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交心（下）
斟酌再三，于乐还是决定换一种说法：“和你一样，我也一直很喜欢那些真理，但喜欢不代表完全认同，更不代表我真的能以这样的标准约束自己。”
李清说道：“在我看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于乐摇摇头，说道：“进入元气境之前，我根本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你所看到的远不是我真实的样子，自然也不足以说明我的本性。”
李清有些不安：“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于乐诚恳地说道：“虽然是未来的事情，但既然你我都已经谈到了结为道侣的话题，我当然希望你能认识真正的我。”
李清剑心通明，立刻意识到于乐的真意，她失落地说道：“原来你那句话的意思，是觉得我不够了解你……你觉得，到了飞升的时候，我会改变主意？
“这么说，在你心中，我们先前根本就不算订亲？”
见她伤心，于乐只觉心头一痛，下意识地想说“你还太小”，话到嘴边又想起她不喜欢这种说法，只好改口说道：“在这个世界，你这个年纪还处在义务教育阶段，也就是说，国家会免费为你提供教育，并强制要求你学习。”
李清眨眨眼，一时无法理解他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于乐硬着头皮说道：“我的意思是，在这个世界，你这个年纪还属于孩子的范畴，不要说婚姻，与你亲密接触都是一种严重的犯罪行为，即使你自己同意也一样。”
李清皱眉，问道：“为什么？”
于乐耐着性子说道：“普遍来说，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具备判断感情的能力，容易被诱导和欺骗，法律这样规定，是为了震慑成年人，保护你们这样的弱者。”
李清沉默不语，气息起伏不定，逐渐变得锋锐。
她依旧是少女模样，于乐却仿佛看到了那柄令他惊艳的长剑。
蓦地，二人周遭化作一片虚空，餐厅、食客，一切的一切都被隔绝在外，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及，仿佛一张绢画被利剑裁开，画里画外，两重天地。
李清看着于乐，无比认真地说道：“天意大陆没有这样的规定，我也不是弱者。”
于乐只觉一阵窒息，面对这等撕天裂地的锋芒，他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言辞。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李清忽然收敛剑意，平静地说道：“你当时说，一起飞升之后，如果我愿意与你结为道侣，你自然没有意见，就是说，你是喜欢我的。”
于乐点点头，说道：“和我不同，你完全可以颐指气使，却选择对我平等相待，我当然喜欢你——这再正常不过了，只要对你足够了解，我想大多数人都会喜欢上你，但我就不一样了，我……”
李清打断道：“我喜欢你。”
于乐耐心地说道：“这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
李清再次打断道：“以后会有很多时间了解，但此刻，我就是喜欢你。”
于乐无话可说，只好说声“谢谢”。
李清仍不罢休：“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那么先前说的话就是订亲。”
于乐顿时急了：“怎么突然就说到这个？”
李清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的长辈都认为我们那是订亲，他们不会再给我安排别的婚约，何况你连礼物都收了。”
于乐心想我那是为了让你不用再应付他们，但这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他有些无奈地问道：“对你来说，订亲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李清凝视着他的双眼，说道：“意味着我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我们可以一直待在一起，可以一起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欢你了，我会告诉你。
“而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别人了，你也应该先告诉我。”
世界就此弥合，二人重新对坐于桌畔。
于乐默然良久，说道：“在你取消婚约之前，我不会喜欢别人。”
说着，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给李清加点热水，却摸了个空。
李清笑靥如花，拎着茶壶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他道声谢，一饮而尽，却险些全喷了出来。
不知何时，茶壶中的饮料被替换成了陈醋。
他不动声色，心里清楚，这杯陈醋与某位夫人喝醋明志的典故无关，取的是“穷酸书生百无一用”的意思。
冥冥中传来一阵笑声，始作俑者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之意。
于乐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李清见他心情不错，愈发高兴，学着他的样子将杯中茶水喝完，逐渐习惯的微苦与先前那一口的回甘交织在一处，新奇的体验改变了她对这种饮料的印象，她对于乐说道：“这水还真挺有意思的，怪不得你这么喜欢喝。”
于乐心想，得，这是把自己当成什么雅士了。
他也懒得解释，暗想下次得带她去喝点奶茶、可乐什么的。
离的嘲讽如影随形：“这就开始惦记下一次约会了？也别光喝啊，炸鸡烤串小龙虾都给你安排上，怎么样？要不要再看个电影啊？”
……
……
飞舟内，于乐与李清同时睁开双眼。
李清先前一心想着与于乐说话，无暇顾及其他，此时才开始四下打量这艘传说中的飞舟。
当行者向于乐讲述九侠事迹时，祖木也向李清介绍了一些必要的信息，不过祖木对九侠的了解显然不可能像拥有顺全部记忆的行者这么清楚，它的讲述更多集中于独孤直的强大，以及他们这些“老家伙”对李清的期许。
不过，李清对飞舟的兴趣与九侠关系不大，只是因为在她看来，这艘船如今属于于乐。
想到从今往后，他们可以乘着这艘飞舟在天意大陆四处穿行，淡定如她也不禁有些兴奋。
对她来说，这就是她一直在追求的自由。
收回视线，她微笑着问道：“接下来去哪？”
于乐早有打算：“李家。”
李清面色不变，她如今已经确认了于乐的心意，自然不会再担心什么。
于乐解释道：“你去那边露个脸，你父母的处境会好很多，等他们安定下来，我们一起去剑宗。”
李清点点头，对她来说，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一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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