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猫探洞
“求雨”二字无疑又刷新了归月的认知。
他无论如何想象不到一个像温凉这样身份的神为什么会来求雨，是“求”不是“布”。
洛格拉是诸神坠尘之后建起的一座城，坠尘之神的神力由城主云无迹继承，洛格拉可以说是万神之归，而云无迹往来无踪，更是受众多生灵崇敬。
温凉作为云无迹的徒弟，学了几乎是全部的神术，承了万神留下来的神力，云知南是自己修炼的，云无迹后来所有的神力也是自己的，万神之神力最终归于大地，统称为大地之力。
换句直白的话说，只要温凉恢复原身，她就是天上与生灵间的主人，当然，这是粗暴的比喻，神永远不会成为主人。
但也不会成为奴隶。
没了神术的依托，温凉双脚都踩在泥面上，四周发出“咕嘟嘟”的响声，像是在煮沸什么东西，温凉在下沉，一寸一寸没过脚面脚踝小腿……
周围的鸡看愣了，云上的珊珊也看愣了。
族长隔着老远问她：“你还不赶紧上来吗？”
温凉没有应声，她在感觉，她感觉到了这里有一股吸引力，很强烈。
当沼泽面没过温凉的腰，归月从云上站起来；当沼泽面没过温凉的腋下，归月咽了下口水，叫了声“温凉”，他很少叫温凉的名字；当沼泽面没过温凉的颈部，归月双手合十轻拍三下，双手分开拉出掌心的清泉浇在温凉四周，之间淤泥勾着温凉的身形下陷成一个坑，归月请来澄澈的晨雾将温凉层层裹住，进行了一番冲洗，顺便换了身衣裳。
温凉在群鸡怔愣中回到云上，她冲归月微笑，只字不提刚刚的搭救。
“她妈妈确实不是表面意义上的失踪，而是和她哥哥一样，被沼泽吞噬了。”
族长问：“那怎么办？不止是她妈妈和哥哥，为了救她妈妈和哥哥，我们还牺牲了好多同族。”
“是啊，怎么办？”
“是啊……”
“抽干，把这里的水分抽干。”
“抽干？你在说什么？这能抽干吗？”
“她是不是疯了？”
“行不行啊？”
……
温凉没有再搭理鸡族，这会儿才转向归月：“你能请来泠泠泉的水，自然也能把这里的水汇去泠泠泉，对吧？”
这是归月不曾预料到但实实在在发生的掉马事件，他试图坚持：“你说刚刚的水吗？我只是模仿你。”
“模仿我？”
“既然能洗掉珊珊脖子上的淤泥，可能能救你出来。”
“你从哪儿调来的水？”
“我……不知道，可能随便什么地方吧……”归月编不动了，认命。
“褐林沼泽在这片林子当初还叫鹤林的时候就有，泠泠泉是鹤族为防止有像今天这么一天建起的泉池，泠泠泉的水能清洗褐林沼泽，而且它也且只有这一个用处，翳鸟一族可真厉害。”
归月：“……”
这边事情没解决，温凉没心思把归月的马甲扒干净，她蹲下来环视这一大片沼泽地，抽干什么的是她为了诈归月随口一说，这又不是什么池塘沟渠，哪里抽的干。
“温，破！”
没有动静。
“藏在淤泥之下吗？”
“口子吗？”
“嗯。”
“这个地方人间没有，换句话说口子是开在生灵间的，它和你设在格林大街的结界一样，你没有办法用寻常的法子找到它。”
“那也不能让阿初阿弑下去。”
“所以，在面上要怎么找？”
“俭，寻觅！”
温凉脚下生花，花托着她飘在半空，指尖的光芒由脚下一点瞬间铺满整个沼泽面，于是乎整个沼泽面开始沸腾，“咕嘟嘟”冒着泡和热气，倏地，温凉睁开眼，瞥向右手边的芦苇丛。
“温，破！”
和之前等陷阱也好洞口也好自己爆出来不一样，这一次温凉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指向芦苇丛，芦苇分向两边，露出掩映之下一个黑黢黢的洞口——这不是它本来的样子，这是温凉爆破出来的，它本来应该是一片虚空或者是芦苇杆，总之轻易看不出来。
“没有在淤泥之下，为什么我找不到呢？”温凉驱使云飘过去，在洞口前细细端详，忽然珊珊爆发出尖锐的叫声，让毫无防备的温凉跌了个跟头，四周也是叫苦不迭。
“怎么了？你叫什么？”
珊珊不回答，一个劲叫。
温凉赶紧把耳塞塞回去。
“我好奇这洞的另一端是什么？但能让珊珊尖叫，想必是和她有关的，是她的妈妈和哥哥吗？”温凉一边戴耳塞一边看归月哄孩子大声喊着。
归月把珊珊哄住了才戴上耳塞回喊：“也许吧，但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就是说不能随便补洞口啦？”
“嗯。”
“要命欸……难不成还得过去看看？”
“不好说，你要是想知道珊珊为什么尖叫，就得知道里面有什么，或者你直接补上。”
温凉倒在云朵上：“昔有女娲大殿补苍天，仅有温凉小神补小洞，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缘分。”
这口子还是要探一探的，可是要怎么探呢？万一进去之后洞口封上了怎么办？万一进去之后是万劫不复怎么办？
阿弑从温凉手腕上下来，伸了伸柔软纤细的腰肢，她的想法不言而喻。
“我不能保证你进去会遇到什么。”
阿弑舔舐爪子：“灵猫命多，死一条没什么。”
阿初也从温凉手腕上跳下来，他趴在洞口前嗅了嗅，转头对阿弑说：“瘴气的味道。”
阿弑的爪子从怀里刮了半天，刮出一颗丸药，吞下去：“主人你牵我一根线，要是我回不来，你牵我回来就好。”
温凉没有别的办法，阿弑镇邪除祟，没有比她进去更合适了，因为阿骨图本就是邪神祟鬼。
温凉半天憋出一句：“你放心，你是我的神兽，我不死你就会活着，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能把你救回来。”
阿弑点点头。
场面一度十分悲壮，鸡族甚至有鸡开始哭了，归月拍拍温凉的肩膀：“你们是不是每次干活之前都要这样来一回？”
氛围一下子就被打断了，温凉翻个白眼：“你还不允许我们相亲相爱啊。”
归月：“不是不允许你们相亲相爱，这就一个口子，里头即便是有什么，阿弑一个洛格拉签了神契的灵物能有什么麻烦，就像你说的，你不死它到哪儿都能安然无恙，看起来像要诀别一样。”
“要你管。”温凉又是一个白眼，阿弑也不配合她生离死别了，转转猫头，“咻”的一下子钻进洞口里。
温凉和阿弑同目同视，归月两根手指拈起温凉的发梢，达成同样目的。
洞口看时黑黢黢，但进去后里头不仅旷大还冒着荧荧绿光，那不是阿弑的眼睛，是洞里本就有的光。绿光如云雾一般徐徐上升又折而下沉，一起一落。
在绿光之中时有星光闪烁，一明一灭，一灭一明。
阿弑如鱼在洞里飘来飞去，边边角角都不放过，可是洞里除了这些荧绿的光什么都没有，奇了怪了。
阿弑停在中间，竖瞳所发出幽绿的光盖住了原本洞中的荧绿，“喵呜”一声之后阿弑朝一个方向飞出去，只听得“咚”的一声，温凉跟着也抖了抖，然后阿弑一只爪子捂着脑袋从洞里钻出来，吐掉嘴里的东西，缩成一团。
阿初迈着傲娇的步子过去抬起爪子搭在阿弑脑袋上算是安慰，不想阿弑蹭了蹭，噼里啪啦掉起泪来，阿初轻车熟路地爬下来用专属语言哄着委屈巴巴的阿弑，这次终于轮到温凉没眼看。
温凉从不觉得这两只能有什么，这是纯纯的战斗友谊，是一次次出生入死结下的身后的革命友谊，仅此而已。
至于阿弑咬上来的东西，温凉差点把喝下去的那一排酸酸甜甜的东西吐出来。
“这是什么？”
“阴灵的别样固态。”
“我知道，我是想问这一坨一坨都是吗？”
云上有一大滩湿乎乎黑漆漆的东西，细细分看应该有好几个生灵，闻一闻还有淡淡瘴气的味道。
珊珊冲着那一滩黑漆漆的东西“发疯”，归月把她弄晕过去。
“这洞能补了，里头什么东西也没有。”
“温，合！”
合不上。
温凉无语。
“纳闷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瘴气从哪里来？”
“瘴气？沼泽地有瘴气很正常啊……瘴气……”温凉反手在口子上布下结界，驱使云团去向岸边，然后她收起飘云，拂袖欲离去。
鸡族轰的围过来，鸡族族长更是追着她走了一截：“你怎么走了？是连你也管不了吗？”
温凉脚下不停：“我能问问为什么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瘴气吗？”
“瘴气？沼泽地有瘴气很正常啊。”
“沼泽地有瘴气正常，我想问的是那个芦苇丛有瘴气，为什么不会化开，只在芦苇丛？”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来找你的。”
“鸡族是瘴气天敌，不如你们先把瘴气清理掉再说别的。”
“我们进不到芦苇丛，怎么清理瘴气？”
温凉停住：“这才是你找我来的真正目的吧？”
鸡族族长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我一直想不通那个洞为什么那么奇怪，刚刚阿弑进去看过，叼出来这些阴灵，如果我没认错，这些都是鸡族，其中就包括珊珊的哥哥和妈妈，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沼泽地没有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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