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线索

温小寒起身相送，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的背影，神色却冷了下来。

        不对劲儿。

        眼前这些人分明不是生意人的模样，出手大方又不急着时间，对于成本之事丝毫不在意，而本该放在明面上说清楚的事情却讳莫如深，生怕她能打听到半点消息。

        尽管如此，温小寒旁敲侧击获得了一些线索。

        首先那一众人装作南来的北往的散客模样，虽说操着不同的口音却也掩盖不住他们相识的事实；其次在她提到金鼎楼的一瞬间，他们的反应都是警觉而不是惊讶。那么金鼎楼被砸一事也难以和他们脱了关系。

        “如此，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温小寒拿起账本上，将上面记载的地方都印进脑子里:株城，宁郡，琅州……

        等等。

        温小寒顾不上其他，连忙冲到楼下柜台翻箱倒柜找出一张舆图。

        几个地方渐渐连成一条线，接着是一个圈，最后如众星拱月而处其中的，则是橫州。

        温小寒颤颤巍巍端起地图来，已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真是她想象的那样吗？

        橫州战火自顾自烧着，几乎让所有人都忘了当世这个不安慰的局势。前几个月的天灾人祸并没有砸醒当权者，京中仍是一派灯红酒绿的太平盛世模样。

        那么橫州如何会放弃报复？

        是了，月饼不是枪炮，不是兵火，不是违禁品可以在全国之内畅通无阻，好像对他们来说仅仅是口吃的而已。

        然而就是这一口吃的，会孕育出仁义，也会诞生出绝望；即能够平息战火，也能够引起灾难。

        “他们想把月饼，当做军粮。”

        温小寒咽下一口唾沫，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须知广式月饼便携易带，包存时间很久，且口感和热量也不是普通干粮可以媲美的。因此橫州方面选择了它，她并不感觉意外。

        但是就像他们这些人所说的，酒香也怕巷子深，橫州是如何得知广式月饼的存在呢？

        再往前思索，便只能想到郡主宁瑰了。

        宁瑰将月饼的优势告知了橫州，橫州就听了她的话来福喜楼下单订货。

        似乎一切都说的清楚。

        温小寒在脑子里过了一整遍计划，实在想不出不合理的地方，偏偏就是没有不合理的地方才让她更加胆战心惊。

        既然逻辑自洽、环环相扣，那么十有八九错不了。

        或许是温小寒这一脸震惊的表情太过引人注目，钱掌柜忍不住上前问道:“小温你问出了什么端倪没有？”

        “没有，我们照做就是。”温小寒没有将这件事告知钱掌柜，一是福喜楼众人都只是老百姓，她万万不能讲他们牵扯进这种旋涡来；二来她需要时间赢得先机，无论是铁了心拥护昭京还是支持橫州她都要有了充足的把握才是。

        钱掌柜不疑有他，得了确信便兴致冲冲安排人手去了:这一辈子庸庸碌碌，他还真没想到能有今日那么辉煌一天，因此一定得好好做！

        温小寒又支撑着柜台站了一会儿。

        她头脑中闪过许多画面，一会儿是趾高气颐的平德公主林珠瑶，一会儿是瘦骨嶙峋、凄凄惨惨的灾民；一会儿是活泼骄矜的林元清，一会儿是坚毅决绝的萧辰……

        还有他，林子佩，也是林元清。

        或许这是她人生中最困难抉择的一天，可是她必须去面对。

        “温掌柜，您没事吧？”

        温小寒对关心她的伙计露出笑容:“无事，请你帮我取来纸笔，我有些东西要写。”

        昭京。

        这里永远来来往往无数人，或欲追名逐利、或求一步登天，谁也不在意一个厨娘的归来与离去。

        可许多人不在意她，却牢牢记着那落难的公主林珠瑶。

        试问曾经京中谁人不巴结当今太子殿下的亲妹妹、贵妃娘娘的掌上明珠？可如今一切没了，全没了。

        封号被褫夺，人身被限制，往日络绎不绝的公主府现在是门可罗雀。之前赶着林珠瑶讨好的官员贵族门全部噤若寒蝉，依旧繁华热闹的昭京里似乎容不下一个公主。

        “贱人，滚开！”林珠瑶面目可憎，一手拍飞了丫鬟奉上来的茶盏，滚烫的热水与破碎的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奴婢有罪，请公主饶命，请公主饶命！”丫鬟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磕头，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

        “来人，将她拖出去！”对于下等人，林珠瑶还不屑亲自动手。

        眼见着几名熊腰虎背的侍卫将丫鬟拖走，她才狞笑一声，堆积心中几日的郁闷之气散了散。

        然而一想到自己是个连封号都没有都普通公主了，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此刻又熊熊燃烧起来。

        “那个贱人此刻去哪里了？”

        新上任的大丫鬟战战兢兢上前:“回公主殿下，按往日规矩，冲撞您的丫头会被发卖了。”

        他们都知道得罪了公主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刚刚那个小丫头会被卖到妓院，伺候公主殿下多年的玉翠也不知为何被送进去了……她此刻更是害怕得厉害，小心翼翼斟酌言语。

        “蠢货！我说得是那个姓温的贱人！”林珠瑶一脚踢翻这个婢女，面色更为阴沉。

        “公主饶命啊！”婢女跪在破碎的瓷片上，双膝被扎得血红一片而浑然不知，一下又一下地磕头。

        偌大的公主府，竟是一个可心人儿都没有！林珠瑶有心将这个贱婢也给发卖了，可是再一盘算自己手头上还剩下的人，只能按压住不安分的心思。

        “给本宫滚！”

        得了赦命的婢女浑身一软，连忙恭着身子退出门去。

        “本宫不会放过你的!”

        “早晚有一天，本宫会将你们一起，全部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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