就随便威胁两句，仍然可以从中赚上一笔。
却没想到半路出现了两个多管闲事的，给陆桥顺杆爬的机会反咬一口，伸手和他们要钱。
李老太脸一拉：“结什么结？又想充好人又想赚钱？没那么好的事！”
陆桥懒得和她多说，抬脚就走，绕过了二人：“那就不招待了。”
那对男女看陆桥走了，立即跟着他的脚步往外，一左一右走在他身旁。
陆桥看了一眼手机，习惯性对这两人说了一句：“我可没钱请你们俩吃饭。”
可他的脚步明显放慢了不少。
两人跟没听见这句话似的，富二代先朝着陆桥开了口：“诶，你说这俩人还会来找你吗？”
和他一路的漂亮姑娘跟着就接上话，声音不大，语气也很缓：“我觉得会，他们要是找不到钱，肯定会死乞白赖地跟着陆桥。”
“听你的，这种事你最有经验。”富二代听她说完，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不要脸的人，不管到了什么年岁，总还是不要脸的。”
陆桥听了一路，等他们俩说完了才停下脚步，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们俩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们下飞机就来了，想看看咱们冷酷的陆二少爷上班的样子，没想到还真给我们撞见了。”富二代大大咧咧地一把勾住陆桥的脖子，笑嘻嘻的。
他说话的语速很快，胡咧咧的语气：“你怎么回事啊？还挺和蔼的。我以为你应该和电视剧里那种男主角差不多，冷着个大脸，一天到晚看上去都是在给人送终。”
“我本来就是给人送终的。”陆桥“啧”了一声，转而看向自己右手边的女子，语气要好一些：“万慈，你病痊愈了？”
被叫作万慈的女性笑了笑，还未开口，就见到远处从灵车上下来的叶馨。她提高了声音叫了一声，又朝着对方挥了挥手：“叶馨！”
叶馨这边刚刚下车，头晕乎乎的，乍被不太大的声音叫了一声，以为自己这是要上西天了，没应。
可等着抬了脑袋，才看到不远处叫自己的人。
她三步并做两步走，迎了上去：“万慈，你和林天佑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万慈看出来叶馨的现状，不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只是接过叶馨的问话：“今天刚回来，林天佑非说要看陆桥上班，就拉着我来了。”
“你要是早来一会儿，还能见着有人勒索陆桥呢。”万慈说话永远都一副假惺惺，笑眯眯的模样。
叶馨和她是熟识，可惜性格对不上，所以关系过去多年也仍然只是停留在熟识上。她对着万慈也只是说些片面的话：“是吗是吗，那真可惜。”
万慈说话总有些漫不经心在其中，也总会抛开过程，直说结果：“叶馨，今天走的是你爷爷对吗？”
叶馨点点头，下意识感觉到一丝诡异的违和。接下来就听到万慈使出了温柔一刀：“那我们给叶爷爷办个葬礼party吧！”
“你说什么？”叶馨怀疑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万慈对叶馨的反应不以为意，还是用慢悠悠地轻声细语说话：“这是我原先给自己准备的流程，现在你爷爷没了，我又尊敬你。”
“所以想以我心目中最高的礼遇纪念他。”
“等我日后下去了，也好和他有话可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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