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天阴了，车内广播说今天会下雨，幸好他的车内有一把伞。
番石榴最爱下雨天，雨声滴答滴答，总能让她感觉轻松。尤其是在十月份的上海，一场雨就是一场恩赐。
唐时开车带她来到了外滩的录音棚。
半个小时后，他从录音室出来时，眼皮有些肿胀。
而番石榴要唱邓紫棋的《萤火》。
世界上有很多献给妈妈的歌，但番石榴最喜欢《萤火》，萤火之光，微弱又坚强，她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妈妈
再累你从不说
再痛你也撑过
再错你原谅我
……”
她想到当初自己“惩罚”王忠文的景象：她顺利升到主管，王忠文在公司明里暗里地试探她那段录音是否销毁，番石榴早已不屑搭理他。
“小潘，这次大会上我可是带头支持你的，你想要的我也给到你了，你看你手机里的录音……”他讨好地贴到番石榴身旁。
番石榴忍受不了他的口臭，强忍着反胃打断他，“王经理，您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录音？”
王忠文喜笑颜开，脸上的肥肉堆到一起，“好好好，小潘，你继续忙工作，我可能是记错了。”
没等王忠文高兴太久，番石榴三个月之后就把录音连同ktv里她被王忠文拖进包厢以及狼狈逃脱的录像发给了人事部，她早就买通了那个ktv监控室的保安，才得以看到这段录像。
卑鄙的王忠文，只能被动地选择“主动离职”。
他早就该走，番石榴恨恨地想。蛰伏了三个月，站稳了脚跟，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当她把自己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告诉妈妈时，妈妈竟然给了她一巴掌，在这之前她从未被妈妈掌掴。
“悠，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诚实本分’，你都学到腿肚子里去了？妈跟你说要你堂堂正正、老老实实地做人，你为什么就是不听？你怎么非要走那些歪门邪道？”
番石榴不可思议，她觉得妈妈太迂腐，反驳道自己只是用了一些手段而让坏人得到惩罚而已。
没想到妈妈更加生气，“恶人自有天收，用得着你充能耐？妈只要你平安本分，安安稳稳的，你这些下三滥的门道都是在哪里学的？”
“这就叫下三滥了？公司里的其他主管哪个没用过手段？凭什么我不行？”
“你今天为了一个主管能做这样的事，你明天是不是就要……”妈妈心痛地把嘴边的话咽下去，她对眼前的这个孩子感到很陌生。
番石榴红着眼眶，倔强地顶嘴，“我就怎么样？妈，你说啊！”泪水汹涌而下，她埋怨妈妈不体谅她做的一切，“我要是当不上主管，我怎么赚更多钱？我拿什么养你？”
“我在酒厂里干了一辈子，我也没当过什么主管，我照样养了你二十年啊。悠，妈不要你这些不义之财。”
“不义之财？妈妈，这本来就是我该得的，那个死胖子本来就该走，难道我还要等着他来欺负我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就应该像你一样给人当牛做马，被人欺负一辈子？”番石榴咆哮着，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对妈妈说了什么。
妈妈突然呆住了，她茫然地看向番石榴。
番石榴清醒过来，她说了最不该说的话，后悔不已，哭得更加无助。妈妈有些费力地搂住番石榴，她的身形已经比番石榴小太多，甚至有些枯槁，她轻拍着番石榴的背，“妈怎么会想让别人来欺负你，妈最疼的就是你啊，只要你以后过得比我好，我死也知足了啊。”
番石榴抱紧妈妈，着急地打断她，“我错了，妈妈，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不要哭，你也不要死，我要你活到一百岁。”
“我不哭，咱们都不哭了，知错就改才是妈的好孩子，妈知道悠悠心眼不坏。”
母亲对她，总是这样无条件的信任、爱和原谅。
伴奏声继续回荡在她的耳边，番石榴却很难再继续开口，她怕自己的眼泪会掉下来。
“长大我开始在意
我够不够美丽
才发觉你鼓起多大勇气
把我怀在肚子里
你背起的决定
是一辈子的约定
为了给我一个明天
你赌上了你自己
……”
她想，如果妈妈没有生下她，是不是还有离开那个家的机会？是不是就不用为了她而委曲求全？
妈妈的一生好像活在别人的操纵之下，早早结婚，早早生下孩子，随后就开始了数不尽的操劳的日子，即使到晚年，也是被番石榴强迫着来到上海，离开她的故乡，来到那个她根本不熟悉，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不同的上海。
有人问过她是怎么想的吗？爸爸没有问过，他是个自私透顶的家伙，他只把妈妈当作附属品；番石榴没有问过，她只是一厢情愿地对妈妈好，这样的好是妈妈想要的吗？
妈妈对很多人都很好，对爸爸好，对邻居好，对同事好，这似乎是她的本能，她可以对任何人好，可只爱番石榴一个人。
这种爱是义无反顾的，即使番石榴是一个呆瓜，或者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妈妈也仍然爱她。
是不是这种爱把她困在那个炼狱里几十年，把她的脾气和骄傲一点一点磨干净了？
“妈妈
再累你从不说
再痛你也撑过
再错你原谅我
妈妈
谢谢你爱着我
白天总悄悄陪着我
黑夜你是我的萤火
……”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天使，那一定是妈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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