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时清越心情不好，随手按下车窗，露出一半呼吸的空隙，问问题的时候他没看纪灼，侧脸在灯光下像一具逼真的人偶，精致但充斥着非人的冷漠。
晚风送来一阵冷冽的凉意。
过了两秒，时清越脸上又恢复了平时漫不经心的表情，他勾起一边嘴角，笑眯眯地盯着纪灼，等待着他的回答。
“……能，我能接受啊，反正我以前谈恋爱也从来不走心，挺好，说明我俩一拍即合天生一对。”
虽然开口之前停顿了好一会儿，但纪灼答应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很平静，甚至最后脸上还带了笑。这个时候的纪灼倒是有传言中那副纨绔样了。
时清越在心底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毕竟他目前为止还挺喜欢小少爷的，不想……
至于一闪而过的不想什么？他没放在心上。时清越打了个响指：“ok，我有新目标了会告诉你的，当然，如果你以后先有新目标的话……”
世事轮流转，这次，时清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纪灼打断，他果断解开刚扣好的安全带，朝时清越俯身，眉眼锋利，神色暗沉。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要吻你。”
“唔……”
少爷霸道得不讲道理，时清越猝不及防地就被小狮子捕猎似的纪灼猛地撞上了唇角。
纪灼直觉自己不会想听到时清越刚才想说出口的话，于是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来阻止。
他的本意只是一个嘴唇贴嘴唇的吻，一秒的停驻就已经足够。
但时清越被少爷搞突袭时还记得给他垫着后脑勺的下意识举动，搞得坏心情一下烟消云散，他低垂了眉眼，一把按住了纪灼的后颈。
时清越嘴唇虚虚地贴在纪灼的唇上，压低了嗓子用气音说话时，两个人柔软的唇瓣之间若有似无地摩擦着，似吻非吻。
“宝贝，吻可不是这样的。”
时清越像个耐心的老师，一步一步引导着纪灼，应该怎么做，碰哪里。
下唇，“是这样吗？”“唔……对。”
上颚，“这里呢？”“再……往下，重一点，宝贝。”
天色越来越暗，从车窗缝隙钻进来的晚风却神奇地变得旖旎缠绵起来，轻轻拂过时清越耳畔。
时清越并不排斥纪灼的深吻，他喜欢纪灼身上那一股清淡花香味洗衣液混杂着他本身气息的，能让自己安心的味道。
时清越以前不是没交过有点任性的对象，他一向是心情好就包容，心情不好就冷淡。
现在纪灼的舌尖霸道地在他口腔里四处乱窜，没有章法，全凭本能在探索，还要装模作样地询问。
但时清越觉得，挺舒服。
纪灼的长睫毛扫在时清越脸上时，他脸上微痒，心里也微动。竟然还是觉得，小少爷真的很像某种兽类幼崽，莽撞也莽撞得可爱。
纪灼越吻越深，时清越捏捏他的后颈示意可以了，少爷恍若未觉，依旧继续。
两个人此时的姿势是，时清越后脑勺垫着纪灼的手掌贴在车窗上，一手握着纪灼的后颈，一手揽着他的腰。
画面看上去反而像是时清越主动，且舍不得放开。时清越手在纪灼腰侧一用力，纪灼吃痛后恍若梦醒。
时清越爽过不认人，随意地揉了揉少爷的后脑勺，“啧，以前没人说过你吻技有点烂吗小少爷？”
“没啊，你是第一个。”藏在卫衣帽子下的后颈隐隐发烫，纪灼笑得餍足，后退了一点，伸手想把时清越嘴角残余的一点水迹拭去。
纪灼的指节恰好碰上时清越想要舔唇的舌尖，他动作一顿。
时清越闷声轻笑，嗓音里带点儿哑。他一把抓住纪灼的指尖，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了一眼后，嘴唇往上轻碰了碰。
纪灼眼睫颤了颤，再次体会到了电流流过手指的微麻触感。
他故作镇定地收回手：“我要开车了。”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分明，手背却浮起几股漂亮的筋络。
时清越没再继续调戏小少爷，握拳咳了声，掩下笑意：“行。”
–
之后的一段时间，纪灼一边和时清越谈着他们的“一秒恋爱”，一边开始不着痕迹地向朋友们打听时清越，朋友们提起时清越，说的都是“风流”、“名声在外，和你有的一拼”……
还有个去过好几次21酒吧的朋友说，听说时清越谈恋爱不喜欢谈感情，听起来很怪，但和他在一起的要么是和他一样的玩咖，要么是自己乐意，凭时清越那张脸，多的是想和他不谈感情谈点儿别的的人，所以他从来不缺伴。
纪灼本人的风流名声是一些和他一起玩过但不太熟的人，三人成虎传开的，他自己一直知道，没想过解释，甚至还有意放纵传闻蔓延。
很少有人知道，少爷因为从来没碰上过心动的，并且一直天真地坚信会遇见让自己一眼就动心的人，是真的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第一次见到时清越就让他做自己男朋友可能是莫名的熟悉感和荷尔蒙冲动作祟，但心跳加速的频率无法作假。
至于后来的约定，纪二少爷天之骄子，从小到大想要什么没有，想要什么得不到？理所当然自信万分地认为——他一定会喜欢我，一直。
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莽撞劲儿。
所以，虽然有一些意料以外的事发生，但纪灼还是相信，他能够解决。
不就是喜欢玩，喜欢愿意玩的吗？我最会这个了，不会的部分我可以假装啊。纪灼信心满满。
对此，恋爱新手纪少爷甚至上网搜索了一大堆诸如“怎么搞定一个男人”，“怎么才能撩过男朋友”，“渣男如何谈恋爱（？）”，“一百条恋爱小妙招”的恋爱攻略，还偷偷摸摸在手机备忘录做了笔记。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真就被少爷迷得晕晕乎乎了，但纪灼碰上的是时清越。
一个得到过很多真心，却从不付出真心的浪子。
–
时清越和纪灼一个成熟一个幼稚，一个愿意包容另一个的随心所欲突发奇想，一个在哥哥认真喊停后就能乖乖听话，在一起的第一个月，两个人相处得非常融洽，融洽得或许能让同时认识两人的人大跌眼镜。
被时清越抛弃在酒吧的朋友听说，这段时间他没出来浪是因为和男朋友在一起后，纷纷起哄着要见让浪子收心的“嫂子”。
虽然大家都清楚时清越的德性，没人知道这回的嫂子能做多久，但万一呢？换个角度想，有饭不干王八蛋，蹭饭有谁不爱？
时清越对这个无所谓，反正他的朋友都知道他在感情上是什么人。以前只要对方愿意，大家都会约在一起出门玩，娱乐项目就那些，爱玩儿的人很容易玩到一起。
倒是纪灼特别兴奋，吃喝玩乐是纪少爷的强项。他想到上次答应时清越的，带他玩儿车的承诺，提前打电话给自己在榕城城郊常去的俱乐部，预定了位置。
周末，时清越那辆s580畅通无阻地进入了c大附近一个高档小区。
他刚踩下刹车，就看到了等在单元楼楼下，穿着一件墨蓝色机车服的纪灼。
一上车，纪灼就收到了时清越递来的礼物盒——里面装着他最近一见钟情的，一条独立设计师设计的限量款银链。
不是特别贵，但有点难买。
时清越恰好和这位设计师有点交情。
——小纪恋爱攻略笔记第3条：不要完全听从对象的意见，有主见的人更有魅力。
“哥你别以为用礼物贿赂我就可以把你拒绝我的事糊弄过去啊，我都说我18岁就有车有驾照了，开过三年技术特好，可以来你家接你，干嘛老拒绝我？”
纪灼的头发偏栗色，看起来蓬松又柔软，手感很好，时清越习惯性地揉了揉纪灼的后脑勺，动作利落地指挥他系好安全带：“不是贿赂，在朋友那里看到，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
“至于贿赂……”
时清越倏地凑近，在纪灼唇角吻了一口，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果断退开，笑得迷人又无赖：“这才是。”
全然一副“我不想说原因，我也知道你拿我没办法”的表情。
纪灼在这一个月里算是领教过了他男朋友层出不穷的撩人手段，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承受力了。但在面对时清越的下一秒，他还是会不断地再一次为这个人微笑、皱眉、心脏加速跳动。
纪灼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看到时清越的笑以后就意识到：他得逞了。他想拒绝就拒绝吧，谁能抵抗时清越的吻呢？
纪灼只能故意在时清越面前很重地叹了口气，小声碎碎念：“哥你犯规。”
时清越挑挑眉，不管犯不犯规，最后能够达到目的就是好办法。
今天时清越和纪灼邀请了上次21酒吧的七个人，他们俩到疾风俱乐部时，七个人竟然都提早到了。
时清越他们工作室里最活泼的女生钱桐看到远远走过来的两人，开口就叫：“时哥，嫂……”
近到能看清纪灼的脸和身材以后，她的最后一个“子”卡在了喉咙里。
不、是、吧、时哥没说过嫂子这么高这么帅的啊？按照时哥之前的对象来看，她还以为时哥喜欢的是清秀可爱款！
——小纪恋爱攻略笔记第7条：适当地在对象的朋友面前展现自身魅力，融入对象的朋友圈很重要。
“你们好，我是纪灼，阿越的男朋友，叫我阿灼也行。”
看到女生有点尴尬，纪灼及时开口解了围，还朝她笑了笑。
纪灼自己喜欢叫时清越哥，但自从有次听到别人给时清越发语音喊他阿越以后，对外就一般跟着喊阿越了。
钱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了声你好。
纪灼穿的机车外套是欧洲一个小众牌子的款，在场的时清越他们工作室里的唯一直男小筑，是这个牌子的忠实粉丝，看纪灼的外套看得两眼发光。
“你很喜欢这件外套吗？还是喜欢这个品牌？我也……”
时清越就含笑站在一旁，看着纪灼快速和自己的朋友们打成了一片。
林亚今天依然是花衬衫，他走到时清越身边撞了撞他的胳膊，小声地问：“哥，你这回认真的？”
时清越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回了句：“嗯？什么？”
“我说，你对这次这位认真了？”
时清越愣了一下后轻笑：“你还不了解我？再说了，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
林亚又观察了一遍时清越的神色，在心里叹了口气，我觉得你这次真的不太一样。但他没说出口。
疾风俱乐部有完善的赛车设施和配套的酒店，一般只接待私人会员，不过这儿的老板和纪灼关系很好，所以允许他带人来玩儿。
“卡丁车、机车、跑车，这儿都有，你们喜欢什么？都可以试试，疾风的设施在榕城算是数一数二了，不用太担心安全问题。”
几个女生结伴去玩卡丁车，其他几个男生欢呼着跑去摸四轮跑车了，最后只剩下时清越和纪灼选了机车。
“我在这儿放了辆奥古斯塔，哥你要试一试吗？”
“你开你顺手的，我去挑一辆，我们比比？”
“好啊，那加个注，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怎么样？”
“行。”
两个人换完赛车服出来后，纪灼目光灼灼地盯着穿了黑白赛车服后显得肩宽腿长的时清越，眼神在他腰线臀线扫过。
“哥你好帅。”
“你也是。”
“那就开始喽？”
“好。”
发令木仓响，一蓝一黑两辆车如箭射出。
时清越被林亚刚刚的话问得思绪繁杂，但抬腿跨上机车，听到发令木仓声的瞬间，疾驰的风声让他立刻抛掉了刚才烦恼的一切。
速度，极致的速度能让人只专注于目的地，脑海里唯一的东西就是前方。
时清越越跑越兴奋，最后以两秒之差输给了纪灼，但他像是想通了什么，摘下头盔后眼神亮的惊人。
纪灼看起来比时清越更兴奋，他走到时清越面前搂住了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肩上咕噜咕噜地就把头发上的汗往他颈侧蹭，像只立了大功后请求主人表扬的大型兽。
“我赢了！”
时清越也不嫌弃纪灼，挠挠他的下巴，吊儿郎当地问：“嗯，宝贝想要什么？”
“暂时没什么想要的，可以存着吗？”
“可以。”
“可以存到多久啊？”
“你想要存多久就存多久。”
“哥你又在骗人了，你说你不会永远……”后面的话纪灼没说出口，但两个人心知肚明。
时清越没作任何承诺，只侧头吻了吻纪灼的耳廓，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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