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石榴花，

        粉裙纱，

        石榴咧嘴笑开花……”

        仿佛又回到那段无忧无虑地日子，小女孩笑吟吟地趴在唐时背上，一遍又一遍学唱妈妈教她的歌谣。

        只是这些画面转瞬间就崩塌了，太阳快要把唐时烤化，他身上的冷汗不断被蒸发，提醒他回到现实中来，他急切地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魏冰。

        身在与上海相差七个小时的英国，魏冰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醒来，他又看了一眼手机，确定真的是唐时在给他打电话，可是唐时已经很久没提过小石榴了。

        “怎么了，你最近又梦到她了？”

        “不是梦，是我觉得确有其人。”

        魏冰被吓得完全清醒，“唐时，你最近压力是不是太大了？”

        “你说人会不会真的有来生？”

        “你总是这样问。”

        “你最近去看过叔叔阿姨吗？”

        “上个月刚去了。”

        “他们还好？”

        “都好，小女儿也好。”

        小女儿——唐时从来没见过叔叔阿姨的小女儿，他没脸见。

        “我劝你不要再跟那个女孩扯上关系，现在赶快回家。”在听完唐时讲述今天的遭遇后，魏冰担忧地提醒他。

        “可是她对我来说真的有种奇怪的吸引力，我甚至怀疑……我怀疑，她会不会就是小石榴？”

        “吸引力？我看你就是见的女人太少了。你知道我们把这种女人称作什么吗？蛇蝎美女！专门吸你的血的，你不快跑还上赶着被人家玩？”

        魏冰以他丰富的情场阅历打断唐时的幻想，“她也绝不可能是小石榴，唐时，人死不能复生。”

        纵使真相是鲜血淋漓的，魏冰也要一遍一遍敲醒唐时，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在内疚与责备中越陷越深。

        “魏冰，蛇蝎美人会要人命吗？”

        “你要做什么？我说了你最好立马回家，怎么老是不听话呢你，喂……”

        唐时早已经不听他啰嗦，挂断了电话，快步往回赶。

        因为他不怕蛇蝎女人，不怕疯子，更不怕鬼神，可是他怕这是后半生唯一一次再靠近小石榴的机会，他怕这样的机会在他手中溜走。

        魏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接连说了几个“stupid”，转头继续大睡。

        梦里，他也再次见到了小石榴，那是他们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因为吃醋小石榴更喜欢唐时，他总带着一盘国际象棋去吸引唐时的注意力，这样唐时就无暇顾及小石榴了。

        那时候的唐时真是一块香饽饽啊，聪明、开朗，是学校里的小天才，魏冰是那样地羡慕他，但魏冰也不差，总有别人同时羡慕他们两个。

        石榴花，

        粉裙纱，

        石榴咧嘴笑开花；

        石榴果，

        不吐籽，

        种子留在肚子里……

        小石榴总是在他和唐时下国际象棋时跑来他们身边唱歌，她的小奶音是那样可爱。

        可是梦里小石榴的脸突然变得狰狞可怕，她哭着向他们求救，“唐时哥哥，魏冰哥哥，你们救救我啊……”

        他惊醒了，原来刚才又睡了两个小时。他起身来到了客厅，太阳刚刚跃到窗户上面，空气中夹杂着一丝冷意，他裹紧了外套。

        而午后的上海是这样炎热，番石榴把背紧紧贴在门上，门刚开始是冰凉的，然后被她的体温一点一点焐暖。

        她想起她最后一次抱住妈妈，既然冰冷的物体都可以被焐热，为什么她焐不暖妈妈的身体。在黑暗的夜里，在诡谲的梦里，危险来临的时候妈妈总会出现。

        这些梦都太真了，梦里的妈妈也太真了，真实到让番石榴愿意长梦不醒，永埋地底。

        环视房子，每一处家具她都有记忆，那是关于妈妈的记忆。依稀能看见妈妈在厨房里帮她做晚饭——她总是回家很晚，妈妈就在沙发上边等边睡，等她回来后又复苏般地热粥、炒菜，那块对着灶台的窗户总能映出妈妈的背影。

        面前的影像越来越模糊了，番石榴再也看不见妈妈的背影，一切都仿佛淹没在洪水之中，起起伏伏，随波远去。随着眼泪汹涌而出，她又能辨清眼前的陈设了。

        现在是下午三点钟，阳光洒满整套房子，眼前的世界一如既往地明亮，驱散了所有番石榴关于夜晚的记忆。

        到底哪里才是现实？她有点分不清了。

        “咚咚咚……”重重的敲门声响起，番石榴从猫眼中看到唐时，她可以确定此时此刻就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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