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严寒中开创的雪人时代
在方逸华的别墅里，邵逸夫安坐在正中的沙发上，不怒自威的盯着汗津津站在大厅中间的梁伟祥。方逸华在侧面陪坐，一声不吭。
邵逸夫轻出了口气，平静的问道：“小华，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方逸华微微侧身，面对六叔说道：“六哥，我的想法是息事宁人，以图后报。”
邵逸夫看向梁伟祥，沉声问道：“你呢？”
梁伟祥躬着腰，回答道：“六叔，华姐，这件事明显是叶辜诚和洛俊颜设计好的圈套，应该给他们点教训。”
邵逸夫说道：“你先回去吧。剧本的事先停下来，务必把美国代理发行的事情办好。其他的事你不必多管。”
梁伟祥如蒙大赦，赶紧告辞离开。
邵逸夫说道：“成事不足。小华，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邓丽君合约的事情要封锁住消息，就当从未发生过。你想得很对，此次当选TVB的董事局主席是头等大事，不要节外生枝。而且美国代理发行的事情也容不得任何意外，毕竟一个是片子的编剧，一个是片子的男主角，传出负面消息的话，影响很坏。”
方逸华低声说道：“六哥，这次邵氏算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我要负上主要的责任。两个跳梁小丑而已，我真是心有不甘。”
邵逸夫摆摆手，说道：“开门做生意，不必赌气。邵氏这次没有损失，反而得利不算小，只不过是眼见着另一只肥鸭从嘴边飞走，不免患得患失罢了。彼此之间的关系需要紧张到破罐子破摔的地步吗？他们这是赌我这位老人家气量不会那么狭小，赌我还会顾及圈子里的这张脸面。”
方逸华犹豫了一下，说道：“六哥，army会不会主导了这件事？”
邵逸夫不置可否，说道：“小华，鳄鱼恤的艺员酬金正常付给洛俊颜。army如今的身家可以比肩香江新贵了，留在TVB里做职员确实也不合适。”
说到一半，邵逸夫站起身，踱了两步，突兀的说道：“小华，两部电影让出的利益权当邵氏替你还掉鹏哥的恩情。从今以后，army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你要整理清楚。”
方逸华也站起身来，表情严肃，说道：“六哥，谢谢你对我的包容。确实是因为我对army产生了特殊的亲切感，才会令到邵氏有悖于自身的商业准则。”
邵逸夫终于点点头，说道：“army具备统领企业的帅才之资，这一年以来的运道又旺到烫手。至于以后她能不能顺势而起？就看是否堪破取舍之道了。”
时间很快到了9月中下旬，诚哥与洛俊颜观望事态的发展，情形似乎还不错，两人这才敢第一次见面小聚。
诚哥说道：“你小子命不错，打狗的肉包子都能让你捡回一块来。”
洛俊颜嘿嘿一笑，举杯说道：“加上这次鳄鱼恤的酬劳分成20万，我还差几万块就赚到100万了。师父，我敬你一杯，要不是1年前遇到师父你，我这辈子也混不成百万富翁。谢谢你，师父。”
诚哥跟他碰了下杯，干了之后，说道：“唉，男怕入错行。你说我这学识见识，起码高出你一个重量级，结果捞的钱照你差好几十万。当初就不该把自己弄成编剧，起码也得从导演起步。”
洛俊颜赶紧打断他的梦话，问道：“师父，army姐最近没有联系你吗？”
诚哥点了根烟，说道：“大富姐正在畅游日本呢。出行之前约我见过一面，没听劝，到底把TVB的差事给辞了，邵大亨对她有什么看法？她也不在乎了。另外，这小丫头打算帮我们移民到美国，跟着她一起走。”
洛俊颜呛得喷了出来，咳嗽着问道：“师父，army姐要移民去美国？”
诚哥点点头，说道：“阿俊，你想过没有。我们这种既没有根基背景，又没有身份地位的土包子大陆仔，一夜乍福，存款就过了百万了。那得多少人把我们当成待宰的肥猪？更别说army几千万的现金资产，一旦露了白，那还不得让人把她当成搁浅的鲸鱼？”
洛俊颜闷头想着，说道：“怪不得那些女明星都巴望着嫁入豪门。没人替你出头，赚到钱也是人家砧板上的肉。”
诚哥把烟掐灭，说道：“army总结的就很到位，放眼望去，全都是商品。阿俊，army的意思只要你同意移民，500万违约金她替你出了。反正以后算是跟邵氏隔海相望，老死不相往来，得罪就得罪吧。”
洛俊颜接着问道：“师父，500万哪，我到美国能干嘛？谁会请我拍电影？这笔钱可能一辈子我都还不完？留在香江见招拆招喽，大不了拜个契爷。”
诚哥说道：“阿俊，那你有没有为你的家人想过？如果你拍的片子扑街了，那就不只找你一个人出气，如果你拍的片子又大卖了，那控制你的手段可能就出在你家人身上。”
洛俊颜顿时沉默下来。他跟着那些小混混溜达过的，这些个虽然不算是真正的古惑仔，但造型人设方面应该能靠上。洛俊颜当初想要跟着打秋风，是因为他发现这是个知识密集型的产业，而不是表面上的劳动力密集型，其核心技术是超视距不对称打击，俗称拣软柿子下黑手。
诚哥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是等着机会往大陆奔呢，在香江完成原始积累相对要容易一些，移民美国意义不大。你呢，army也猜着了，你大概不会跟着过去。但她让我跟你说一声，她可以帮你把你父亲和你姐姐移民过去，你姐姐正好可以到美国续上学业。”
洛俊颜喝过酒，说道：“我爸是不会去美国的，我姐也就不会去。”
诚哥不解的问道：“爱国主义？”
洛俊颜说道：“当年我姨姥为了支援新中国建设从美国回来，她给我妈带了不少百老汇的照片，还给我妈描述59年在百老汇上演的舞台剧《音乐之声》。我妈就着迷了，一心想在大陆重塑《音乐之声》，音乐剧的编排是完成了，可惜还没等我妈这位玛利亚正式登台，批斗就开始了。我妈是自缢身亡的，所以我老爸不会跟美国搭上边。”
诚哥摸索着脑袋，无奈的说道：“行吧，抓紧找干爹。”
这个时候，分别有两拨人正点灯熬油研究《下一站，天后》。
邵氏总部会议室内，邵氏特意将一直在美国养病的李翰祥导演请了回来。
李导演正在发表自己的看法，说道：“如果说这部电影只是在讲一个爱情童话，那它绝对不会获得如此巨大的成功。我认为这部电影是在迎合观众的欲望和渴求，编织了一个他们幻想中极度认可的邓丽君，我们当她是虚幻的角色，但观众恰恰认为这就是写实的邓丽君。当然这部电影还有很多可取之处，我只谈重点。”
方逸华问道：“李导，你的意思是女主角如果不是邓丽君的话，这部片子根本不值一提？”
李翰祥说道：“在香江的票房不会特别理想，而海外市场那就根本不用想了。”
参加讨论的聚合娱乐总经理梁伟祥问道：“祥叔，您觉得这个男主角洛俊颜适合什么类型的片子？”
李翰祥说道：“演技还算不错的。从形象上来讲，恐怕只有爱情片合适一些。”
梁伟祥接着问道：“让他拍部风月片，有没有大卖的可能？”
李翰祥想了想，说道：“梁经理你也知道，这两年风月片的市场不比头几年了，150万的票房都算是大卖。而他的片酬太高了，即使张国荣来演，也不过几万块吧。风月片的男主角没有多大的吸引力，观众还是为了看女主角。除非这个噱头很新奇，能把女性观众吸引进影院，不过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梁伟祥心想：计划让他拍《下一站，天后》续集的时候，片酬30万公司还觉得占便宜了呢。
而在另一间90平不到的公寓里，9月刚刚成立的新艺城影业公司三位合伙人也在讨论着《下一站，天后》中的成功元素。
新艺城是独立制片公司，背后的金主是雷觉坤，属于金公主的卫星公司之一。
黄百鸣正站在桌前侃侃而谈，“大球场演唱会这场戏太过重要了，观众既觉得新奇又被震撼到，这让邓丽君在观众心目中的地位瞬间拔高几倍。不要说邓丽君的歌迷，就是香江的大小歌星都是连着几天买票，看过又看。我认为这已经不是虚构场景而是经典预演，观众的代入感非常强烈，这是大制作的价值所在。”
麦加摸了摸光头，说道：“它这个电影的叙事始终是不急不缓，没有生离死别这种场面，但是让你津津有味的陷在里边。这个女导演不得了，就跟煲汤一样，是用文火熬出味道来。”
石天说道：“我们这部《滑稽时代》要不要学学《下一站，天后》，请来几位明星客串一下？”
黄百鸣点点头，说道：“我们各自托托关系，但要找适合《滑稽时代》的，我们的片子跟《下一站，天后》路子不同，反而是《精装靓女仔》的明星套路更值得借鉴。还有，对于洛俊颜，你们有什么想法？”
麦加说道：“看机会吧，有合适的剧本我们可以邀请他合作，不过不太容易碰到。另外他跟邵氏有片约，没有邓丽君的新片子会怎么样？我们等等看吧。”
两人纷纷点头。
10月份，洛俊颜在家里过完了18岁的生日，最近一段时间，洛俊颜陪着老爸和老姐的时间明显增多。他现在属于自由人，演戏的机会要自己去淘，但就是提不起精神头来。
在他生日过后的第二天，army姐终于单独约了洛俊颜出来，订了福临门的座位请吃鱼翅。
army姐气色很好，盘起的长发让她显得更加端庄秀丽。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绸缎的绿花旗袍，古典而优雅。
落座以后，洛俊颜始终都不大敢抬头多看。毕竟army姐有健身的习惯，今天这修身的穿着，让她的身材真的是凹凸毕现，诱惑十足。
两人闲谈着army姐这趟旅程的见闻，到放下碗筷，army姐才换了话题，说道：“阿俊，我打算注册一间广告公司，想请阿姿过来帮我，职位是总经理助理。阿姿没有call机，我联系不到她，麻烦你今晚帮我约阿姿明天出来喝茶。”
洛俊颜猛的抬起头，问道：“在香江？”
army姐点点头，平静的说：“暂时会留在香江。”
洛俊颜感觉心里骤然舒畅，连忙点点头，笑着说道：“我到家就告诉老姐。恭喜你，army姐。等公司开业的时候，我和诚哥一定到场。”
army姐说道：“你可以晚点到，诚哥肯定要早早到场。他是公司的股东，同时兼任客户部经理。另外，聚合的阿薇近期也会离职，来给我做秘书。”
洛俊颜被这个意外事件惊到了，问道：“army姐，诚哥投了多少钱进去？”
army姐说道：“我只不过随口提了一下想要做广告业务，结果诚哥比我还激动，求着我非要跟着投入50万。我们毕竟都是熟人，那我没办法，只好分出10%的股份给他。”
洛俊颜心想：那老小子比猴都精，这么积极肯定有问题。于是赶紧说道：“姐，你让我也投50万进去吧，再分出10%来，你还剩80%呢，我保证不会在经营上跟你唱反调。不，让我老姐投，她算是公司高管吧，有了股份干活肯定拼命。”
army姐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阿俊，做生意是有风险的，尤其我们都不是广告行业的专业人士。50万抵过你一半的家产了，我担心亏本的时候，你跑过来找我胡搅蛮缠。”
洛俊颜说道：“怎么会？钱在我眼里只是个数字而已。”
army姐微微摇着头，说道：“你们师徒还真登对，连回答的话都一模一样。既然这样，那阿姿就由你负责搞定喽。”
洛俊颜笑着点点头，说道：“army姐，我让我老姐明天就辞工。对了，公司叫什么名字想好了吗？千万别让诚哥起名，他谈判唬人就在行，起名字的话，在香江绝对没人搞得懂其中的含义。”
army姐说道：“他倒是提了两个，哲民广告，金涛广告。说真的，你还蛮了解你师父的。要不然你起个名字来听听？”
洛俊颜假装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说道：“叫雪人广告好不好？”
army姐考虑了一下，点着头说道：“我的名字叫田雪妮，雪人的含义可以说是表明公司的创建者是我，感觉蛮开心。而且雪人又可以理解为不同创意下的塑造以及素色世界中的惊喜。好吧，你说服我了。不过仅仅是雪人两个字，感觉冲击力单薄了一点，不如就叫雪人时代广告传播公司，Snowman Times。”
洛俊颜瞪着眼睛发愣，心想：雪人还可以这样解释吗？好在没把雪妮广告推荐出来，我不过是想拍下马屁而已嘛。不过雪人时代这个名字感觉还是很大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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