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二人在荷塘里肆意玩闹，直到太阳渐渐滑下天边，留下一片靓丽的绯红色。
姜离调转方向，开始朝岸边划船。
苏清月单手撑着头，一手拿着剥好的莲子往嘴里送，侧躺在竹排上，耳边有竹排流过河水的清响，在耳边留下完美的韵律，令人心旷神怡，沉醉其中。
竹排穿过这片荷塘时，划过宽大的荷叶，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叶片落了两滴在苏清月脸上。
苏清月没当回事，两指夹起一片荷花花瓣，置于唇间。
嫣红的双唇将粉嫩的花瓣吹出去，令其自由的随风飞舞起来。
苏清月吃完了手里最后一颗莲子，她懒懒地撑起身道：“对了，姜离，我能问你个事吗？”
他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问：“何事，你说。”
苏清月又掰开一朵莲蓬，圆润饱满的莲子已经熟透了，需要去了莲心才能吃，苏清月一边剥莲子，头也不抬的问：
“你知道林府一案吧。”
“知道。”
姜离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苏清月能感觉道姜离应该是不太乐意说到这个话题的，但他还是开口道：“你应该听苏尚书说过，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我不信。”
苏清月很坦然。
她废了些力，终于掰出来第一个莲子，没有去掉莲心，直接送入了嘴里。
顿时一股浓烈的苦胆涩味占据了苏清月的味觉，甚至连鼻腔都充斥着发苦的气味，苏清月皱起眉头，把嘴里的莲子强行咽下，再塞了好几颗去了莲心的莲子。
小小的莲子竟然有这样的苦涩。
姜离很显然也看出她吃到了莲心，好意提醒道：“你拿的这个太熟了，要剥了莲心才能吃，有些麻烦，来，给我吧，我来帮你剥。”
“好，谢谢。”
苏清月毫不犹豫的把大莲蓬递给姜离。
葱白修长的玉指和姜离仅仅一瞬而过，柔嫩的食指指尖渗入了些青绿的汁水。
姜离心间微动，有种想帮她洗掉的冲动。
苏清月注意到他的目光不言，继续道：“你能帮我吗？”
“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牵扯其中比较好。”姜离忙道。
“不牵扯其中？”苏清月对这个回答有些失望，她苦笑道：“算了，还说什么以后需要帮忙就找你，看来都是说着玩的！
苏清月气得扔了手中的莲子，剥好了的，没剥好的，被她扔在荷塘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姜离忙解释道：“此事内情复杂，过多参与其中你会有危险的！”
苏清月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的大喊道：“我家都让人灭门了，还怕什么危险！他要杀我就来啊！我还能怕他不成！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你若帮我，便是朋友，不帮，我们便从此陌路！”
苏清月扯下腰间的玉佩，态度十分坚决，递到姜离面前。
她从苏尚书那里出来后便下定决心。
她一定要给一家人报仇，不管凶手是谁。
外祖父是这世上最疼她的人，林府上下一百多号人，全部死于非命。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玉佩平躺在苏清月的手中，像极了砧板上的肉，她在审判他们的友情。
姜离闭了闭眼没有接玉佩，他最终还是妥协了，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苏清月似是早知道他会答应般满意的笑道：“也不是什么特别麻烦的事，你在宫里办事方便，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晋王这几日的行踪。”
姜离有些心虚的别过脸，弱弱的问：“你……打听他做什么？”
苏清月耸肩坦然道：“不知道，我就是想知道后日的宫宴他会不会去。”
“会的。”
“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苏清月似是确定了某些事，心里高兴，谈着身子洗了把手，垂着头道：“还有，你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我爹。”说到这里，她头埋得很深，声音闷闷的，几乎是极不情愿的语气道：“我感觉他有点奇怪。”
姜听到苏尚书的时候，俊逸的剑眉微蹙，就连他也有些迟疑。
但看到苏清月这反应，不像是在说笑。
他想缓和一下二人之间的氛围，他半开玩笑道：“他可是你爹，你这是不信任他？”
苏清月道：“我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想确定一些事情。”
“什么事？”
“家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你帮我留意一下他最近的动向，以及和什么人接触的比较爱近，我说的是在你们平时看不到的地方，他和什么人接触的比较多。”苏清月的眼睛亮亮的，申请异常认真。
“这个我倒是知道有些。”姜离又剥了些莲子，递给她：“他最近私下经常找二皇子，偶然被我碰到了。”
说起这个，姜离数月前下朝后悄悄跟着二皇子，不料刚好撞见了他私下找二皇子。
那日下朝不久，刚出了宫门。
宫外的一条巷道，直走一百多米，诸位臣子身着宽大肥厚的官服急匆匆的赶着回家。
姜离刚出宫门，苏尚书与其他大臣混在一起，正步履匆匆的往回赶，姜离站在宫门口，从人群中好不容易找到了他。
见他急匆匆的以为他要回家，那时他刚知道与苏清月的婚事，心中自是千般不肯。
索性他便跟了上去，之见宫巷之外，苏尚书拐进一条小道。
这条小道狭小潮湿，僻静无人，姜离远远跟在身后。
便看见正在称病不出门的二皇子早已在那条巷子里等着苏尚书。
双方的态度都格外和谐，二皇子态度殷勤，甚至是有些讨好，姜离远远看着，心中怀疑他们有什么密谋，他一个皇子做什么要这么讨好一个臣子？
苏尚书倒是颇为满意他的态度般，捏了捏胡子。
相隔太远，姜离听不太清，巷子狭小悠长，只要他们转个身立马就能发现他，姜离只好早早离去了。
如今再听苏清月问起。
他犹豫再三后道：“苏尚书最近和二皇子走的有些近。”
苏清月瞳孔一缩，心道果不其然。
“怎么了？”
“没什么。”苏清月并未说其缘由，拿起一个葱绿的莲蓬递给姜离道：“这莲子太老了，你自己吃吧。”
姜离：“……”
她不愿说，姜离自是不会多问。
只是他说了那么多，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眼看天色也不早了，小船悠悠然的行至岸边，天边的夕阳落下，留下一抹橙红的烟云绯色，二人却要赶着回京城了。
姜离和苏清月骑上马匹，在城门关上之前，二人乘着快马，飞奔回到城里。
分离后，苏清月打算从哪里出来就从哪里进去，可苏清月头一次走那条路，回去时忘了路，恰好路过自家偏门。
侧门的门不似往常，今日似乎一直开着。
门口的小厮一见到苏清月，就恭恭敬敬的小跑上前拦住她道：“二小姐，老爷命我们在这里等你，请您速速跟我们进去吧。”
“等我？”
“是的，老爷在正厅等您。”
苏清月不敢细想，是苏尚书发现她翻墙出院了，还是苏容没跑掉顺便出卖了一下自己。
苏清月强迫自己冷静，语气温和道：“好，你们带我去见我爹吧。”
面对苏清月的和颜悦色，二人有些不敢置信。
侧夫人说二小姐逃婚了，如果见到人立即抓回来，可如今她这反应实在不像逃跑的人，二人不敢妄加揣测。
“小姐请。”二人也没有为难苏清月。
明亮华丽的正厅内灯火通明，橙黄的烛光溢出屋外，在昏暗的傍晚依旧亮如白昼，正厅外有两盏落地宫灯，照亮前院大半昏暗。
苏清月远远便听见屋内还有吵吵嚷嚷的人声。
她一听便知，是侧夫人。
侧夫人声音响亮如铜锣，数十步外都能听到，她大着嗓子道：“老爷，我早就说过这个丫头不懂规矩，你看，我今天就看她接旨的神色不对，肯定是不肯成亲所以跑了！老爷，既然她跑了，不如让容儿去，反正晋王也没见过她！”
苏尚书在屋里怒吼道：“你给我闭嘴！”
苏清月冷笑，她还打着这主意呢。
苏清月在小厮带领下公然登堂，她步履轻盈，双手覆于胸前，来到父亲跟前行礼问安：“见过父亲。”
苏尚书高坐正堂之上，原本气愤的神色稍有缓和，见了苏清月也放心了些许。
其他人的脸色也是各有变化，更多的是看好戏。
苏尚书问道：“清月，这一下午你去哪里了？”
“爹，我出去玩了会儿，怎么了？”
苏清月一脸无辜，额前的发丝上还挂着几滴小水珠，随着她的动作上下左右轻轻跳动，甚是俏皮可人。
苏尚书此时哪里还不明白。
侧夫人根本就算是逮到机会故意发难，造谣苏清月要逃婚，搞得府中众人终日惶恐不安，晚饭都来不及吃坐在这里等人。
结果苏清月只是出去玩。
此话一出，在座众人皆松了一口气，悬了一下午的心终于放下了。
毕竟她这婚一逃，府中一个都跑不了，全都得上断头台。
苏尚书缓了缓语气道：“没事了，回来就好，早些回屋用饭吧，以后不要这么晚了。”只要她不是真的想逃婚，爱去哪里玩，苏尚书也不会多管。
“爹，女儿知道了。”
苏清月乖乖的，抿着小嘴，有些淘气。
化解了这件事，苏清月正欲离开，侧夫人则叫住她道：“苏清月！你根本就不是出去逛街，而是要逃婚吧！府中看门的人可没有一个见着你出去，你既然要出去为何不光明正大些！”
侧夫人气势汹汹，从座位上起身质问。
她并不知道苏清月是翻墙出去的，苏清月突然消失，她便顺水推舟把苏清月往逃婚的事情上推。
苏清月站定，倒是不慌不忙，她慢悠悠道：“侧夫人，你怎么会认为我是要逃婚呢？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拿这种事冤枉我吧，这可是皇上赐婚，我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开玩笑啊！”
“就算您想让大姐替我成亲，也不用这么冤枉我吧，呜呜……”
她无辜小脸上还带着委屈，明亮的眼睛里闪着莹莹泪光，衬得侧夫人越发咄咄逼人。
“你！”侧夫人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把目光投向一旁的苏容。
苏容与她对上，却没有任何反应，并不打算加入二人的争论。
她今日虽爬上了梯子，但看见外面幽静无人的小巷，从高处往下，围墙惊人的高度吓的她站在顶上双腿发软浑身无力，哪里还敢跳下去，只好自己回去，又担心苏清月跳下去摔死，这才去找了侧夫人。
她只说苏清月跑出去了，侧夫人一喜，想也不想就给苏清月安了个逃婚的罪名。
侧夫人原本想让苏容代替苏清月，劝服了苏尚书在暗地里解决苏清月，可没想到苏清月当天自己就回来了。
“够了！”苏尚书开口。
众人立即安静下来。
苏清月止住泪水，抽出丝帕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珠，颤颤巍巍的样子实在是可怜。
苏尚书缓下语气，柔声道：“清月你回去好好歇着吧，以后出门的时候带点下人，姑娘家家的在外面不安全。”
苏清月抽泣着，望着苏尚书满脸委屈道：“是，爹，女儿知道了，只是……侧夫人这么诬蔑我，您就不管了吗？”
她委屈小声问道，想要个解释。
苏尚书大声吩咐道：“侧夫人针对嫡女，不宜再管家了，从即日起，府中后宅杂务由三姨娘一起管理，侧夫人就在自己房间里好好呆着，没事不准出去找清月的麻烦。”
“谢老爷！”三姨娘欣喜道。
“老爷，我！不是的！老爷，妾身知道错了。”侧夫人还想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嗯？”苏尚书眼神一冷。
侧夫人不敢多言。
苏清月心中暗喜，忙谢道：“谢谢爹，那女儿先回房间了。”
“嗯。”
苏清月退下，停留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
苏琴欣然一笑，满脸佩服的看着苏清月。
其他众人都是一脸得意，大概是侧夫人难得吃亏，大家都跟着高兴。
苏容则是一脸愁苦，面色发白，她咬着唇在压抑着想说什么，二人正好四目相对，苏清月心知她没有说出自己怎么出去的，非常感激。
此地不宜说话，苏清月最终还以沉默离去。
天边
她坐在房间里，看苏容刚才的神色，苏清月猜她会来找自己的。
白兰端来晚膳，苏清月坐在桌前等着，结果苏容没等到，先等到了苏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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