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仙
钟证同样被束缚在凝固的时空之中，他的表情无法变化，心情却颇为兴奋，暗暗想道：“原来这就是仙人的力量。”
他尝试感应天道，却发现在这座领域中，自己与天道的联系被完全隔绝。
他毫不气馁，反而愈发激动。
在某种程度上，这座领域证明了他当初的设想是正确的，他脚下这条路，才是通往仙境的正道！
不过，他此行闯入莽林，可不只是为了确认仙人的存在，或者瞻仰一番仙人的风采！
道心极限运转下，他周身剑气纵横，顷刻间挣脱束缚，而即便已经全力以赴，他依旧牢牢掌控着自己的道心，哪怕没有周遭隔绝天道的仙人领域，他也不会触发天劫。
能在仙人领域中行动自如，便是他也不由自傲，他生平从无败绩，最得意的却是此刻，哪怕与仙人一战，很可能会让他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
“晚辈钟证，请前辈赐教！”
一道讯息传来：“你想与我一战？”
“正是。”
“我拒绝。”
钟证没想到堂堂仙人竟会避战，忍不住问道：“前辈可是觉得晚辈实力低微，没有资格向前辈挑战？”
“我不想受伤，也不想杀死剑宗宗主。”
这话算是认可了钟证的实力，可钟证还是有些不甘：“前辈，晚辈并无敌意，只是想与前辈切磋一二，领略仙凡之别。”
“你想与我切磋，你想看看仙人是什么样的，你想测量自己与仙人的距离，你想成仙……想想想都是你在想，我有什么好处呢？
“你我交手，你本就弱势，根本没有资格留手，否则你不可能有任何收获，而以你的实力，你确实会伤到我。
“你无故伤我，实力又不如我，我自然要杀了你。
“我不想杀剑宗宗主，是惦念着故人的情分，但如果你非要自寻死路，我杀了你，杨霖和独孤直也没话可说。
“话说得很清楚了，你想死，就动手吧。“
钟证默然良久，躬身一礼：“前辈教训的是，晚辈以己度人，以为前辈既然得道成仙，必然无惧艰险，却没想过与晚辈切磋于前辈而言有损而无益，既然前辈不愿，晚辈自然不会强人所难，此行叨扰，还请前辈见谅。”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我家猫儿脾气不好，你跑到她的地盘上，对她耀武扬威，如果不是看在杨霖和独孤直的面子上，就算会受些伤，我也得废了你，再把你扔给她好好玩玩，不过谁让你是剑宗宗主呢？出去的时候记得给她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钟证歉然说道：“此事是我理亏，稍后自当向虎帝赔罪，不过我还有一事，想向前辈请教。
“敢问前辈可是九侠第四，杨大人的本命灵木？”
……
……
钟证之所以会有如此猜测，是因为杨霖的道侣，正是九侠第七，剑圣独孤直。
这位剑宗的开山祖师，虽然依年龄排在九侠第七，但却无疑是九侠之中的最强者，也是公认的，天意大陆有史以来的最强者。
由于他那匪夷所思的实力和旷古绝今的战绩，在天意大陆，“剑圣”成为了唯一禁忌的圣人尊号。
历代剑宗宗主，无不是当时的最强者，千万年来，圣人、妖帝这个境界的绝顶人物在正面厮杀中陨落的记录，一半以上都是由剑宗宗主铭刻于历史之中，但历代剑宗宗主却无人称圣，因为身为剑修，若要称圣，便只能是剑圣，而有独孤直珠玉在前，后世剑宗弟子扪心自问，有何资格与祖师相提并论？
莽林中这位仙人说看在杨霖与独孤直的面子上，不愿杀剑宗宗主，而如果此人是与独孤直亲近之人，何必提起杨霖？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与杨霖有关的人物中，最可能成就仙人境界的，便是那株与她齐修共长的本命灵木——吸血藤！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身份曝光，淡然说道：“曾经是。”
钟证神情肃然，问道：“如此说来，如今流传于世的九侠传说，果然多有不实之处。”
传说中，九侠最终携手得道，联袂飞升，而吸血藤作为杨霖的本命灵木，自然也随她一并离去，自此遨游天外，永享仙福。
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吸血藤的确成就了仙人的境界，却并没有飞升天外，而它那个“曾经是”的说法，也颇为耐人寻味。
反目成仇？应该不是，否则它又怎会至今仍惦念着与杨霖的情分，甚至对她道侣的门人也多有容忍。
不过，对方显然不打算告诉他真相，只是冷淡地说道：“我没兴趣给你讲故事。”
钟证犹豫片刻，说道：“请前辈多多保重，若有差遣，不妨联络晚辈。”
其实他这次之所以会赶赴莽林，也与九侠中人有关。
据他了解到的情报，王垣的护卫是被人在刹那间湮灭于无形，如此手段，天意大陆历史上除了天意神使，便只有九侠第二的逆能够施展，而如果是这两位出手，王垣越境飞升也就能说得通了。
身为剑宗宗主、天下第一人，钟证很清楚如今的天意神使不过是慕容、诸葛两家扶植的提线木偶，而无论是曾经那位真正的天意神使重临人世，还是传说中早已飞升的逆下界归来，对钟证来说都是极具诱惑力的对手，而他接连展现实力，无非是想向对方证明自己有挑战仙人的资格。
不过，经过先前吸血藤对他的连串质问、批驳，仙人的思维方式令他大开眼界，由此他也真心反省，明白自己一厢情愿的挑战对对方来说不过是费力不讨好的麻烦事。
无论这林中是否还有另一位仙人，无论对方的真实身份究竟如何，既然对方并不打算现身与他一见，他也只能就此作罢。
经此一事，他对自身所修大道的领悟更上层楼，对他来说，这便已经是最宝贵的收获了。
对方似乎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语气略转平和：“你这小辈倒是有心。冲你这句话，我就指点你两句。
“一，去刀宗看看，说不定会有些收获。
“二，多活一天是一天，不要尝试渡劫，无论你自以为准备得有多充分。
“话说完了，走吧。”
钟证有些发怔，对方的这两句话，第一句倒还罢了，第二句则犹如晴天霹雳，直接毁灭了天意大陆所有修行者的梦想，当然也包括他的，这句出自仙人之口的忠告一旦传开，必将在整个天意大陆掀起轩然！
他迫切地想要问清真相，奈何对方已经下了逐客令，显然不打算对他解释清楚，以对方的性情，多说无益，他也只得作罢。
蓦地，他突然心生感应，连忙抬头，只见苍穹之上，重重符文显现，圣光耀世大阵与罡雷诛魔大阵竟然在此刻启动！
钟证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两大神教，或者说慕容家和诸葛家竟然胆敢与仙人为敌！
下一刻，光芒与雷霆如雨倾落，钟证却不由哑然失笑。
以莽林的最高点——铁桦树冠为界，没有一缕光芒、一道雷霆敢于越过这道界限，声势浩大的光雷暴雨只是在天空中打了个转，便被回收到大阵之中。
很快，光敛雷息，大阵缓缓隐去，几乎同时，钟证接到传讯，看到这番说辞，钟证的神情先是不屑，紧接着却又转为凝重。
任何特质，只要登峰造极，便自有神奇力量，无耻亦是如此。
不，无耻尤其如此。
……
……
当日，天意神教、光明神教、雷霆神教三大神教联合昭告天下修行者：
日前，天意神使仙念有感，察觉邪魔作祟，袭杀王家大能。
邪魔为害世间，罪不容恕，天意神使一面下令光明、雷霆两大神教开启圣光耀世、罡雷诛魔大阵，诛杀邪魔，一面隔空点拨王家王垣公子，本意是盼望其实力突破，能于危局中自保。
不料，王垣公子厚积薄发，一朝顿悟，直入九重顶峰，引发天劫，最终不幸陨落，而受王垣公子天劫所扰，光雷大阵被迫暂停，未能尽诛邪魔。
此后，三大神教联合大陆各方势力，先后派出数十位大能，在莽林妖王的配合下，历经连番苦战，终于将邪魔逼上穷途末路，由光雷大阵降下神罚，予以净化。
邪魔凶悍，为将其彻底诛杀，此战前后共计二十位大能殒命，他们为神主、为大陆、为众生不惜己身，死后必将回归神主怀抱、受神主丰厚之嘉赏，转生于无劫乐土，下一世修行顺遂，登仙有望。
在此，将他们的功绩宣示于世间，既为纪念，亦是激励，惟盼世间修行者以他们为榜样，为神主分忧，为苍生谋福。
同时，正告天下修行者，时刻心怀感恩、警醒自律，切莫因一念之差，堕入邪道，否则纵有通天手段，终不能逃脱神罚，届时浩浩圣光、煌煌罡雷之下，不仅一世修行付诸东流，更辜负了神主准予修行之鸿恩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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