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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


这场有军方、研究员、医务人员、外国友人及抗体携带者的会议,足足进行了两个小时之长。

        江楠和安伯全程沉默,会议上所有需要讨论的东西几乎不用他们发言,他们到此一同开会,主要是为了了解清楚疫苗的研制及他二人要做出怎样的配合。

        会议下来,他俩大概也有了个底。

        前些时间靠着华南、华东的先一步研制,新型疫苗基本完成,接下来只需要检测最新一代疫苗的不足,加以改进,就能投入医疗使用。

        可这新型疫苗到底是针对被感染者或变异者传染后的,目前实验来看,新型疫苗只能在感染后简短的时间内克制a/o病毒,倘若就医不及时,人类体内细胞被a/o病毒完全占据,那该变异的还是会变异。

        于是有研究人员提出:“目前研制出的新型疫苗其实是一支应急疫苗,专门针对在感染后的特殊情况。那么我们为什么不研制一枚,让抗体扎根在我们体内的疫苗?这样,当a/o病毒感染到人体时,抗体就能给人体提供一层保护防止感染,又或是在体内将病毒消灭。”

        又有人道:“这点完全可以采用,但重新研制一枚疫苗花费的时间太长,外面的变异者数不胜数,指不定哪天就和攻入华西基地一样攻了进来,所有研究都会功亏一篑。为什么我们不能在原有基础上进行深入研究、实验,把疫苗原有的效果和老师提出的结合到一起呢?”

        他被人反驳了:“如果两支疫苗的效果结合到一起不会起副作用吗?又或者说,两效合一的疫苗如果研制出来,人体能否承受得住?我的意见是研制多一枚疫苗,疫苗以人为主,就算是多一倍时间也没有问题。再者整个中国有这么多的研究员,如果怕耗时过长,大可将全国研究员都送到华北来进行研究!”

        一场会议就这么吵了起来,中位所坐的军方老爷子一声不吭,甚至只浅浅喝了一口茶叶。他抬眼间望向江楠和安伯面前的白开,向身后的士兵招招手,在士兵耳旁说了声什么,没多久,就给他俩一人倒了一杯红茶。

        “罗少将说天气太冷,喝点红茶好暖身。”

        俩人向中位的老人望去,点头表示感谢。

        放任两边吵了十来分钟,罗少将总算是喊了停,让他们散会之后,再进一步讨论,尽量在明晚之前得出个结果来。

        后来的视线就在外国友人与中方交谈中,安妈妈做了其间的翻译官,两边的中间人,递交了不同的意见,最后表示,希望取目前一支新型抗体疫苗及两位抗体携带者的血液回去进行研究。

        新型抗体疫苗还好说,可抗体携带者的血液可就不好说了。

        不等罗少将表示,安妈妈即刻对两位表示,这需要得到他们本人的同意。

        原本一句话都没有的俩人顿时有了说话权,江楠是怔在原地不敢动也没敢发言,他哪经历过这种关乎于中外合作的事?让他做下决定,倒是为难他了。

        安伯倒没怯场,有些懒散地表示:“我无所谓啊,前几年不也抽了一管去嘛,全靠罗少将定夺吧。”

        有人不知道江楠的名字,问:“另外一位呢?”

        安伯趁空隙时间和江楠说了声“同意”。

        江楠向罗少将望去:“我和安伯的意见一样。”

        答过后他才去问安伯怎么同意得这么干脆,安伯回答说:“为了中外的友好关系,这是我妈教我的。”

        “哦哦哦。”江楠连连点头。

        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医务人员散去,两位外国友人边走边和和安妈妈聊着天,安伯和江楠则跟着研究员到其中一间研究室中,一人抽走一管血。

        在进行严格保护后,研究人员将带有新型抗体疫苗和两位抗体携带者血液的箱子交给了两位外国友人,随后才安排军方人员将他们送回宿舍,并预备在明日送他们回家。

        照此来说,俩人今日的任务算是结束,是可以回宿舍了,但他俩都很默契的没有离开,原因无二,同安伯和他妈妈有关。

        原本还带着微笑送走两位外国友人的安妈妈在转身那一瞬神情变得严肃,她大步流星地走来,一口国粹说得无比流畅,但外在的一份气质还在,这或许和多年练就小提琴有关。

        “要不是你被全国通报被标记了,我都不知道这事!还有你出事那事,你说也不和妈妈说,你真是,你真是……”安妈妈鼻子一吸,眼眶说红就红,“真是寒妈妈的心!”

        “哎哎哎,妈妈妈,我不是没事嘛我,还有标记那个,那个纯属意外嘛。”

        安妈妈毫不留情的戳穿他:“你被人标记能有什么意外?就你的实力,想强制标记你的不得被打趴下。老实交代,你是撬人家锁了还是踹人家门了?”

        “哎……爬人家窗了。”

        “我就知道!”大概是习惯儿子这幅omega不像omega的样子,母亲的训斥也没有太多,当她把脸一转,面向江楠时,就是一个和善的笑容,“这位就是江楠吧?你好呀,我是安伯的妈妈,我的姓名有点长,你叫我雪伦就好。”

        正当江楠认为直接呼唤长辈的名字不礼貌,准备喊一声“阿姨好”时,安伯飞快截断他的想法,说:“别叫阿姨,千万别这么叫,我妈会很生气的,你就叫她名字就得了!”

        江楠蓦地反应过来,当即喊道:“雪伦姐姐好。”

        安伯一惊,露出颇为惊悚的神情,看母亲开怀的样子又不敢多说。

        “姐姐听着太年轻了,听着怪不好意思的。”

        “那我叫您雪伦姐吧?”

        雪伦没忍住往江楠脑袋上搓了一把:“这孩子机灵,我喜欢。”

        “妈,那我呢?”安伯大概猜到母亲会如何作答。

        果然雪伦道:“我才不要捣蛋鬼。”

        “不要就不要,反正你喜欢的机灵鬼还得和我住一块。”安伯嘴角斜笑,拽起江楠就要走,“楠楠,我们回宿舍吧。”

        江楠:“那雪伦姐……”

        “你这兔崽子真的是!”雪伦见罢拍开安伯的手,自己一手牵上自家儿子,一手拉上江楠,“我这闲着呢,带我去你们宿舍,妈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安伯:“我们宿舍没菜,只有大馒头!”

        雪伦:“没有就让你爸送!”

        “那你们不要吃啊?”

        “一点菜而已,饿不死你爸妈,更何况还有用你的萝卜弄出来的腌菜呢,担心个什么鬼呢!”

        雪伦嘴上对儿子没多关心,可听到儿子宿舍没菜,那关心可是说来就来。

        这到底是母亲,嘴上有多嫌弃,心里就有多担心,这不嫌弃了没两句,就开始和安伯了解在华东时的情况。

        江楠被牵在一旁不由生出些羡慕心理……这怎么能不让人羡慕啊?

        虽然在华南、华东的时候,他没有看到这对母子之间有多少联系,可到底那种血缘中透露的母子情是磨灭不了,譬如安伯在其他地方发生的事,身为母亲的雪伦都清清楚楚的知道。

        总之这一见面,是什么都表现出来了。

        安伯此刻已经二十四岁了,从前无论在华南还是华东都受到安伯不少照顾,他就像是大哥一样站在江楠的面前,除了贺祈之,就属安伯对他最上心。

        但大哥也有家人,大哥也有站在他前方保护着他的人,除了这位有着和他一样金色头发的雪伦,还有一位高大的父亲。

        江楠忽然想起了比自己高上小半个头的父亲,以及明日清早为他烹制早餐的母亲……倘若没有发生后来的种种,他最起码,能在父母寿终正寝时将他们送走。

        但他没能做到,甚至不知道父母葬在了什么地方,因而他常常觉得,不是自己找不到父母的坟地,而是自己找不到家了。

        想到这,江楠鼻子发酸,跟着他们走时脑袋刻意往下低,以保证自己吸鼻子的声音不要被人听到。

        但他到底低估了安伯捕捉这种细小声音的敏感力,就这么微微一抽,安伯已经伸长脑袋,半弯着腰凑近来,“楠楠怎么啦?怎么哭了啊?”

        “哟,怎么啦怎么啦?”雪伦跟着凑过来,一凑便凑到江楠脸前。

        “没,没哭,感冒了,有点流鼻涕而已。”江楠说着故作夸张的吸了吸鼻子,再用手指捏捏鼻翼两端,倒真像是感冒要流鼻涕的样子,“可能是昨天来的时候风太大,着凉了。”

        雪伦“噢”一声,像是没察觉,“那你可要注意保暖啊。”

        最先开始发现状况的安伯倒是没说话了,他看一眼母亲拽着自己的手,又去看江楠略微有些逃避的目光,一切都懂了。

        午饭之后,江楠自告奋勇地将碗给洗了,洗完便说困,是一头扎进了房间里。

        其实雪伦不是看不出端倪,只是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道明,这会儿江楠往房里回,她也不好凑上前去,就拖着安伯到房间里问起江楠的情况。

        安伯到底不能把江楠的真实身份都透露出来,这连苏万里都不知道,雪伦他就更不会说了,隐去那些消息,只说江楠前两年父母丧生,半年多以前才到华南基地,至于怎么到的,他就用一句“贺祈之带回来的”带过,别的就没说了。

        雪伦神色有少许担忧,“我就不去打扰他了,而且我待会还有事。你和他熟,看看怎么开导一下他,知道了吗?”

        “我知道,您有事就去忙去吧,不用刻意跑我们这来。”

        “哎,行,那妈妈走了啊。”

        送走雪伦,安伯便轻手轻脚往江楠房间去。宿舍里通常都是他们俩,俩人平日没有锁门的习惯,今日亦是如此。

        安伯悄悄推开门,在门口轻轻唤了声江楠,不出奇的没有得到回应。

        “我知道你没睡。”安伯声音也不压了,关上门大步朝床头走去,蹲下后在被子外拍拍江楠的脑袋,“你就没有午睡的习惯,和我装什么呢?”

        江楠这才拉了拉被子,露出一些头发来。

        安伯即刻掀了被子,拖鞋一甩,整个人已经钻进了被窝中,把满眼通红的江楠吓得措手不及。

        “哎呀哭哭啼啼的和个小姑娘似的。”安伯伸出袖子给他擦,鼻涕眼泪统统抹到了衣袖上“在别人面前就是‘我不矫情’、‘我不爱哭’、‘我很坚强’,完事躲进被子里就是泪人儿了是吧。我到时候回华南了可要和贺祈之好好说,说我们楠楠是个爱哭鬼!”

        “怎么有你这样的,专挑人家痛处戳。”

        “哥哥姐姐不就是这样的嘛,你哪痛我就戳哪,戳痛了哭一场就不难受了。”安伯伸出手臂将他一揽,那些鼻涕眼泪又是擦到了江楠身上,“想妈妈了是不是?来来,别憋着,来哥哥这哭一哭就好了。”

        既然如此,江楠也不客气了,抱着安伯一只胳膊就哇哇大哭,重新涌出的鼻涕眼泪这是又挂到了安伯的另外一只袖子上,安伯即嫌弃又心疼,到头来还是只能哄着。

        他不由得一叹,虽然江楠是个二十岁的成年人了,可那时到底是个连高中都没读完的小孩儿,一夜之间失了所有,他表面再怎么无所谓,这心里还是过不去的。

        此刻只能由他痛痛快快发泄一番。

        有关于离去之人的心结可是难解,毕竟他总不能给江楠凭空变出一个妈妈来……

        安伯脑中忽然浮出不久前母亲对待江楠时那愉悦的表情,他又低下头去看看江楠。

        雪伦那边他倒是能解决,但江楠肯不肯呢?

        “楠楠,我要不给你找个妈?”

        江楠带着一脸水渍望向他:“你这话说得,跟你是我爸,然后要给我找个后妈似的。”

        安伯失笑,继续问:“你觉得我妈怎样?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当我弟啊?我以前就觉得独生子女挺没意思的!”

        这话换来了江楠惊恐的表情。

        “你可,真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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