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在做鸡的地方看到很多的色彩
“为什么没死……”&1t;/p>
“为什么没死……”&1t;/p>
“头为什么没有碎掉……”&1t;/p>
雄霸站在一堆凌乱的青叶中，不停地以脑袋撞击树枝。&1t;/p>
它此时深处一丛古胡杨木的枝叶间，浑身皮肉淌血，右翅到脊背上，一道被撕裂的皮肤像是披风一般耷拉着，鲜血汩汩而流。&1t;/p>
身侧，胡杨木苍劲虬结的枝条，绽放新绿，碧翠的嫩芽和蚱蜢翅膀一般的翠绿叶片，十分喜鹰。&1t;/p>
若不是那滴滴嗒嗒的淋漓鲜血，以及一只垂头丧气、萎靡到了极点的秃毛鹰，这个地方会很美。&1t;/p>
雄霸身形跌撞。&1t;/p>
它几乎死去。&1t;/p>
但它终究没死。&1t;/p>
没死，就要继续活着。&1t;/p>
这个事实令它十分憋闷。&1t;/p>
它已经失败到连撞死都不能的地步了吗？&1t;/p>
背上很痛，刻骨铭心的痛。&1t;/p>
但剧痛的同时，也令它隐隐有了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1t;/p>
背上那道触目惊心的撕裂上，似乎撕开了它心中的一个怪结，有清新香气从那个裂口中，喷涌进来。&1t;/p>
原来，跌落到了谷底，竟是这样的一种感觉。&1t;/p>
在今天之前，它很怕自己面临今天的这个地步，但当它终于混到这个地步，却好像也没什么了。&1t;/p>
它已经不指望自己还能再飞了。&1t;/p>
它仰头，看着天穹之中，铺天盖地的鹰群正在展翅翱翔，咧嘴笑了一下。&1t;/p>
它不配做一只鹰。&1t;/p>
以后，就不能再以鹰的姿态活着。&1t;/p>
做只鸡可能也很好，它老早就想做只鸡了，可是鹰的身份、鹰的模样、鹰的血与骨，逼迫着它不能像鸡一样活着。&1t;/p>
但是现在，无所谓了。&1t;/p>
那个向往做一只雄鹰的雄霸，已经死了。&1t;/p>
对此，它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1t;/p>
鸡是怎么吃东西的？&1t;/p>
啄？&1t;/p>
它歪头，想起曾经猎食鸡鸭的时候，那些土鳖在土壤里刨东西吃的模样，于是伸头向着身边的一颗染血的青芽啄了一下。&1t;/p>
很令它不可思议地，这个啄的动作，异常顺利。&1t;/p>
甚至可以说是完美。&1t;/p>
比吃耗子的时候，怎么嘴脚并用去撕也撕不烂要爽利多了。&1t;/p>
那粒染血的青芽，轻轻松松就掉进了它的嘴巴里。&1t;/p>
它吞下去，感觉到了血腥与苦涩。&1t;/p>
它向第二粒染着斑驳血迹的青芽啄去。&1t;/p>
苦涩中，带着一丝丝的香甜。&1t;/p>
它伸头，四处环顾了一下。&1t;/p>
这个地方，很适合自己做鸡啊。&1t;/p>
它偏僻，远离了喧嚣，自成一统。&1t;/p>
如果自己躲藏在这里，将会没有一只鹰知道自己在这里做鸡，也没有一只鸡，知道自己原来是一只躲在这里想要做鸡的鹰。&1t;/p>
多完美。&1t;/p>
这地方，收拾一下，就更好了。&1t;/p>
有很多血在这里。&1t;/p>
甚至有人类以及炊烟和火苗的气息在弥漫。&1t;/p>
不过人类的气息，似乎在一丝丝消散，以作为一只鹰的鼻子，都快要闻不到了。&1t;/p>
只是……&1t;/p>
它扭头，看着自己周身的淋漓鲜血。&1t;/p>
那些鲜血溅染在青叶上，也溅染在树枝树干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透过青翠的绿意，十分惹眼。&1t;/p>
它的头，它的背以及翅，一阵又一阵地传来晕闷和疼痛感，但血已经快要止住了。&1t;/p>
它在自己四处浸染的鲜血中，闻到了一丝丝不寻常的味道。&1t;/p>
难道自己真的适合做鸡？&1t;/p>
不然怎么会有鸡血的味道？&1t;/p>
血与骨正在向鸡转化？&1t;/p>
“哦呵呵……”&1t;/p>
它大惊失色。&1t;/p>
几乎大笑出声。&1t;/p>
在鹰群中混不好，原来老天是想让它做鸡。&1t;/p>
如果自己出现在鸡群中，那还不……顶天了？&1t;/p>
我的天呐。&1t;/p>
它内心中产生了在鸡群中作威作福的向往。&1t;/p>
但现在来不及细思，必须赶紧收拾，免得惹来蛇族以及熬鹰人。&1t;/p>
它以自己的身体去擦拭那些血液，并大口吃下那些浸染血液的青芽，一粒又一粒，甚至于树皮都被它抠下来吃掉。&1t;/p>
它好饿。&1t;/p>
今天早上，一直到现在，都还不曾吃过什么呢。&1t;/p>
苦涩与腥臭，渐渐在雄霸的嘴里，有了不一样的味道。&1t;/p>
它的血，浸染了树干上，一处树皮炸裂的地方，那处树皮，炸裂开来，甚至树皮之下的树干，都很不寻常，像是被多次撞击过一般，木茬子都碎成了一丝一缕，棉花一样。&1t;/p>
它的血，也流在那些树皮与木絮间，散出来的“鸡血”的味道，很重。&1t;/p>
它吃完了染血的青芽，也擦净了一些树皮，但是那些木絮与炸裂的树皮，无论如何得抠出来吃下去。&1t;/p>
它的肚子臌胀起来。&1t;/p>
它不用再担心吃太饱会飞不动。&1t;/p>
那些染血的木絮，在口腔里，很有嚼劲，别有一番滋味……&1t;/p>
但似乎……&1t;/p>
吃着又不像自己的血。&1t;/p>
这血中的气息，似乎与来过这里的两道人类的气息中的一道，十分相似。&1t;/p>
难道说，那木絮里带着异样味道的血，真不是自己的？&1t;/p>
……&1t;/p>
管他呢，躲进小楼成一统，吃着自己的血，让自己做鸡去吧。&1t;/p>
既然下定了决心，它这般想着，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和谐、宁静起来。&1t;/p>
没有了争做雄鹰的梦想，也就没有了在天穹里与群鹰竞相追逐的奔波，原来日子这么美好。&1t;/p>
雄霸在树干上蹲了下来。&1t;/p>
闭目微暇。&1t;/p>
它要好好休息一下，以往的鹰生，真是太累了。&1t;/p>
恍惚间，阳光自周遭的疏影与绿叶青芽之中，透射下来，射到它微暇的双目上。&1t;/p>
雄霸竟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十二种那么多的颜色。&1t;/p>
它形容不出来那些颜色，只感觉它们像是一道由十二种清晰色彩组成的天虹之桥，一下子自太阳中涌来，穿透疏影、绿叶和青芽，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眼瞳中。&1t;/p>
世上哪有那么多颜色？&1t;/p>
雄霸以前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颜色。&1t;/p>
天虹之桥已经够多了吧？&1t;/p>
可是看起来也没有十二种那么多啊？&1t;/p>
那么，多出来的，是什么颜色？&1t;/p>
十二种颜色，不是自己曾经在雨后去翱翔沐浴过的天虹之桥，也不属于它见过的任何东西，那么它们属于什么？……&1t;/p>
命运？&1t;/p>
它想不起来，也不知道。&1t;/p>
身子暖洋洋的。&1t;/p>
它闭目睡去。&1t;/p>
不知过了多久，雄霸一头自蹲身的树干上栽了下来。&1t;/p>
它感觉自己栽倒了。&1t;/p>
但是它不想去理会。&1t;/p>
做鸡的感觉真是太好了。&1t;/p>
唰的一下，它感觉自己的头颅陷进了树影中的沙粒里。&1t;/p>
阴凉凉的。&1t;/p>
雄霸知道，如果自己不把头抬起来，自己可能会被沙堆给憋死。&1t;/p>
但是那种感觉真的太美妙了，它从来没这么舒服地沉睡过。&1t;/p>
但尽管它的头插在沙粒中很舒服，为了活命它还是动了动自己的腿。&1t;/p>
它撅着光秃秃的屁股，身子在沙堆里拱啊拱，拱啊拱，想把头拔出来，不知过了多久，它终于不拱了。&1t;/p>
它又睡着了。&1t;/p>
直到很久之后。&1t;/p>
唳！&1t;/p>
唳！唳！&1t;/p>
唳！唳！ &1t;/p>
一声声凄厉的鹰啸，仿似响彻在它的脑海之中，将它惊醒。&1t;/p>
那是喊杀声。&1t;/p>
雄霸猛然自沙堆中醒来，哼了哼鼻子，将沙粒吹出鼻孔，仰头看天。&1t;/p>
高天之上，群鹰啸鸣，竞相逐杀。&1t;/p>
雄霸眼神一凝。&1t;/p>
千娇媚。&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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