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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 上京赴任


  曹平安这一站便足足站了大半个时辰,忽觉身后车马喧哗,是那袁忠回了郡府。仆僮们赶紧一拥而上,掀起车帘扶他下来。

  曹平安定睛细看:这人四十出头,身高七尺,穿着一袭老旧的官服,一张容长脸,龙眉凤目鼻直口正,下垂三绺墨髯,一举一动拘谨刻板。

  眼瞅着袁忠就要迈着步子进府衙了,守门人却对自己的事只字不提,他赶紧几个大步上前,接着一揖到地,高声道:“在下谯县曹操拜谒府君。”如今他也只是个白丁,所以只得自报家门籍贯。

  袁忠瞅了他一眼也没有还礼,仅仅略微抬手,淡淡地说道:“里面请。”

  说这三字的时候他的脚步甚至都没停,兀自摇摇在前进了府门。曹平安见这阵势,心知这硬弓不好拉,当下便把马匹交与守门吏,亦步亦趋紧紧跟了进去。

  按理说,你袁忠是国相我曹平安曾经也是国相,可是这样的非正式会面理应是在书房里谈话,可袁忠走在前面连个弯都不带拐的,径直的把他领到国相府大堂上去了。

  只是如今,一个是官一个是民,纵使曹平安百般不情愿,却也只得丝毫不能错了礼法,还得规规矩矩站着跟他说话……

  曹平安两手插进袖口独自站在一旁看着,国相不说话,他也不方便僭越。只见这袁忠处理公务事无巨细,上到强调朝廷的政令,下到干问衙门里的琐闻无不亲自审批过问。但就是不瞅曹平安一眼……

  这样忙活着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曹平安等得又有些烦躁了,但他还是忍住没有发作。待这一切公务事案安排妥当、中掾吏们纷纷退下,袁忠这才抬起头缓缓问道:“阁下可是昔日的济南相曹孟德?”

  “正是老……”曹平安咽了口唾沫,改道:“正是在下。”

  “久仰大名!”袁忠屁股都没抬一下,哪里又表现出久仰的姿态?

  曹平安觉得气氛尴尬,想要与这袁忠套个近乎,便说道:“在下曾与袁本初相交深厚,还一同在京师喝过酒呢……”

  他话都还没说完,便给袁忠打断了去,只听他面无变色地说道:“不要提袁绍,我袁家本以清廉才学著称,不求官高显贵,而袁隗叔侄奢靡浮华,常以四世三公自诩,况且这袁绍本就不修边幅花天酒地,你随他一道恐怕……”

  袁忠觉得后面的话说出来可能会伤了来者的颜面,改了个口又道:“他虽与我同宗,可是我跟他已经十多年没有来往了!”

  曹平安十个手指头在袖口里抠来抠去,给他这么一句话噎住了,正觉话不投机,绞尽脑汁寻下一个话题。却见袁忠还是那副无甚变化的脸面,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此一行,可是前来与我索要文书的?”

  “是。”曹平安羞着脸细声答话。

  “哼哼哼……”袁忠一阵冷笑,“早知君并非是耐得住寂寞之人,文书早已给你写好了,你拿着上京任官就是了。”

  曹平安觉得意外:“在下愚钝,敢问大人怎知我所思所想?”

  袁忠把脸一沉,怪声怪气道:“沛国小娃儿都知道你前番回绝朝廷诏命,又听我府中从事桓邵说‘曹孟德乃多欲之人,岂能甘守林泉?此番回绝无非是坐抬身价。干脆趁早为你修好文书,省得到时候麻烦!’本官从善如流,便把文书写好了。”

  这番话隐约之间可感寒意,正是袁忠这等清高之人对曹平安,不,对曹氏家族的一种羞辱。也难怪,这自恃清高之人何尝看得惯谄媚阉人,党附外戚之人?

  曹平安听了这话红着个脸,心下顿觉愤恨把曹操骂了千百万遍。他思来想去,便觉桓邵二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桓邵……桓邵……桓家……家仆??

  对了!当初曹操打死过桓家家仆,是夏侯渊去顶的罪,桓曹两家就此结仇……

  所以现在这桓邵便到处造谣这曹操秉性不行玷污他的名声,实在是卑鄙可恶啊!看来这袁忠说“多欲”一词已经是很客气了,要是背后说他是贪婪无赖之徒也未曾可知。想到这里,曹平安连忙解释:“那时桓邵家仆……”

  “不必多言!”袁忠先是厉色打断,后又却讥笑着说道:“算了吧,本官不想听你们那些琐事。赶紧拿着文书去吧,令尊现在是太尉,可谓名声显赫!君之远大前程似锦啊!”说着自桌案下面抽出一卷竹简,朝他晃了两晃。

  真是到了最后也不忘一阵挖苦,曹平安心里难受,这替人打了仗、当了爹、做了官、挨了骂如今还要受人之气。好在他难受一会儿便始终认为自个儿不是曹操,心想这袁忠说的不是自己,这方才好受许多。

  袁忠见他迟迟微动,索性站起身来转了身子背对着他,冷冷地说了声:“文书在此,任君取去吧!”

  曹平安见他这副姿态正是逐客,四下也没有多说什么,上前两步拿了竹简文书,作了一揖:“谢府君大人!”

  谁知他才刚转身行了两步,又听得这袁忠骂起人来:“诶……看来君是做不成许由了,只能学着做做柳下惠了……”

  “我去你妈的……”曹平安心里嘀咕。

  这饱学之士骂起人来果然厉害。许由乃上古隐士,明明有教化天下之德,却甘老林泉洁身自好。柳下惠则是春秋鲁国大夫,身处污秽之朝堂却能游刃有余建立功名。

  乍听之下袁忠似乎没出恶言,但实质是讥笑曹平安没有当隐士之德,一门心思往上爬,又抨击了这曹氏一族都是谄媚小人……

  曹平安拿他没办法,只得垂头丧气出了大堂。又怕袁忠在文书里说什么坏话,连忙站在堂口展开细看。所幸袁忠这厮还算个君子,倒没写什么毁谤之言。

  他合上竹简,刚一抬头却见一个从事模样的人正掩口而笑。“你笑什么?”曹平安不认识他,问了一句。

  “笑你曹孟德也有今天!还请你慢走啊!去了京城做官可要学学你爹,步步高升!”这人一字一顿,说的话语令人听了只把牙咬得咯咯直响。

  曹平安闻言便知这人是桓邵,十有八九错不了,当下说来:“桓公子好久不见,想你桓家也是沛国大户,你也是当今名士。可如今只能屈身从事,你又自视甚高,到头来连个百石的官吏也做不了,也不知这名士究竟是如何定义的!”

  “哼!”桓邵给曹平安一句话塞得死死的,只得变着话锋说来:“这官不官的又有何妨,我不像你,打死了人还去找个顶罪的,自己好去做官!”

  “你看你……”曹平安冷笑着,“我就算打死了人,有人给我顶罪,说明我曹某人人缘好啊!若是你打死了人,可有人与你顶罪啊?”

  “你……”桓邵本想戏谑曹平安一番,却没想反倒给这人调侃了一顿。

  “说不上话了?”曹平安丢了一句话头也不回地拿着文书出了国相府,临走时还不忘抛给他几声哈哈大笑!

  这也算得上是给曹操报了个小仇吧!

  中平五年春,曹平安将丁夫人及曹昂、曹烁等留于家中主持,只带了卞玉珍、曹丕母子二人以及小舅子卞秉前往洛阳。这一次等待他的职位,是开汉以来从未设立过的典军校尉,这个官是做什么的还无从知晓。

  与之同行的,还有刚刚被举为孝廉的曹纯,该知道的不知道,他这个不该知道的却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曹老板的爹爹曹嵩两句话,选部尚书就客客气气地将曹纯内定为黄门侍郎了,这花钱买的太尉也真是不一般!

  曹平安抵达洛阳,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这爹……

  自从他在济南辞官,曹嵩就先后多次传书命他入朝再做计议,那时他害死朝廷仨老,心如死灰,皆是一概回书拒绝。这两人各据一理,没有不争吵的,一个是一心想为曹家铺路,一个却是心有难言之隐,害怕那还未发生的事情……

  刚开始两人都还互留情面,到后来这当爹的气势汹汹狠话用尽,又传书他回京担任典军校尉,这当假儿子的也信誓旦旦据理力争,后来曹嵩多次催骂,这方又碍于曹氏宗族的面子,曹平安这才从了去……

  去年岁末的时候,曹嵩调亿万家资买了这太尉一职,曹平安当时可是让曹家人押财货行至都亭就返回了,这离洛阳近在咫尺都不入门一拜。如今他灰头土脸地又回来做了这典军校尉,老曹嵩岂能就这么轻饶了他?

  太尉一职乃三公之首,掌天下兵事功课。凡天子郊游射猎祭拜天地,太尉便充当亚献,国有政务可以随意议论诤谏。

  正所谓天下大事唯祀与戎,这两样太尉都握在手中,它虽与司徒、司空并称三公,可实际上其荣耀远超二者。其治下史属一人、掾属二十四人,另有二十三个令史负责仪仗、笔录、守门护卫之事。

  这样庞大的行政机构绝对不是等闲之辈的休沐宅院可以容纳的。曹嵩照了惯例,搬到这南宫附近专设的太尉府居住理政,而他城东的宅子实际上只有几个美妾在居住。

  曹平安之前与曹嵩的书信来往中,他很了解这人的脾气,自己是绝不能贸然前往太尉府的。于是车转城东永福巷的府邸,吩咐众人不许下车、物不准搬出,自己和曹纯恭恭敬敬立在大门口,等候太尉大人回家。

  果不其然,曹嵩闻听儿子来了,气得连官服都没脱,带着身边令史就杀了过来。

  卞玉珍虽是第二次入京,但见了这曹家人的这等仗势,只得坐在车中不敢乱动,猛听一阵喧哗,将车帘扒开一道缝观看。只见永福巷中赫然行来一辆双驾皂盖马车,朱漆大轮,黑色两幡,金制雕鹿的扶手,亮漆画熊的横木。

  车上端坐的老者穿黑色锦绣的深服,头戴青玉冕冠。披紫绶,挂玉环,下垂白色丝绦。腰中一把纯黑的威仪羊首刀,别着象牙笏板,挂有双印:一枚是太尉,一枚是汉费亭侯。

  须臾之间车到跟前,卞玉珍也看得更加清楚了:那老者六旬开外,奄巴干瘦,相貌可怖,刀裁四鬓,横眉怒眼,他鼻子耸拉着,嘴巴下撇着,满颔的花白胡须气得都翘起来了!

  卞玉珍猜到这是公公,心知曹平安免不了一顿责罚,当下觉得不好,忙冲卞秉使眼色,把刚过百日的儿子紧紧抱到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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