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团结部与祸水东引
潘安一开始并没有找到下城区。
这个高衣领的男人从狮鹫医疗部离开后，先是向西走前往了海员区与港口。
然而走遍整个港口，都没有遇到哈姆雷特与亚瑟中的其中任一位。
与此同时，海员区此时此刻则人山人海，似乎南来北往的商贩都汇聚在那边。
一番打听询问后，才明白，原来是海员区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湾流集会。
集会从下午一点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直觉告诉潘安，倘若没有找船的任务，亚瑟与哈姆雷特里，至少有一个人会利用这个集会浑水摸鱼。
但毕竟先前从黑女妖处得知那二人将自己送去医院后，就直奔着找船而去了。
于是潘安又把询问的偏向集中到这斯莫克城中哪里可以租赁船舶。
得到的答案是伯爵港口。
伯爵港口当然不是一个错误的答案——
那是斯莫克城内的第二港口，第一港口则是当时潘安询问船工线索时所在的湾流。
但这显然是一个极为绕远路的答案，因为一号港与二号港之间，隔着城市中心区，相当于是要潘安拖着病体从西闯到东。
“一号港租不了船啦，最近湾流集会，各大航路的船长和商会老板们把整个一号港的船只都包了个遍，如果你真的要找，就只能跑到二号港啦！”
那船工这样和潘安说，
“如果你的朋友确实地是去找船，那么你往二号港走，一定是没错的，说不定正好能够碰到他们返回呢！”
潘安思索再三，再次确认这座城市里真的只有这两座港口后，终于是听从了船工的建议。
于是从湾流一号港一路往东往北。
这之后，便在皇后区，潘安听见了南边临近的下城区传来近乎爆炸的打斗动静。
“这么说，你的运气是真不错。”
亚瑟说，
“如果不是我恰巧在下城区，你往伯爵区跑，大概率是一个人也找寻不到的。”
这时候潘安与亚瑟坐在一处小餐馆里，亚瑟的左臂摆在桌上，右臂用绷带包裹着，吊在胸前。
潘安双手搭在亚瑟左臂上，捏起治愈术给亚瑟做热敷。
仔细想来这样的场景有些怪诞：
一个刚刚从医院跑出来的重度病患，刚刚做了开胸手术，转眼之后就要在这里给别人当医生。
还真是一刻都不得消停。
“这么说你们没想着通过二号港搞一艘船过来？”潘安说。
“我们联系了海狗帮，他们在白银航路上有两支外贸船队，借一艘快船没什么问题。”
亚瑟说，
“之后的事情，就是我跟你说的那样了。”
亚瑟与潘安简单介绍了他从橡皮锤仓库到下城区遇到黑花的事儿，又把自己的两个胳膊都动了动，示意这些事情所导致的结果。
“那黑花的主人，生前至少是一方豪杰，否则不可能产生这么大威力的错误爆发产物。”潘安说。
“豪不豪杰的另说，你要是晚来几分钟，我这两条胳膊就废了。”
亚瑟摇了摇头，
“我得谢谢你。”
“客气了。”
潘安拍了拍亚瑟的左臂，血已经止住了，接下来只需要用绷带扎一段时间，等待新皮的自然长出，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你的两条胳膊可能会有点痒，稍微忍忍，千万不要去抓。”
“听你的。”亚瑟说。
接下来两个人就陷入了数分钟的沉默。
潘安与亚瑟就这么在桌子边上坐着，也不说话，就喝一点茶水。
“我们要在这里坐多久？”
终于，潘安开口问道。
“等外面打完。”亚瑟说。
他们把黑花引去了皇后区的团结部。
隔着一个街道，潘安与亚瑟听见密集而有章法的枪声。
“我们不如跟去看看。”
潘安说。
“就这么坐着实在有些荒废。”
“列队！举枪！射击！”
“更换队列！二次举枪！射击！”
“更换队列三！三次举枪！射击！”
皇后区，团结部所在的街道前，黑花的身形比之前又壮大几分。
如果说在下城区它的身形只到两人高，那么抵达皇后区时，这怪物的身形已经有接近三个半成年人的高度，大小也要两人合抱才能堪堪围住。
密集的火药子弹射向这通体漆黑的怪物，但子弹打在它的身上，却只能擦出深浅不一的凹痕，散发出一些刺鼻的气味。
团结部是一个受公爵府管辖的治安单位，于其中任职的成员都是旧制军队的精兵。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突如其来的敌人，这些精兵强将却发现自己毫无用武之地——
帝国旧陆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巨大体型的敌人了，上一次有史可鉴的巨型敌人出现在内陆，还是安德烈五世时期所讨伐驱逐的亚龙。
海洋中倒是常有那些张牙舞爪的巨型海怪，它们每一个都有至少一整条船那么大。
但，帝国海军的坚船利炮面对海怪时多少能有一战之地，而此刻，面对黑花，无论什么样的对手，都不是它的一合之敌。
团结部内的剑士已经牺牲了足有五位，他们是第一批顶上前去尝试拦截黑花的勇士。
然而锋利的刀剑在黑花的表皮面前不值一提，即使是舍命一击的英勇突刺，也只能把利剑的剑刃没入黑花的身躯——
这之后士兵们便发现了，即使长达数十厘米的贯穿伤，对这敌人似乎也难以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转眼之间，创伤就恢复了，而发起攻击的士兵，则如同无骨鱼一般瘫到地上，整个人的身形在一瞬间缩了一圈。
“近战人士退避！它会从近处的活物中吸取给养！弓箭与火枪准备，列队攻击，将它吸引到远离公民的无人区！”
团结部内的士官迅速做出反应。
他们分出一部分队员，去遣散因为巨大声响和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而聚集过来的好事群众，
弓箭手与火枪客交替着队列，不断吸引黑花的注意力。
黑花与团结部成员，就这么不断远离人群与密集建筑组成的街区，向东缓缓推进阵型。
“这支队伍的领导者很有魄力。”
亚瑟说，
“他们能够在十来分钟里迅速地调整好战术，即使是面对从未见过的巨型敌人，在牺牲了数个同胞的情况下，也能够冷静思考。”
“他们往东边走，之后呢？”
潘安问。
“无人区是无人区，但谁来解决这个怪物呢？”
“我猜他们把期望放到了东边的法师塔上，那里有多名大魔导师共同布置的巨型奥术法阵。也许是巨型天火，也许是岩石之牢。”
亚瑟说，
“你知道的，魔法师们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办法，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
“如果魔导师们对这朵黑花也毫无办法呢？”潘安又问。
“那就再往东走，往北或者往南。魔法塔往东南八公里，过一条河，富兰克林学院里必然有还未装载到舰船上的新式火炮，往东北十公里，驻扎着公爵府十二万六千名旧制精兵。”
然而故事的发展往往并不按照谋士的发展。
这里亚瑟一板一眼地与潘安进行分析，那一边，团结部的军士们正放着风筝把黑花引去法师塔，突然之间，从天而降一道金光，径直投射到黑花的近前。
而金光降临之后的约莫零点零一秒，便是一声轰隆的巨响，昭示着一切事情都迎来了意料之外的转机。
一道从天而降的厚重阔剑，
随着那一声巨响砸进街道的地面里，
与此同时切下来黑花的一整条触手——
漆黑的触手带着细刺与倒钩翻飞到天上，
之后在转瞬之间飘散为灰烬。
“不过如此。”
金光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金光散去，
那个穿红戴绿的男人，就这么蹲在那柄阔剑的剑柄上，
男人云淡风轻地整理着帽子。
“是迪多斯！”
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并迅速地扩大成整条街区都能听见的喧嚣声浪。
似乎所有人都开始呼喊这位乘着阔剑而来的男人的名字，又似乎黑花还没解决，他就已经成为了所有人所有事情的救星。
而在这一阵高过一阵的声浪中，唯有两个人，浑身寒毛直立，心里咯噔一下。
亚瑟与潘安将自己的身形佝偻起来，使自己在人群中躲藏地更深。
“该走了。”
亚瑟一边这么说，一边拉起潘安的手，往人群外面退去。
“去哪里？分头走。”潘安说。
“海狗帮仓库，在湾流一号港。”
亚瑟于是将潘安的手松开，那之后两个人都迅速消失在看客里。
如同不合群的水滴在潮涌中逆流而行，无人可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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