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醒来吧。”他听见她的声音，感到眉心一股暖意，带着慈悲和期望，他便如她所愿醒来。
“你可醒来了。”她笑了，眉眼明媚，似有月华照耀，他觉得能看见她的笑容，折磨总算有了补偿。
“我们在哪里？”扶苏记得，她没有收拾残局便带他离开了龙宫，后面的事情他记不清了。
“在……”辛慈抬头看看四周，她是仓皇逃跑的，她感受到安全之后才停下脚步，这十里灯笼绕湖，好熟悉的地方。
“苏公堤。”扶苏笑了笑，辗转一圈，还是回到了家乡。他身体已无恙，沿着河堤慢慢走，要把一切风景都放进眼里。
“这里真美。”辛慈陪着他走一圈，裴玄安找到她了，她平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她换张张面皮不知道能不能躲过他的追捕。两人各怀心事，眉头微锁，漫步苏公堤。
这水这莲这鱼，都是他曾看过的，辛慈脑海突然说出这句话。
“仙子要我如何报答？”扶苏气息如兰，眼睛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心头愁绪万千。“为什么要救我呢？”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帮了你必定希望你能回报。
“想救就救，没有别的理由。”辛慈坐在栏杆上，眺望天边处姗姗来迟的彩霞，眼中有醉人的胭脂色。她看着扶苏，笑道：“神仙与天同寿，这是恩惠也是惩罚。岁月悠悠无以为乐，我想找个人陪我。”
扶苏默然，他的耳垂染了朱砂一样，轻声道：“仙子要我做什么呢？”
“做我的耳目。”辛慈认真看着他，“这三千年我游荡在天上地下，可我仍然没有找到让我倾倒的美人。日后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你一定帮我找到让我心动的美人。”
扶苏脸一抽，声音都在打颤，“什、什么？要我当老鸨？”
“不是老鸨！是耳目！”辛慈纠正他，她从袖子掏出一本画册，封面写着“三界美人图鉴”，她翻开其中的一页，指着一名画上的美人，美人容貌灼若桃花，皎若秋月，风华比之扶苏，可谓当仁不让。“看，我画的。这是夏之国的国色司夏，怎么样，画得像不像？”
扶苏脸抽了抽：“你是画师翟宁？”
辛慈觉得非常开心，她这种三流画师也有人知道，点头道：“是啊，我画美人时用的是这个名字。”
扶苏拿过她的画册，粗略翻了几页，上面有四御的名字，还有昨天见过的裴玄安，他感到一丝失望，声音也低了几分，“听说翟宁一擅长画美人，二擅长画王八，你的美人图我见过了，画功还行，不知道你的王八画得怎么样。”他翻了几页，终于翻到写着自己名字的一页，笑开了花，“不用看，一定和这美人图一样，绘声绘色，栩栩如生。”
热水冲走了疲惫，扶苏泡在热水里面，头脑复盘这几天的事情，想不出答案，他感觉头在痛了。
“哐当。”门被踹开，长腿从门伸了进来。只见辛慈神色慌张，眼睛带着惊恐，手里捏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如临大敌一样，不管礼仪脸面，直接冲到他身前，手伸入热水里面，手心在浴桶浴桶打转，划着一个大圆圈。
“你这是干嘛啊？”扶苏感觉腿上一阵酥麻，赶忙双手护住自己躯体，“我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啊，你别逼我。”
“谁逼你啊？是他逼我！老子弄死你！”明明她手里没什么东西，可水面如有大鱼在挣扎，溅的一屋子都是水，因为水都被泼出来了，被水面遮挡的身体一览无遗，扶苏慌了神，一时间呆坐在浴桶，不知道如何面对。
“敢让青蚨跟踪我？我帮你全家团聚。”辛慈死死摁住手心的虫子，不一会儿水面便浮起蝉一样的小虫，屋子恢复平静。
“穿件衣服，别感冒了。”辛慈手搭在衣架上，扔了一件衣服给他，见他虽然消瘦，但脱衣有肉，还是健壮的肌肉，便在他胸膛摸了一把，赞叹道：“少年好胸肌啊。这一摸我们扯平了，日后别说报答不报答的，你用你的身体报答了。”辛慈发出嘿嘿的笑声，看他呆滞的神情，便觉得这人特别好玩，让她想起千年前独领风骚的北辰。
岁月不可追啊，真想念那个骚包。
她顺手关门，想着青蚨都追来了，裴玄安应随后就到，便想回房拿她的东西，然后再次流落天涯。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在热水浸泡过，可他的声音很冷。
辛慈停住脚步，想着她的演技有那么烂吗，这都能被看穿，她可是月华仙子。她慢慢回头，眼神虽然是笑眯眯的，可是眼眸深处没有情绪，“答案很重要吗？你宁愿锤烂我们的情分也要知道。”
“我不想被你诓。”
他的话轻飘飘的，可辛慈听来如胸膛堵着大石头。他也这么说过的，她终于想起来。在北海的时候，她老早就看见他了。她那么馋美色的人，见到这样的美色是一定要拉他坐到她眼前，她要一笔一划描绘他的风姿。能做美色面前无动于衷，是因为她在压抑，她在逃避。
就算只有三分相似，她也不敢面对。
“帮我调查一些事情。”她开口，眼睛的冷漠更深了，“我教你法术，我给你无尽的寿命和神器，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得力助手。”她终于坦白，久违的轻松席卷她身体，她感到累了。
“好。”他允诺，本就没有期望过她能分点喜欢给他，听到只是要他成为工具，他一瞬间清醒，也一瞬间坦然。
他是她的耳目、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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