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群芳盛宴（五）
今日群芳馆贵宾如云，众人聚拢在圆形看台的四周，由近及远，都戴上特制的面具。
他们有些人是第一次来，防备周围不参与搭话，有些人是来过数次，自成一个派别，正私下将钱财汇聚，以期拍得更好的物品拿出去折钱。
包厢窗口设计巧妙，银丝线扣勾成帘子，既能遮蔽外界探寻的目光，又不妨碍里面的人看出底下形形色色的众人。
三楼的位置更加占据优势，楼下诸人的小动作，宁清梧都能窥出门道。
她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随着介绍人的宣讲结束，拍卖终于进入正题。
第一件登场的拍卖物品，是一对圆月弯刀。
介绍人站在刀的一侧，道：“据说此刀，乃是铸剑山庄前代庄主亲自锻造而成，锋利无匹，世间难觅第二把！”
“委托人要求，起拍底价不少于三百两！”
台下众人窃窃私语，互相交流消息，有心痒的人耐不住，直接举牌道：“我出五百两！”
宁清梧听着下面越吵越热的气氛，脸上的表情逐渐空白。
经过再三喊价，最终介绍人道：
“丙二一千两，成交！”
这把千两刀的存在，宁清梧知道。
前代庄主，也就是宁清梧的爷爷，锻造记录都会登记成册。她曾经翻看过，没记错的话，这是个半成品。
冶炼进行到一半，因宁爷爷的身体原因无以为继，这把刀后半程工序由当时年轻的宁父接手。
毕竟手艺生疏，这把刀成品并不理想。
有瑕疵的刀剑兵器，应该被丢到后山了才对，怎么流出来进行野拍了？
宁清梧蹙眉思考，想起山庄的异变，夜间遇刺……她觉得很有可能是山庄出了内贼。
宁清梧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止不住心底的担忧，扫过二楼的一排排窗口。
不知道老头子现在如何。
“接下来，第四件，年份足有千数的天山雪莲！疗伤圣药以它为引，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委托人要求，起拍价不得低于三千两！”
不管是为了谢镜枯，还是为了日后的宁父考虑，这个雪莲对宁清梧来说都很有用。
她按照手册上的说明，捻起四粒银花，扔到了手边的管子里。
介绍人那收到消息道：“甲三出价四千两！”
宁清梧手里捏了一把银花，紧张地看着楼下。
“乙六出价六千两！”
宁清梧又往管子里加了四朵银花，再多就不合适了。
“甲三追加，共八千两！”
等了片刻，介绍人差一些敲锤定音，在宁清梧眼巴巴的目光里，又唱了一嗓子：“乙六出价，一万二千两！”
这是做什么啊，正常卖价也不过八千两封顶，况且按照第一个圆月弯刀的情况来看，品质还不能确定是否为上品。
宁清梧嘴角一抽，决定放弃。
铸剑山庄是江湖上比较有钱的势力了，但是她不想做冤大头。
叹口气，宁清梧刚想和谢镜枯抱怨两句竞拍失利，话还没说出口，她才发现从开场到现在，谢镜枯一直安静地坐在她后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怎么不过来看呀？我刚刚没拍到，不过不要紧，等下次有机会，我们用那个乙六一半的价格就能拿下来啦。”
宁清梧边说边转过身去看谢镜枯，等看清谢镜枯此刻的模样，她嘴唇抖了几下，老鼠见到猫一样闭上了。
男人眼底满是血丝，肤色白得像鬼，唇色又鲜红，正靠在软椅上看她，静静地微笑。
很像前世两个人惊鸿一面的场景，只是那时的谢镜枯要更为瘦削。
宁清梧紧张地抓紧了身下的裙子，她颤着声音问：“你、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
像在观赏一幅名画，谢镜枯眼里偶尔痴迷涌现，并不过分，他只是在观赏艺术品。
男人的喉结在布满诡异花纹的脖颈上起落，无意识地吞咽，从骨血的深处，他的每一寸都在渴望，观摩，把玩，珍爱，收藏。
宁清梧紧贴着三楼窗口的位置，精神高度集中，她小心地伸出手，晃了晃。
男人的视线跟着她的手，左右晃了晃头，看起来像温驯的狼犬。
宁清梧稍稍放下了心。
“谢岚，我去叫一下那个小舅舅吧？我感觉你现在需要一个能给你提供……”
谢镜枯仍旧不说话。他不关注什么小舅舅，看宁清梧的视线不在他身上，起身走到宁清梧的身边，紧挨着宁清梧坐下，两人身体免不了有接触的地方，他伸出手一一抚摸确认。
一套流程走完，他看向一动不敢动的宁清梧，也端正的坐好。
宁清梧：“……”
两人维持了一会儿寂静。
谢镜枯突然伸手紧紧扣着自己的脖颈，沙哑道：“拿上腰牌，去找崔知微，不管他说什么，让他带人过来，你不要回来。”
宁清梧见他此刻像是正常了，忙起身出门，要按他的要求去做，又忍不住担心地在门边问：“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紧？”
谢镜枯闻言放下手臂，扶墙站起身，他脸上勾起一抹柔和的笑，顷刻间到了宁清梧的身边，他将宁清梧整个人桎梏在身前，两指一推，缓缓地关上了门。
他字句斟酌，像第一次说话那样，轻轻微微的开口。
“要你陪我的，清清。”
宁清梧想回头看一眼门，却被状态异常的谢镜枯抬起下巴尖，摆正了头。
他说：“看看我。”
宁清梧反抗不了，只能看他。
谢镜枯一被她注视，情绪就安稳下来，牵她回到刚才的位置，他伸出手将宁清梧按着坐下，两个人再次并肩坐在一起。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似乎恢复了正常。
宁清梧尝试悄悄地蹭远一些，谢镜枯也不说话，只挨着她坐，她挪一点，他近一点。
好的，还不正常。
试探结束，宁清梧按兵不动，她都快掉下去了。
谢镜枯安分的待了一会儿，但也仅限这一会儿。瘦长的手握住宁清梧的手指，正低头看两个人手的大小区别。好像从未见过如此可怜可爱的东西，他看得目不转睛。
宁清梧感觉谢镜枯此时的神智，可能只有几岁小孩儿，心底的好奇一直催促她，她也鼓起勇气凑过去，想看一看他眼睛里的纯粹。
可那双眼里静静地，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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