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婚礼
这婚丧嫁娶必然得惊动谯县的曹家人，自己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清修生活必然得付之一炬。可卞秉这一通催促，曹平安也自觉很是过意不去。最终他还是面对了曹操家人，给了这卞氏歌伎一个体面的婚礼。
这门亲事是由曹鼎一手包办的。
大婚当天，谯县热闹非凡，街坊邻居早就得知今日是曹嵩大公子成亲的大日子，若是错过了这场热闹，作为谯县的百姓，也着实说不过去。
他们还听说这娶得那是一个姿色靓丽、才艺贯通的歌伎，只可惜未能亲眼见识那究竟是怎样的花容月貌。
早早的，市井便开出一条无人通行的大道，静静等待远处的迎亲队伍。有的外乡人路过见识热闹便也凑了上来，来不及吃饭便在汤面馆口买了一碗面，一边吃一边伸头张望着。
孩童们手里拿着风车在人群中穿梭，不停的奔跑着，口中还不时传来如银铃般的笑声。母亲在后面追赶着，还不断嘱咐着：“慢一些，别摔着。”
话音刚落，那孩子便被路人的脚给绊了一跤，趴在了地上，风车摔了出去，吓得母亲一脸煞白，几步上前扶了起来。那孩子顾不上哭反而伸手要去捡地上的风车。
正要拾起的时候却见人群涌动，便觉聒噪不安。只听远处，不知何人传来一声：“来了来了，迎亲队伍来了！街上的人快闪开些！”
那母亲立即将孩童抱在怀中，只得打消了拾风车的念想。
曹平安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整队火红的人影渐渐清晰，像是天边的朝阳，一点点晕开又不断扩大，再靠近照的人脸上眼睛里都是一派喜庆之色。
队伍里的乐队，手里持着喇叭唢呐，铜钹皮鼓。吹吹打打，一声比一声响亮。
百姓翘首踮足，簇拥观望着这场盛大的婚礼。
有些凑热闹的忍不住咋舌：“啧啧，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娶亲啊。”
“看你这样子肯定是外来的吧?这哪里只是大户人家那么简单啊”旁边的人见他不明所以，激动的解释道：“这可是当朝九卿大鸿胪之子曹操的婚礼呀！”
“哦！那可真是喜庆呀，只不过新郎官长得倒是不那么令人满意，就不知道这新娘子长得怎么样？”外乡人吃着手里的汤面，眼珠子不转地盯着迎亲队伍里。
“这女子长得可是国色天香，而且听说是精通乐艺之人，喏，快看！”说话的人指着不远处一长排的聘礼队伍道：“那些个聘礼，可都是曹鼎亲自挑选的，珍贵着呢。”
“不过可惜了这女子只能做个妾……”
“为什么？”
“谁不知道那曹操有个正室呀！”
“你是说那个丁家的那个国字脸？”
“对对对！”
“哈哈哈……”
围观的百姓一阵聒噪热闹，整个谯县也都给这氛围所渲染，在他们的嬉笑声中，这迎亲的队伍终归还是渐渐走远，进了曹平安的草舍。
曹平安行了这东汉六礼，这六礼之中，便有问名，曹平安这才知道原来这卞氏歌伎名叫卞玉珍，也唤玉儿，索性干脆称她为玉儿，倒也显得亲切。
这宅院热热闹闹，连曹仁、曹洪都特地告假而归，大家纷纷落座饮酒食菜，赠礼祝福，这才入座。只见曹德缓步走来，神色略有异常，他一把拉起新郎官走到一旁，细声问道：“哥，你招募兵丁乡勇，是想干嘛？”
曹平安唰地一下脸都白了，慌忙问了一声：“你从何而知？”
“夏侯惇一方名士，人家也是有脸面的。他在他家的庄园门口竖起大旗招募家丁，说是也想当土豪啦！但不管是流民、逃犯，只要有力气的他都收。”曹德顿了顿，“我寻思这肯定不是他的主意，这肯定是你的主意……”
曹平安没有说话，又听曹德说来：“你现在给朝廷宦官外戚盯得那么紧，这种事自然是不敢做的，只是德儿不知道哥招募这些乡勇莽夫做些什么？”
“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曹平安见曹德一语道破，只得老实相告，说道：“你以为你哥这趟子事完了就天下太平吗？咱们从此得有个防备，以后这些乡勇就算给咱家护院也好！此为长久打算，这年头你不强硬人家就要吃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哥你说的是，不过……”
“什么？”
“只是这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的。十里八村没着落的汉子全来了，夏侯家的庄院都比集市热闹了，我是担心这会害了他性命……”
“德儿说的对，我一会儿便会去登门拜访，让你元让哥低调些行事。”
曹德点了点头，又道：“哥，总之这事儿还是小心些，我都能看出来，害怕别人看不出来么？”
“知道了知道了！”
这时，丁冲一摇三晃走了过来，酒杯一抬说着酒话：“孟德……嗝……回乡那么久也不……知会大伙一声……嗝……你今日纳妾……我这方祝福你……嗝！能与我复饮呼？”
曹平安一拍脑袋叹了口气，但自己做为新郎官，怎么都得喝上几口，这方便取过酒盏一仰头喝了下去。
丁冲笑道：“好！”随后也是咕咕几口下肚。
酒宴散去时，卞秉也笑嘻嘻道：“姐夫，我们卞家两姐弟一路颠沛流离，我姐又得你照顾，我也随了你做事，如今你们大婚也成，你还不快快去看我姐？”
曹平安不禁一阵感叹：“还是秉弟深思远虑。”猛然间房门里闪出个婀娜女子，含情脉脉望着他。曹平安心头一热……我日思夜想的小娘子，咱们总算可以在一起了！
匪风发兮，匪车偈兮。顾瞻周道，中心怛兮。
匪风飘兮，匪车嘌兮。顾瞻周道，中心吊兮。
谁能亨鱼？溉之釜鬵。谁将西归？怀之好音。
卞玉珍边歌边舞把一曲先秦《匪风》演完，笑道：“‘谁能亨鱼？溉之釜鬵’唱的是你！”
“那么‘谁将西归？怀之好音。’说的自然是你啦！”曹平安不禁莞尔。卞玉珍捧过食案，恭恭敬敬跪在曹平安面前，将食案举得高高的递到他手里。
曹平安接过来，顺势抚摸了一下她的手：“你要学那樊国的樊姬以贤德之名闻天下呀！”
“妾身不敢……”卞氏的脸一红，越发显得妩媚动人
“不过我看那樊姬可比不上你。”曹平安之前光顾着喝酒邀客吃不上饭，这下才挟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樊姬虽是贤内助但毕竟相貌比不上你，你可不一样，相貌美丽又能歌善舞，我娶了你真是天大的福分，老祖宗烧了高香。”
卞玉珍抿嘴一笑：“瞧你说的，真是像小嘴抹了蜜一样！”
“虽然你有千般好，可是只能屈身做妾……”曹平安大吃大嚼了几口，又正色道，“我也是有正经家室的人，放着丁氏这个正室的妻子在家，却把你这个妾带在身边，还领着着个不着四六的小舅子，算是怎么回事儿呀？”
卞玉珍听他这么说，小嘴立马撅了起来：“你乐不乐意已经这样了，当初可是你把我抢回去的！做妾又如何，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现在又在这谯县藏了这么久，要不是夏侯家的兄弟周济，咱们早就被官府拿去了。我们姐弟为你受了这么多苦，你就不往心里去吗？”
曹平安原本就是想逗逗她，见她一副娇嗔的样子，心中暗笑，却不变脸色，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呀……你不知道，到现在曹仁、曹纯还把这件事到处嚷嚷，我爹要是知道了我娶了个倡家，以你的身份岂会容你进家门，怎么说我曹家也是汉相之后嘛……”
“曹阿瞒！”卞玉珍一听这话，以为他爹曹嵩归来时会让他休了自己，这下便生起气来，“我还以为自己托付到了一个堂堂的正人君子，原来你也是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坏水！当初你跑到我那里信誓旦旦软磨硬泡的，还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想起来就恶心人……纵然我是个歌伎，但我何时做过下作之事？你不是人！你是畜生！你不要我了！你是负心汉！呜呜……”说罢捂着脸哭起来。
曹平安见这玩笑开大了，连忙换了一副笑脸道：“你别哭，别哭，我是逗你的！我岂能做负心之事？再说我哪里舍得你离开……别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我给你画眉毛呀！”
卞氏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杯盘盏碟都打翻了，她也不理会，低声抽泣道：“不准你胡说……我以前住的是那没人烟的地方，吃的都是粗糠杂食，一个月才能睡得上一次有铺盖的地方。冬天和阿秉躲在茅屋里，夜晚还能听见狼叫，那种日子我受够了，我只想找个好人家嫁了，过个安稳日子……”
“我知道……”曹平安一手紧紧搂着她的腰，一手温存地抚摸着她的秀发，“以后我再不会说这样的话，我会永远把你带在身边……不过，往后要是见了正室丁氏夫人你同她要和睦相处，知道了吗？这次婚礼也是我爹同意的一门亲事，你也不必担心，我这都是说与你当个玩笑的……”
“嗯。只要能跟着你，我什么都答应。”卞氏仰了仰头，一下子靠在曹平安不怎么健壮的肩头。曹平安这会子欲火难平，他用脚赶忙踢开食案，把卞氏慢慢压在身下，亲着她的香腮鬓角……
“孟德，哥诶，孟德！”这时隔着门传来了曹仁粗重的声音，“嫂子，嫂子来啦！”
“他娘的，老子正在……”
曹平安嘀咕几句，心里冒着火，迎门出去却撞见了曹操那国字脸的原配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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